和太宰干部交往的第三天

　　和织田作之助一起来到那栋洋房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了横滨的海面。

　　太宰治微笑着看着倒在地上的Mimic成员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甚至哼起了自己编的歌，顺着那条没有沾到一点血液的小路来到二楼。

　　栗央讨厌血液沾到自己身上。

　　他和织田作之助解释着，“所以顺着这条路我们就能找到纪德了。”

　　他来到了二楼的舞厅，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纪德的尸体。

　　但没有人告诉他，栗央也会死。

　　在海边防波堤上因为一时之气脱口而出的威胁仿佛是诅咒。

　　洁癖的少女倒在灰尘与血液之中，她琥珀色的眼眸睁着，脸上是太宰治从没见过的温柔到近乎无奈的笑。

　　太宰治站在门口，感觉耳边似乎有嗡鸣声。

　　他眨了下眼。

　　他看见织田作之助冲了进去抱起少女的身体，他看见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将这里封锁起来，他还看见了讨厌的蛞蝓，那个红着眼的小矮子来到了他面前给了他一拳。

　　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忽然笑了出来。

　　“不是在做梦啊。”

　　织田作之助扭过头，眼眸中映出的是黑发少年那犹如哭泣一般的笑容。

　　·

　　平井栗央的意外死亡，让港口Mafia封锁了这座旧洋房。将尸体带回港口Mafia总部不久，医生的尸检报告就递交到了森鸥外的办公桌上。

　　根据尸检结果，平井栗央的身上除了正常打斗擦到的淤青，只有两处流血的伤口。

　　一处是手背位置上的割伤，看起来是为了配合异能力放出自己的鲜血来。另一处就是被平整剖开的胸口，也是导致她死亡的原因。

　　她被人完整地取走了心脏。

　　虽然并不是干部，平井里央身为港口Mafia的重要成员，森鸥外还是对她的死亡下达了严查的命令。

　　龙头战争之后的横滨再次动荡了起来。

　　异能特务科似乎和港口Mafia达成了什么共识，对这场动荡视而不见。

　　面带疲惫地从拷问室中走出来，尾崎红叶的和服下摆都沾上了点点血迹。太宰治靠在墙边，看着女人轻轻的摇头，没什么表情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从看到平井栗央的尸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港口Mafia大楼。

　　每天，办公桌前如潮水一样的指令从他的口中倾泻而出，带着冷意将他所怀疑的组织穿透，然后嫌疑人会被送到港口Mafia的拷问室里，直到确认对方的确对平井栗央的死亡一无所知。

　　森鸥外似乎有意纵容着太宰治如胡闹一般的行为，平井栗央死亡后的一个月，这一切才被首领下令停止。

　　“太宰君，已经足够了。”

　　背对着太宰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脖子上昂贵的红色围巾在升起的朝阳下被镀上一层光边。他这么说着，将平井栗央的死亡档案交给了越发瘦削的青年。

　　“之后就麻烦太宰君了。”

　　太宰治从桌子上拿起那厚厚的一踏纸。

　　那上面充斥着鲜血的气息，是他和红叶大姐近一个月来的拷问所得。

　　可没有一个人知道栗央是怎么死的。

　　“森先生，”太宰治偶尔会用回以前在诊所时对森鸥外的称呼，他鸳色的瞳孔中浮动着茫然：“森先生会后悔吗？”

　　后悔将那张银之谕令交给他吗？

　　后悔让平井里央参与到Mimic的任务中来吗？

　　……后悔在那天晚上脱口而出的那句仿佛诅咒一样的话吗？

　　他像是在问森鸥外，又像是在问自己。

　　森鸥外没有回头：“太宰君，所谓首领，既是站在组织的顶点，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永存和繁荣，只要合乎逻辑，不管多么残忍的行为也得去做。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太宰治没有说话。

　　他只是和自己的老师一样沉默着。

　　横滨少见的连续放晴日终于结束，今天的清晨，下起了一场雨。

　　·

　　平井栗央再次醒来时，是在京都的公寓。

　　她看着眼前神龛中面容诡异的鬼神塑像，忍不住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就知道那是个麻烦的工作。

　　居然又把这个东西给招了出来。

　　平井栗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完好无损的身体，迅速地从衣柜中拿出了一条裙子套在身上。

　　紧接着，她从供奉着鬼神的神龛下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张卡和一部手机。按下开机的按钮，平井栗央算了算，发现这次距离她死亡那天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看来是没办法回去回收尸体，假装自己没死了。

　　叹了口气，将手里的卡塞进口袋里。

　　平井栗央现在只庆幸自己有把工资转卡的习惯。

　　不过这个月加了这么多班，加班费没了不说，中也先生帮她申请的奖金也没了。不仅是这样，失去了港口Mafia这个稳定且高薪的工作，平井栗央知道，自己又要从职场底层混起了。

　　她换上鞋子出了门，准备先去吃点东西。

　　这不是平井栗央第一次经历死亡了。

　　除了年幼不懂得如何使用异能和术式的时候，平井栗央的每一次死亡都是因为流了太多血，把那位鬼神招惹了出来。

　　祂吃掉她的心脏，然后会赋予她新生。

　　这是神明的眷恋，也是诅咒，这意味着——

　　少女打开公寓的门，琥珀色的眼眸映着天边洒落的阳光。

　　——她永不得安宁。

　　·

　　黑发的少女独自行走在京都的街道上，挑了一家速食店走了进去。

　　她看了一下速食店大同小异的菜单，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份咖喱饭。

　　热腾腾的食物在胃里终于驱散了临死前手脚的冰冷感，平井栗央付了钱，出店门时，眼眸微微抬起，远远地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浓郁的咒力。

　　她漫不经心地决定下午的采购绕开那片地方。

　　在御三家的地盘上还这么放肆的咒灵，说真的还挺让人好奇的。但她并不想在看热闹的时候撞上那群古板的老家伙们。

　　红裙子的少女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一座商场的名字。

　　她需要暂时在京都落脚一阵子，之后想想下一份工作要做什么。而那间公寓中除了她提前准备的衣物、钱和手机，并没有其他的生活用品。

　　毕竟她已经在港口Mafia工作了三年，也没想到自己会倒霉得又死了一次。

　　事实是，倒霉的运气并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

　　在商场中撞见自己的那位便宜父亲时，平井栗央几乎是扭头就走。但就算她认为自己已经是反应非常迅速了，还是被那个男人看见并追了上来。

　　“栗央！”

　　那个有着加茂姓氏的男人穿着绣云的蓝底和服，长发在身后挽了个不伦不类的髻。他从人群中冲到自己面前时，脸上还带着急切。

　　平井栗央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和她轮廓有几分相似的加茂。

　　“栗央，真的是你吗？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加茂急切的表情和嘴里关心的话好像真的在乎她一样。

　　黑发的少女嗯了一声，不准备对后一个问题进行回答。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轻轻地皱了下眉。

　　离开加茂家这么多年，她是在不是很想和这群古板的老家伙见面。

　　早知道就把神龛挪到东京去了。

　　察觉到了少女眼底的不耐烦，加茂像是被刺到了一样。他瑟缩了一下，脸上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栗央，晴子、你的妈妈也很想念你，她很想见你，你能稍微等一下吗？”

　　他看了看周围，很幸运的，他们的附近有一家咖啡店：“我们去哪里坐一下，我给晴子打电话让她过来。”

　　加茂殷切地注视着少女。

　　平井栗央打量着他与多年前完全不同的态度，忽然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的术式。”

　　她肯定的语气让加茂冒出了冷汗。

　　“怎么，这次找我不是联姻，而是想让我回去继承加茂家吗？”少女慢条斯理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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