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枣叶姐姐走了一年多后回来了。她回来不几天后到新国哥家里去过，说是始终不能忘记往日妯娌们的和宜，所以去看看菊英姐姐。菊英姐姐当然很高兴看到她娘儿俩。
　　“我还以为妹子到了好处，把我这穷姐姐忘了咧。”
　　“怎么可能？大姐你待我跟亲姊妹样的，莫说我也没到什么好处，就真的到了好处,我忘了哪个也不会忘记你。”
　　“怎么叫没到好处？不是说各方面都还挺好的吗？”
　　“家庭条件真的很好。楼房、家具什么都是新的。他在乡办企业上上班，工资还行，业余时间还给人家私人厂子打临工，一个小时十块钱，一天干上两三个小时，日用开销绰绰有余了。家里一个老妈还开着一个小经销店，糊她个人生活没有问题。也有口粮田和菜地。我们娘儿俩不去，他们基本没什么负担。”
　　“这么说条件还真的可以。那你呢？光哄着明灿玩？”
　　“村里有幼儿园，我原来是准备把明灿送幼儿园里去了后我也去干活。那里找工作特别简单，不像我们这里还要商品粮户口，再不就是要求着有本事的人交一大笔钱集资。那里什么都不要，只要人健康、勤快就行。我都跟人家厂里说好了，可他娘儿俩不同意，说让我先玩个三年五年再说。”
　　“总算找了个知道心疼你的男人和婆子。”
　　“心疼我有什么用？我改嫁也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想给明灿找个条件好一点的成长环境。只要他们对明灿好，我就是吃不饱、穿不暖，天天挨骂我都情愿。可是他娘儿两个都只对我好，把明灿当眼中钉似地容不下。”
　　“是为明灿调皮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小娃子哪有不调皮的？明灿胆小，也很乖，他知道那是后爸，也晓得奶奶和后爸不喜欢他，很少调皮。他们一心想着让我生个娃子续他们家的香火。生了明灿我就上了环，所以一直没有怀孕。我怕生了娃子以后就难办了，所以不愿意，只是没跟他们明说。他娘儿俩也一直怀疑我有避孕措施，三天两头催我去做妇科检查，我一直犟着没去。春季末，那里的妇女按规定都要做妇检。前阵子妇女主任要完成公差，硬是把我拉去了，事后把我体内有避孕环的事告诉老婆子了。老婆子立刻让我去把避孕环取出来，我不依，于是吵了起来。这次吵得最凶，婆子还嚎啕大哭。说我没良心，不体谅她一个七十多岁的人想抱孙子的迫切心情。还说我根本不存心在他们家过日子，不然为什么不肯替他们家传宗接代？还说如果我不答应生娃子就趁早走，他们不会养活两个毫不相干的闲人。我一生气，索性就带着明灿回来了。”
　　“人家接你这么个媳妇，多半是为了传宗接代。你不实现人家的愿望人家生气也是情理之中。你为什么不替他生一个算了呢？怕再受一次罪吗？”
　　“女人生娃子不是寻常事吗？我不是怕受罪，我是左右为难呀。大姐你没替我想想？现在他们还没有自己的娃子，对明灿就这么个态度，有了自己娃子后，他们岂不是更加容不下他？”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有了自己骨肉，将心比心就对明灿好了起来。”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还是老样子，看着明灿受罪，我肯定不忍心。我要是带着明灿回来，岂不是要丢了那个小的？我又于心何忍？那样就左右不能顾及，更加烦心了。”
　　“那你还去吗？”
　　“不想去了。再去就不能不生一个了。人家说的也是，不说那个将要进土还没看到孙子的人，单说那年近半百还没当上爹的，我也不能不替人家想想，再晚几年生娃子，只怕他们无力拉扯成人了，更别说受儿孙之益。还有我的明灿，该上学了，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和他玩的伴。人家说什么他听不懂，他说什么人家也听不懂，就跟聋哑人一样的。偶尔出门玩一下，总是被人欺负，回来就哭，说他想大爸大妈，想古百钊，想抽烟的卷头发婆婆。到底是在那屋里生的，好不好他都有感情。还是小，时间久了，可能已经不大记得了，现在不怎么念叨了。”
　　“真是让娃子受苦了。”菊英姐姐搂过明灿哭了。“我是说以前那么伶俐的娃子，怎么就变得憨头憨恼的了？这一年多也没怎么长个子长肉，原来过得这么委屈。要是真的过不好，不如你娘儿俩还是回来，反正百钊也还是一个人。”
　　“依大姐想的当然好，再怎么也是他亲老子，对他不会有什么外心。要是当初我姨妈不拉着我去，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如今改过嫁了，我可不敢这么奢想了。只望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带着明灿安心安意的守着他成人。”
　　“你改嫁也是百钊有错在先，我让军强把他三爸叫过来，我跟他说说，他肯定愿意你们回来。你不在，他过得也不像个人过的日子，你走的那年腊月三十，他被明灿婆婆骂得要吃老鼠药，不是兴强腿脚快赶上他，你今天回来怕是见不着他了。”
　　“当初我和他都是一时赌气，没想到就落得这种结局。”枣叶姐姐哭了。
　　菊英姐姐烧了一桌饭菜，让军强叫来了百钊哥。明灿对爸爸已经没有多大印象，他不叫爸爸，只是哭。百钊哥也哭得稀里哗啦的。吃了晚饭，百钊哥主动背着明灿送他娘儿俩回他家爷家。菊英姐姐说，看百钊哥的样子，并没有要计较枣叶姐姐改嫁的事，他们合好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了，过了将近一个星期，却不见百钊哥有什么动作和反应。菊英姐姐便到枣叶姐姐娘家去探她和她娘家人的口气。枣叶姐姐不在家，因为明灿感冒发烧到医院看病去了。她娘家人都很热情，也希望他们能和好如初，免得枣叶姐姐千山万水地投奔外乡，一家人见个面都不容易。
　　医院其实就是个小小的乡镇卫生院，和百钊哥家相隔不远，菊英姐姐打算去医院看看明灿，顺道问问百钊哥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她在街上碰见了枣叶姐姐，说明灿在输液。医院不住院不提供输液的病床，她原是抱着明灿输液的，老古医生说：姑娘，药水这么多，又滴得这么慢，天又这么热，你这么抱着他大人娃子都不舒服，想腾出只手来扇一扇扇子都不行。他老子隔得这么近，你不会把他抱过去放到床上输液？娃子舒服些，你也轻省点。她说不好意思去。老古医生生气了，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娃子不是他生的？我去喊他。于是百钊哥来了，把明灿抱回家放到他床上，还立刻去买了一些饼干和水果来。到底是离了婚的，枣叶姐姐觉得四目相望多少有些尴尬，就让百钊哥替她看着明灿，她先回娘家，估计针打得差不多了再来接明灿。
　　菊英姐姐去看了明灿，百钊哥父爱浓浓的陪在一旁，父子两个吃着东西，很开心的样子。菊英姐姐问他为什么没有把明灿娘儿俩接回来，是不是老妈不同意。
　　“老妈巴不得她回来。”
　　“那你今天就趁这个机会，把枣叶留下来。”
　　“我上回回来说了，美静不同意。”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
　　“美静不同意？小婶子的名字是你一个大伯子喊得的？你看哪个大伯子不是依着娃子叫婶子？你倒好，美静叫得多脆生，还连个姓号都不带，不怕外人听了说闲话？再说你接你的老婆回来关她什么事？她一个小婶子凭什么干涉你？”
　　“她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李枣叶原本就配不上我，如今还是改了嫁又回来的。她说接回来肯定要招外人耻笑。还说她丢不起这个人，如果我一定要接他娘儿俩回来，她从今往后权当不认识我这个人。”
　　“怎么叫她丢不起这个人？大伯子接嫂子回家跟小婶子有关系吗?他婶子原来不是蛮通情达理的吗？怎么一下子这么糊涂了呢？你听她的做什么？你得设身处地想想你自己。不是我小看你打击你，你也不看看你这条件，除了两间土坯房，四亩三分地，你还有什么？就是往别人家倒插门，你这带病的身体有人家要吗？别的什么还都是其次，你没听见枣叶说人家对明灿不好？再说又有几个后爹后娘对人家的娃子好的？单说为了明灿，你也不能光听旁人的。自己的事情自己拿好把握才是。”
　　“我晓得我没什么本钱和本事，我也晓得明灿可怜，我也愿意接他们回来，可我不想曾美静不高兴。她对我挺好的，她每天烧熟了就喊我吃饭，我衣服一脱她就拿去洗了。她不同意就算了，等一段时间再说。”
　　“你这是什么鬼话？她曾美静生什么闲气？她愿意气她就气她的。她对你再好，她也只是个弟妹娃子，是看在你兄弟的面子上对你客气关照，她能对你客气一辈子？兴强成天忙挣钱，三天两头不在家，为了避嫌她也不能天天叫你这个大伯子吃饭，给你洗衣服吧？再说还有几天她就要落月了，往后她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还有精力管你？你自己老婆娃子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不比求旁人伺候的强？你脑壳怎么转不过来弯呢？”
　　菊英姐姐说百钊哥那天答应一定把枣叶姐姐留下来，她才放心地回家去了。但是她晚上去百钊哥那里时，没有看到枣叶姐姐和明灿。王五老婆告诉她，枣叶姐姐去接明灿的时候，百钊哥抱着明灿正坐在王五的门口聊天。她刚接过明灿，美静姐姐就冲出来了，劈头盖脸的把枣叶姐姐骂了个狗血淋头。婊子、娼妇婆娘、不要脸的丑八怪，什么恶毒骂什么，什么难听骂什么。还说“你这个卖货，连老得尿都屙不出来的奤子男人都不要你，你还想回来勾引我三哥？一次不成功还不死心，又弄了小丑八怪来当借口，还明目张胆地跑到我屋里来勾引。”
　　枣叶姐姐说天地良心，是老古医生叫他把娃子抱来的，这可以对质。她放下娃子就走了，不信王五两口子和大嫂子都能作证。王五和他老婆立即证明。美静姐姐当然知道枣叶姐姐说的是实话，可她还是继续骂，还说李枣叶再敢进她古家的大门，她一定要打断她的腿，撕乱她的臭□□。看热闹的说百钊哥自始至终微笑着，一句话没说，最后任由那娘儿俩哭着走了。
　　菊英姐姐听说后找大姑妈说理，要她跟百钊哥讲明利害关系。大姑妈说她不想管百钊哥的事，枣叶姐姐回来她欢迎，不回来她也绝对不去求她回来。菊英姐姐没法子了，希望大姑妈把明灿留下来，不光是心疼明灿被后爹虐待，更主要的是她觉得百钊哥这辈子应该只有这一个娃子了。因为就算他再婚，他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没结过婚的女人，那样的话按计划生育的政策，他不可能有再次生育的机会。所以得留着明灿给他防老。
　　枣叶姐姐挨了小婶子的骂，百钊哥还无动于衷的态度让李家的人大为恼火。隔天，明灿家爷把明灿扔到百钊哥的大门口自己走了。小明灿呜呜大哭，把正在睡午觉的大姑妈吵醒了。她起来看见明灿自个儿站在门口也吃了一惊。
　　“我的娇，哪个弄你来的？”
　　“家爷，他不要我了，说我是姓古的人，就该回古家里。”明灿呜咽。
　　“你现在还姓古？”
　　“嗯，我叫古明灿。”
　　“老狗日的，他不要你老子要。我娇娇不哭，跟婆婆过比跟他们强一百倍。”
　　大姑妈给明灿擦眼泪。明灿当然不晓得强一百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个卷头发的婆婆喊他娇娇就是喜欢他的，他止住了哭声。
　　“你的娇娇？哪个是你的娇娇？”美静姐姐过来了，双手叉腰立在堂门口。“那个不要脸的骚货还真是不死心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把这个小丑八怪给她送回去，就说当初离婚时娃子是她自己要的，这会子想不要是万不能。”
　　“你大嫂子说让我把明灿留下来，将来给百钊养老。我就先替他拉扯两年，等明灿大些了再让他自己弄去。”
　　“你听王菊英的还是听我的？王菊英千方百计想把那个婊子婆娘弄到屋里来是个什么居心？嫌丢人丢的还不够吗？她凭什么要你替李枣叶养娃子？她让李枣叶给你生活费了？”
　　“看你这女娃子说的，我古月琴自己的孙娃子我自己还养活不了？我犯得着跟她要什么生活费？我权当她死了。”
　　“看来你本事还蛮大是吧？我再说一遍，这个小东西现在是李枣叶的娃子，他姓不姓古都跟姓古的不相干，这是法院断过的。”
　　“美静呀，不管法院怎么断他都是我亲孙子，我拉扯自己的孙娃子不是天经地义的？”
　　“那我问你，你替她拉娃子，将来我的娃子哪个管？”
　　“你生了我负责帮你弄，他这么大了，等开学就可以送幼儿班了，不碍事的。”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今天要是不把他送走，我明天就去把我肚子里的娃子打下来，我说到做到，你看着办。”
　　“娇娇啊，你大妈要留你，你婶子又不让，你老子又不管，婆婆我也没得主张了。你还是先跟你妈去吧，哪怕是叫花子娘也比做官的老子强，何况你老子比叫花子还不如。”大姑妈无可奈何地牵着明灿往外走。
　　其时，明灿家爷在街上并没有回家。他一气之下把明灿扔在古家门口后他心里也不好受，走了没多远就后悔了，觉得不该因为大人的不是而委屈了娃子，也不晓得古家怎么对他，便回头打算把明灿抱回去，这时看见前亲家母出来把明灿抱进去了，他只好作罢，装作没事在离大姑妈家不远处跟人聊天。没听见明灿的哭声了，他以为明灿被古家人接纳了，自己亲生的，接纳也是应该的。可没想到一霎霎的功夫，前亲家母就牵着娃子找来了。
　　“李作楠你还真稀奇呢，你把娃子搁在我门口做什么？” 大姑妈翻着白眼把明灿推到他家爷面前。
　　“这娃子不是你姓古的啰？”老头把明灿推回去。
　　“你们愿意让他姓什么是你们的自由，反正法院把他断给他妈了，就和我们不相干了，我们是不会养活他的。”大姑妈又把明灿推过来，说话时唾沫星子直喷到明灿家爷脸上。
　　老头拿手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抹了，原来烟叶黄的脸气得黑如猪肝红，他又把明灿往大姑妈跟前推了一把。“你给他妈钱了还是给他妈物了？你姓古的生了他凭什么不养活他？你姓古的不养活他我姓李的该养活他？天底下难寻你们这样的人家，自己生的娃子自己不要。”
　　“天底下好寻你这样的？离婚的时候要死要活的争娃子，争到手了现在又不要了，你当法院说话是放屁吗？”
　　“哪个要死要活了，这娃子自己又哭又闹不跟你们，他妈有什么办法？他长了这么大你们管了多少？他为什么不要你们你不摸摸后脑壳想想？还好意思说他妈要死要活争娃子。”
　　“你放屁，人妈你养的懒汉姑娘怕做活，一天到晚把娃子绑在身上好偷懒，你还好意思说我不管娃子。”
　　“人妈你才放屁，说我的姑娘懒汉，你先屙泡稀屎照照自己，人妈我姑娘再怎么懒都比你和你儿子勤快。”
　　“你放你妈的狗臭屁，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说你姑娘勤快。”
　　“你放你妈的牛臭屁、马臭屁。狗日的无指教的东西，你说那个不要脸？”
　　“说你老狗日的不要脸，说你姑娘不要脸。”
　　他们就这么对骂起来，每骂一句都要把明灿推一把。踢皮球似地把病恹恹的小明灿推过来搡过去，终于被推倒在地了。两个老家伙只管骂架，都不说把他扶起来，任由他坐在地上哭。街上早已聚集了不少的看热闹的人。
　　“李作楠，你们两亲家怎么回事，娃子都不管了。”一个街邻拉起明灿。
　　“你们说怎么回事？她姓古的生的娃子他们不要了，让人家替他们养活咧。”老头拍拍明灿屁股上的灰。
　　“古月琴，这就是你们一家人不对了。自己的娃子，不管法院把他判给那哪个都是你孙娃子，你看看你们把个娃子推过来搡过去，就不怕伤了娃子的心？”
　　“哪个说我们不要，我是气他妈以前抢着要娃子，这时候又说不要就不要了。”
　　“人妈你说的简直是屁话。他妈要你就给？你自己的孙子，就算跟着自己舔糠咽菜都不能让她带到外人屋里受外人下作。她一个女人，找个光棍子就能再生一个，难道你的百钊这辈子还能再生第二个？人家送上门来了还不留着给他防老，你还往外推？”
　　“来，我娇娇不哭，婆婆抱你回去。”
　　大姑妈在众人批判下冲到李作楠跟前抱起了哭得鼻涕眼泪糊满了脸的明灿。这时候美静姐姐来了，她到大姑妈手里夺明灿。
　　“死女娃子的你做什么？”大姑妈不放。
　　“你凭什么要抱他姓李的娃子，给我把他弄走。”美静姐姐叫嚷着从大姑妈手中夺过明灿，顺手摔在了明灿家爷的脚跟前。因为她用力过猛，把大姑妈也拽倒在地。明灿倒在地上吓得张大嘴巴却不敢哭出声。
　　“这个姑娘还真是无聊得很，居然掺和大伯子的家务事。”众人议论纷纷。
　　“大路不平人人踩，莫说这是我们屋里的家务事。老不要脸的你回去告诉李枣叶，别拿个娃子来做文章，不就是生了一个娃子吗？生娃子哪个女人不会？有什么稀奇的？别费尽心机想回姓古家。她不是攀高枝找好处去了吗？那还回来做什么？以为姓古的大门是菜园子门可以随便进出吗？做梦。姓古的再怎么穷，不干净的女人也不要。”美静姐姐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好孙子，姓古的不要你家爷要，我们回去。”因为姑娘改过嫁了，老实的李作楠没有底气还嘴了，便抱起明灿回家去了。
　　几天后，明灿后爸来了，他做保证以后会对明灿好。枣叶姐姐说本来不想去，想起美静姐姐骂她的话，为了证明不是人家不要她，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这年八月，美静姐姐生了一个儿子，兴强哥高兴的合不拢嘴，给儿子起名叫祁佳。他丢下所有的活计，一心一意的伺候了美静姐姐一个月的月子。菊英姐姐说，祁佳刚出生百钊哥也很开心，几乎比兴强哥还开心。后来兴强哥只顾伺候月子，从不叫他去吃喝，他又跟从前一样成了孤家人，吃喝没了着落。美静姐姐出月子后，兴强哥陪着她和小宝宝回娘家，这一去又是大半月。百钊哥哭了，还跟王五他们说大不该让李枣叶带走明灿。但是没有人同情他，都说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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