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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刀
第八章
“玉帝。”那位倚老卖老的神仙,他转过身去向玉帝诉苦,“您老看看,这叫一个什么事?难道天庭还要养着这等吃闲饭的人?”
“我赞成,”又站出来一位神仙,“他现在狂妄至此,以后还知天地为何物吗?”
玉帝摊在座位上,掐着眉,想了半天。忽然,他的眼睛恢复神采。
“依各位爱卿所言,就罚不顾神仙抄三百遍天条吧。”
“他可是杀了人啊!”台阶下已经有神仙开始议论,玉帝好似没事人一般置身事外。
“惩罚是不是太轻了?”“今天我算是开了眼了,不会那传说是真的吧?”“你别吓唬人,有谁能证实?传说说白了也只是传说。”
不顾神仙岿然不动,扇子依旧在扇,扇的有一下没一下的。侧头对上广陵仙君的视线,二人相顾笑笑,互相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玉帝这回依然要秉持他一贯的作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行了行了,反正他违反的是天条,摆明着他天条不明白。抄天条就是为了让他明白道理以后不要再犯。”玉帝看着底下乱糟糟的一群神仙,莫名其妙有些不爽,“行了行了,怎么事儿这么多呢?没事赶紧回去吧。”
天庭被他们一群倚老卖老的老神仙弄得跟人间的菜市场一样,烦都烦死了。
玉帝发话,纵使再不满意处理结果,也只能在心里把不顾神仙手撕八百遍解气。
等到大殿里的人走光,玉帝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他扶着座位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到不顾神仙的面前。
“望舒兄,我有一事想不通。想向望舒兄请教。”
广陵仙君想着站到不顾神仙旁边表示统一战线呢,脚下不知踩了什么东西,与玉帝撞了个满怀。
“你俩这是……”不顾神仙先看看扑倒在玉帝身上的广陵仙君,思索着压在人上面脸还能结结实实摔在地下的奇葩姿势;又扭头去看看和广陵仙君头对头磕到,被压在地下的玉帝。
广陵仙君面带怒色,站起身来时手里捉着刚刚使他摔倒的“罪魁祸首”放到玉帝眼前。
“玉帝,不是我说你。你年纪不小了,大殿里摆放瓶子作甚?你这大殿四周都是雾,生怕人摔不到地上吗?”
玉帝接过广陵仙君的瓶子,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光滑的瓶子表面,检查无误没有裂痕后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哎呀哎呀,广陵老弟,息怒,息怒。”玉帝摆摆手自己站起来,一个没留神踩中广陵仙君捡瓶子撒的水,重新摔回地上。
“你瞧瞧你,自己摆的瓶子祸害了你自己,你说你冤不冤?”广陵仙君双手抱胸冷眼瞧着摔在地下的玉帝。
幸好大殿里没有人,不然他这老脸往哪儿搁。玉帝再三感谢自己今天/朝会解散的早,没再听他们神神叨叨。
“问我为什么突然杀人?”不顾神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吓了玉帝一跳。
“我知道望舒兄你这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玉帝讪笑,“说不准是因为他们杀的人太多,你看不下去了所以出手为民除害……”
“嗯,你继续编。”不顾神仙点头示意玉帝继续说下去。
玉帝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说不准是望舒兄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说不准…,望舒兄,我真的编不下去了。”玉帝愁眉苦脸的蹲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瓶子流了一地的雾。
广陵仙君点评道:“就他?你说的上面这些事他一件也不会干。就他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那个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起码编的像样一点吧。”
不顾神仙给底下的雾施了点小法术,有一小撮雾顿时活了起来,亲昵地缠住不顾神仙的手玩。
“你说对了一条,他们确实作恶多端。”
“我去,不是吧,这都能被你蒙到?”广陵仙君吃惊的看着同那撮雾一样突然欢喜的玉帝,神色怆然。
“我不是因为他们作恶多端才杀了他们的。”
玉帝这两分钟情绪天差地别,一会儿做了窜天炮直上云霄,一会儿被一场大雨淋的啥也不是,别提有多刺激了。
“我说望舒兄啊,咱能一下子把话说完吗?我真的承受不住你这断节的话。”
“突发奇想,异想天开,许是他们命数该绝。”不顾神仙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杀人的原因。说一时兴起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嗜血狂魔,别的词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来。
最后,脑子里蹦跶出来的词,只剩下了这几个。
突发奇想,异想天开,命数该绝。
可能事实如他所说的一般,是因为他们命数该绝吧。
20
“世道不太平呦。”花三依然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他的头靠着身边小乞丐的肩膀,说话时露出满嘴黄牙。身上的衣服比上一次更加破烂,衣服的破洞下是骨瘦如柴的身躯。双眼迷茫地望向惨白的天空。
“三哥,您可说。谁能想到敌国突然来求娶公主,结果柳太傅自告奋勇扮作公主嫁去了敌国。娶亲路上他们发现不对,没拦住啊,柳太傅就跳了河。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要打仗啦。”说罢,他终于支撑不住,咳出一口血来。小乞丐忙去握住他的手,冰冷的不像个人。
花三的带豁口的破碗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三哥,不然我带人给您看看吧,你这个样子撑不过冬天的。”小乞丐着急地说,黝黑沾满尘土的脸上流下泪来。
“别了,你上回去白白挨了一顿打,别去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随缘去吧。”
花三心里明白,他一把老骨头救不回来了,十几年前公主出生的时候国家对他们的优待和现在相比,现在他们这群人国家也嫌弃。说好听点是救济,其实就是摆样子,身为乞丐的他能不知道吗?
明摆着国要亡了,他一条贱命,就下来又能如何?
与其成为铁骑之下的尘土,或者是阶下囚。不如随着国家一齐灭亡,权当是献出自己的爱国心。
21
建安二十三年十二月一日,本该是公主大婚的日子。
如果不是敌国的铁骑侵犯了京城,所有人都会开心的。他们会欣慰地笑着看公主风风光光的出嫁。公主是全国人喜欢的公主啊。
可惜北人一日间屠了城。
安然公主身着婚服,怀里抱着她心爱的琵琶不松手。她站在皇宫里平日春光无限的台子上,眼睁睁看着北人的战马冲破城门,杀死了一个人。
一个、两个、三个…一直到,无数个。
她已经不知道北人杀了多少人了。
遍地鲜血,砍掉的到头颅在城角堆积,到处是哭声。奋起的将士被他们的战马踏在脚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血泊之中。
北人们狂妄的笑声传遍整个京城,他们对妇女小孩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反正都是南人,都要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差别?
她突然想起她的老师,那位风姿绝代的柳太傅。在北人们的和亲书送到皇宫里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发现自己依旧摆脱不了她那该死的命运呢,还是会感慨命运的可笑?反正都一样。
她记得那天,她的老师让她不要伤心。她永远忘不了那双柔情似水的双眼,眼里似乎没有不甘。反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殿下,别害怕,有老师在。”柳太傅出嫁前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埋怨,不是悲伤、她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那天,她见到老师最美的样子。后来,听到了老师宁死不屈投湖自尽的噩耗。
“奴家虽是女儿身,犹怀报国心。但恨平生不曾‘报君黄金台上意’。今也终于能像那文天祥一样留下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北人求娶公主,定有心怀不轨之心。与其屈辱求和,不如壮烈牺牲青史留名。
——柳太傅虽是妓)女之身,但,世间没有能比得过她的老师了。
北人已经屠了半座城,来到宫门外。高高的宫墙挡不住撕心裂肺的吼叫,禁军统领带着为数不多的人负隅顽抗。他们知道结局,却没有放弃一丝希望。
可是,没有援兵。
沈舒月回望自己的过去,透过烽烟四起的天空,她的目光聚焦在上元节炸开过烟花的天空。
她含着金汤匙长大,受万人敬仰,万人宠爱,是国家强盛的象征。她从来没有过忧愁。父母健在,家庭和睦。没有勾心斗角,朝堂之争。
身边有一群爱她的人,而她爱的人同样爱她。
明天,就是她和她喜爱之人结婚的日子。
一眨眼,她就成了一个亡国的人。
国破家亡沉重的担子压在她的身上,她痛苦地蹲下身来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流出。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父皇母后陪我试了新衣服,宋景轩过来看了我,大哥二哥还取笑了我两句。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今天全部变了个样。
按照流程,她现在应该抛绣球,新郎官应该骑着高头大马,笑眯眯地在楼下准备接她的绣球才是。
沈舒月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目光一移,她看到了跟北人站在一起的那两个人——谏官李云清,和王康王将军。
原来他们是叛国贼,而自己是亡国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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