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gl】

　　好在春雨绵绵，温度不会太高，不然指不定这伤口会不会发炎流脓，更加恶劣。

　　司青亦已经能够下床走动，身上的伤痕也开始结疤。

　　李承意与李婉卿又送了不少有利于伤口愈合与滋补身体的昂贵天灵地宝，国丈府也因篡位之罪满门抄斩，连诛九族。

　　司青亦已经感觉自己能像之前一样行动如常了。

　　司父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她跪在祠堂咬牙不语的模样。

　　晚宴，司家三口坐在桌前吃着些清淡的小菜。

　　“亦儿，我……”司父放下筷子与碗碟，有些愧疚地对上司青亦的目光。

　　“父亲想说什么，亦儿都懂。”司青亦脸上微微绽开一个笑来，“父亲没有做错，而且您能这么做亦儿心中也是高兴的，亦儿虽然疼在身上但甜在心里呀。”

　　司青亦难得如同撒娇一般说话，司父心中软成一滩。

　　司父泪目：呜呜呜，好好的乖女儿不该让她上战场的，娇娇软软的跟在自己身边多好……

　　司母撇了一眼老泪纵横的司父一眼，还是缓缓说道，“亦儿懂事，我们自然是高兴都来不及，你爹看起来心狠，当时等你回房后他也回去祠堂跪了一夜，谁拉都拉不起来呢，你看看还害羞不让说了！”

　　司父没法堵住司母的嘴，只能坐在凳子上干瞪眼。

　　司青亦一脸满足地看着阖家欢乐的模样。

　　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望见李婉卿抱着自己的样子说着“将军如此舍身救我，我定当一生相……”的样子。

　　相什么呢？司青亦不敢继续听下去。

　　看来是瞒不了多久了……

　　“亦儿？亦儿在想什么呢？”司母见她恍神的样子，出声问道。

　　“没事。”司青亦摇摇头，刚刚准备放下筷子，便见门口小厮跑来。

　　“老爷、将军，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巧儿来了。”小厮刚刚说完，巧儿便从前厅走了过来。

　　“见过振武侯、振武侯夫人，见过大将军。”巧儿低头行礼，“巧儿此番前来是为皇上与长公主殿下传口谕的。”

　　“振武侯您明日已到休沐节期，便可开始上朝议事，请您注意上朝时辰。”巧儿笑意连连地对司父说道。

　　司父点头应下。

　　巧儿转头对司青亦道，“还请将军借一步说话。”

　　司青亦与司父司母相视一眼，眼里尽是疑惑。

　　“将军，长公主殿下邀您明日一同去旃檀寺为大晋国运祈福。”巧儿站在一棵已经发芽的木棉树下，微微低着头等待她的答复。

　　司青亦：自己真的有那么好骗吗！要祈福去崇福寺祈福啊，干嘛会去求姻缘的旃檀寺啊！！

　　“我……不能爬山，伤还没好全呢。”司青亦开始推拖。

　　“将军，昨日殿下与奴婢路过西郊军营，您还在与将士们操练比武呢，风姿飒爽打趴了数十人……”

　　“呃……对对，我伤好多了，明日得去上朝复命了。”司青亦话题快转。

　　“殿下已经安排好了马车，皇上也已经应允了。”

　　“这，西郊军营可能……”司青亦刚想开口。

　　“大将军，你尽管去，我会看管好那些臭小子的！”

　　左将军跟门口小厮出现在巧儿身后。

　　司青亦第一次看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左将军如此不顺眼。

　　“大将军，这左将军跑得太快，小的实在追不上……”门口小厮在左将军旁边撑着腿喘着粗气。

　　“大将军，殿下说明日卯时便来接您。”巧儿蹲身对她行礼，说着便跟门口小厮走了出去。

　　司青亦叹一口气，坐到前厅院前的石凳上。

　　“不是我说啊大将军，长公主那么国色天香的一美人，你又战功显赫，门当户对呀，这你还在顾虑什么，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左将军坐在她面前，喝下丫鬟端来的一杯茶。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司青亦没好气地说道。

　　“诶——这可不敢可不敢，还是说大将军已有心上人了？哪还有更美的人能入将军法眼啊？还是说将军不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子？诶，有可能哦，说不定将军不喜欢花前月下谈诗词，更喜欢穿街打马闯天涯……”左将军拿着茶杯站起来左走右走，一张嘴叭叭的就好像那夏日聒噪的蝉。

　　司青亦抄起一边正在扫地的丫鬟的扫帚，左将军来不及放下茶杯就吓得跑了出去——

　　“大将军，我们等着你的请帖喝酒！”

　　司青亦看着他的背影，无言默然。

　　这也好，明日便与她坦白，自己此生并无婚配的打算，让她另觅良人罢。

　　——

　　“殿下，将军答应了！”巧儿回到永安宫中复命，昔日凤阳阁在篡位风波中已毁于一旦了。

　　李婉卿笑着点点头。

　　她小心地收好手上的那一方小小的帕子，帕子本来通体雪白，现在上面出现了两只毛色并不靓丽的鸳鸯，一同戏水依偎在荷叶莲花边。

　　她才舍不得把帕子还给昭昭，若是宫内的纺织局连个帕子都仿制不出来那都可以拉出去砍了。

　　不过，那还给她的那一块下方的一小丛桃花倒也废了她一番心思。

　　　“巧儿，再去叮嘱一番，明日不可有任何差错。”

　　“是，殿下。”

　　明日，明日便可见面了，明日便与昭昭倾诉情意，昭昭在宫变那日晚上那么在乎她，一定是心中有她的！

　　——

　　深夜，将军府的厢房内仍然亮着灯。

　　司青亦穿着黑色寝衣，坐在桌前细细端详那一直放在枕下的帕巾，她真的有些舍不得。

　　——

　　“将军，公主在里面等着你呢……”巧儿一把抓住要去跑腿告信的小厮，对正站在门前的司青亦说道。

　　司青亦点点头，牵过一匹黑色的骏马走在轿辇边。

　　卯时正是集市刚刚开市的时间，太阳还未露头，天边只有淡淡的晨光，长安街道上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整齐的马蹄轻叩地面与车轮缓缓碾过石砖的声音。

　　李婉卿拉开帘子趴在窗上，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英挺的剑眉，上挑冷冽的美眸，还有试探小心的目光，昭昭真是准准长在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呐。

　　“殿下有何吩咐？”司青亦实在有些扛不住她坦赤的目光。

　　“没事，将军不要太紧张——”李婉卿笑起来，那一双桃花眼更显魅惑。

　　司青亦慌忙抬头望向前方。

　　好在旃檀寺离长安城不算远，在太阳升起前，轿辇与骏马停在了旃檀山脚下。

　　李婉卿这次倒是扶着巧儿的手下了轿辇，司青亦刚刚松下一口气，放下拴在树上的缰绳，便听她对巧儿说道。

　　“你们都不必跟着了，我跟将军一起不会有危险，也不会引起多人侧目……”

　　“是，殿下。”

　　说着便率先跳上两阶石阶，回头望着司青亦示意她跟上。

　　鹅黄色的襦裙在石阶上划过一道弧度，头上微微摇动的银杏镂空流苏显得女子更加娇俏。

　　司青亦抿唇跟上。

　　山道狭窄，两人时常靠得近，司青亦努力拉开距离。

　　跨过旃檀寺的门槛，两人一齐跪在佛像面前，净手接过禅师递过来的三根香。

　　“愿大晋天下所有女子都能寻得意中之人，与意中人两情相悦，一生厮守。”李婉卿恭敬地俯身拜三拜。

　　察觉到司青亦有些震惊的目光，她出声解释，“大晋国运关系良多，女子也是需要重视祈福的……”

　　司青亦点点头，虔诚地俯身拜下。

　　“愿公主所愿皆成。”

　　意中人两情相悦，一生厮守。

　　她也是很心动的。

　　出来寺门，李婉卿趁她不注意拉住她的手带她往后山跑去。

　　春意盎然的后山有雨水浸润过草木的清香，握住的手柔软而坚定，刮过面颊的风都是带着独特馨香的味道。

　　司青亦被带到一处悬崖空地上，空地是后山向山崖延升的一块大石，大石表面平坦，上面有一棵树冠宽阔可避天的银杏。

　　银杏树干弯曲，长得不高，但向四周延伸出去的枝条冗杂繁盛，上面被扎满了祈福的祈福带，远远望去火红一片，刚过三月，银杏慢慢开始发芽长叶。

　　那朦胧的嫩芽冲破山风的阻拦，不顾一切地冒出头来，就算知晓自己的结局不过是被来往的行人碾作烂泥，但它依旧义无反顾地生长。

　　“将军，这是旃檀寺内最出名的祈福树，你帮本公主的祈福带挂在最高的那根枝条上吧！要绑得紧一些，免得被风雨吹打下来！”李婉卿递给她一条红色的祈福带，“将军可不要偷看，不然就不灵验了！”

　　司青亦接过祈福带，足下轻点便到了银杏最高处。

　　扎好祈福带，往下望去。

　　李婉卿站在下方向她张开双臂，面上满是笑意，眼如黑玉般富有光泽，脖颈处的肌肤在初升的朝阳照映下细致如白瓷。

　　“将军别怕，本公主能接住你。”

　　司青亦定了定神，缓缓落在她身侧。

　　看着李婉卿略失望的眼睛，她真有一种想将她抱在怀里细声安慰的冲动。

　　看着初升的朝阳与沐浴在金光下的少女，她鼓起勇气开口。

　　“将军……我有话……”

　　“殿下，我有话想跟你……”

　　“将军先说吧。”李婉卿有些羞怯地望向身边的银杏。

　　昭昭终于开窍了！

　　司青亦涩然开口，像是耗尽了她一生最大的勇气，“还望殿下以后不必心系微臣，微臣此生注定驻守大晋边疆沙场，并无婚配的打算……”

　　“将军……把本公主看作纠缠吗？”她感觉好像脑中一瞬变成了空白，只留下司青亦的话语不断回荡。

　　司青亦跪在她面前，“微臣绝无此意，司家男儿不可辜负家国大义，亦不可辜负殿下的真心。”

　　“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啊！”她一急，想去拉她起来。

　　身居宫闱的公主怎能轻易拉起久经沙场的将士。

　　“微臣心意已决。”司青亦低下头不去看她。

　　李婉卿见寺庙人渐多，压下说出她真实身份的话语，咬牙转头往山下走去。

　　看着她抹着眼快步离去的身影，司青亦心中的石块轰然坠地，但为什么多出来的空隙让人这么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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