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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楚御风见云容若有所思,狭眸微眯,“我劝你别打什么鬼主意,若玉佩当真不在你那便也罢了,若是在,劝你还是老实交出来。”
云容一皱眉头,已经有点不耐烦,直视楚御风道,“云容所说,句句属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云容哪怕堕入九层魔道,也绝不改口。”
楚御风闻言,神色微震,看着眼前小小兔妖神色坚决,言语有力,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道长没别的事的话,云容先回去了。”
说着云容便挎起篮子,一溜烟地跑了。还好她跑得快,若是那整天板着脸的假阎罗回过神,一个小指头便能让自己丢了小命。
但是一想到要回家面对阿勾,云容又心里有些别扭。磨磨蹭蹭地去集市逛了很久,挨到日落时分才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见阿勾还在睡着,云容便松了口气,走到灶台边煮起了粥。也许是发出的响动惊动了他,阿勾慢慢醒了过来,轻声问道,“可是云容姑娘回来了?”
云容一惊,微弱的烛光下看着阿勾,正半倚在床头,神情平静,语调柔和,整个人也不似上午时那么紧张了,仿佛一只睡了懒觉后略显松弛的猫。
“嗯……我在煮粥,片刻便好。你饿了吧?”
阿勾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锅里的水沸腾起来,珍珠般的米粒咕噜咕噜冒着泡,水汽氤氲,飘出淡淡的稻米香甜气味。
云容趁着这会又拿了些晒好的药,坐在小板凳上,用药碾子细细磨碎。
阿勾看着她的身影,只见她浓密乌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小髻,穿着一袭素朴的白色织花锦裙,埋头用碾槽用力碾着药,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微微飘动,满屋里都是凌雪草和白粥交织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云容碾好药,便放在一个布满锈迹的药炉里煎,时不时摇下手中小蒲扇,让炉火更旺些。
阿勾倚在床头,木板坚硬,还隐隐有些潮湿发霉的味道,被褥又薄又旧,透着湿冷的凉气。而这个陋不遮风的小屋里,烛光闪烁,映照着云容忙忙碌碌的身影,土灶中柴火正旺,药炉上滋滋冒着热气,竟是阿勾从未见过的人间烟火气,暖烘烘的,熏得心里某个地方都柔软了下来。
这个小兔妖,似乎真的是在用心地待他好。
“粥好啦!”云容盛了一碗,放在凉水里等不烫了才端给阿勾,略略有些忸怩,小声道,“你也看到,我这家徒四壁的,实在囊中羞涩,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买些药要紧,这吃食你便将就下吧。”
阿勾郑重接过,颔首道谢,“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阿勾必当铭记在心,来日涌泉相报。”
云容一直心里拧巴着,看着阿勾此刻眉头舒展,言语真诚,谦谦有礼,总算觉得舒坦许多。
“没什么……先养好病再说。对啦,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九头巨龙乃是上古神兽,你怎么会和它有关系?”
阿勾拿着勺子刚送到嘴边,手腕一僵,眼神也冷了下来。云容心里一滞,感觉自己好像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把这好不容易钻出草丛的猫又给吓回去了。
“我也不知,当时被咒术击中便瞬间失去了知觉,未能看清来人。”
云容见他语调平稳,也不像在说谎,便也不再追问。
“说到这个……早上苍梧阁的人来搜查这里,是在找什么东西呢?”
“害……”云容想到这个事情就觉得来气,便一五一十,手舞足蹈地将原委告知了阿勾。
“你说他们过不过分!摆明就是有人要诬陷我,还这么胡搅蛮缠的……”云容皱起眉头,一张干净柔和的小脸也拧成了苦瓜。
云容看着阿勾的眉间微蹙,眼神中充满疑虑,神情凝滞,只当他也为自己不忿,谁料阿勾开口的一句话让她惊地瞪大了杏仁般的眼。
“那个玉佩……应当是我遗失的。”
云容回想了一下,那个玉佩确实是在当时捡到阿勾的地方附近出现的,但是他怎么又会有封印着上古四凶兽之一梼杌呢?
似乎看出了云容的疑惑,阿勾解释道,“这个玉佩……也是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位有缘人所赠。”
云容歪了歪脑袋,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九头巨龙,梼杌,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这个人有关,恐怕他身份不简单。
云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阿勾一番,此人并无任何妖气,更别说有任何仙气,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一点修真之人的灵气。
“你到底是何人?之前以什么为生?”
阿勾眉心微动,踌躇片刻答道,“我幼时便随父母修行,父母逝去后,靠些微薄家产生活。”
原来也是修真之人。云容觉得阿勾所言恐怕五分真五分假,但是修真人嘛,多的是奇奇怪怪的人,有什么不堪的往事故而隐姓埋名者数不胜数,她也不怎么在意。现下要紧的是,她似乎把别人的玉佩给弄丢了。
“你说那玉佩是你的,你知道梼杌是什么样吗?”
阿勾将那梼杌的外形习性描述了一遍,与之前云容所见分毫不差,看来他确实是玉佩真正的主人。
云容挠了挠头,略略有些尴尬,对上阿勾的幽深的眼眸,连忙道,“你放心,玉佩定在青云观,我现在就去找回来!”
“……等等,”阿勾喊住云容,“青云观,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今早他们已来你这里翻查,必然有所防备,不妨多等几日,待风头过去,再去打探。”
云容听他所言颇有道理,思路清晰缜密,不由得点头称赞,“还是你想的周全。那这几日,还是好好休养着吧。”
翌日。
云容和往常一样开开心心地蹦跶回家,篮子里放着集市里买的菜,还有她最爱的栗子糖糕。
“我回来啦!今天卖了三瓶补灵丹……”
云容猛地看见阿勾在屋内,赶紧闭了嘴。她竟全然忘了阿勾已经苏醒,不能像以前那样事无巨细地都说给他听了……
阿勾看见她回来,也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姑娘回来了。”
云容尴尬地点点头,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瞄到篮子里面的栗子糖糕,赶紧打开绢布,“这是沈久久做的栗子糖糕,安福村……啊不,北沙岛一绝!你要不要尝尝看?”
阿勾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了,“姑娘自用吧。”
“哦……”云容有些悻悻地耷拉下脑袋,又努力在脑海中搜刮,试图找些别的话题。
“今儿我去城里卖了三瓶补灵丹!赚了三块下品灵石呢!”
“那很好。”
“……你今天感觉怎样?”
“还好。”
“你有什么爱吃的吗?只要不是太贵的应该都可以做!”
“没什么特别的,姑娘不必费心。”
来来回回说了几句,云容已然十分失望。她甚至有点怀念阿勾还昏迷的时候,至少那时候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而现在,阿勾显然不欲与她闲聊家常琐事,她也不会再去打扰。
于是风平浪静地又过了一个多月,在云容的悉心照料下,阿勾虽依然有些体虚,却已能行走自如,与常人无异,只是脸上的伤疤依然森然可怖,怕是无法完全消除了。
阿勾虽然与云容相处中温和有礼,极有分寸,言语间也十分客气,是个谦谦君子,但他更多的时候是沉默着的,好像整个人四周都有个透明的泡泡,摸不到戳不破。
这日秋高气爽,月明星稀,云容决意就在今晚去夜探青云观。阿勾执意跟去,云容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是夜,二人换上夜行衣,戴上面纱,云容拿起青铜剑,严肃地叮嘱着身后的阿勾,“这时候青云观守夜的道士不多,等换班的时候我们进去,你跟紧我。”
阿勾点头称是,然后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我们是不是从后门进去离三清正殿比较近?”
云容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嗯,从后门进。”
上山时云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来过青云观?”
阿勾顿了下脚步,“……小时候来过。”
“……哦。李玄凌掌门道行极高,可要小心点。”云容这句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山间夜风吹过,冷得她缩了缩脖子。
绕到后门,云容提气纵上六尺高的围墙,想伸手拉一把阿勾,只见他足尖轻点,身形一纵,已飘然落在了围墙上。
云容看着觉得哪里不对,却隐约看到对面有人来巡夜,本能地想拍拍阿勾,却转瞬想到他不喜与人接触,便伸出一只食指,戳了戳阿勾的肩膀道,“有人,快走。”
阿勾一愣,却也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只是颔首示意。于是二人弯腰急行,像两只踮起脚偷偷摸摸准备去偷鱼的野猫。
途中一个夜巡的小道士看到了云容,还没喊出声,云容就一道灵气击出,打在小道士后脑勺,晕倒在地。
他们来到三清殿前的草丛中,只见大殿门口有六名道士正在守夜。
硬打是断然不行的。云容咬着指甲,灵机一动,从指尖聚成一个小火球,中指一弹,火球飞向远处的枯叶堆,燃起熊熊的火苗。
阿勾不解地看着云容,云容清了清嗓子,粗着嗓子喊道,“走水啦!走水啦!”
果然门口的六名道士开始东张西望,其中四名都离开去救火了。云容给阿勾递了个眼色,两人小心翼翼地分别绕到留下的两名道士背后,手刀劈向后颈,干净利落,两人顿时软瘫昏倒在地上。
“走。”
云容虽说来了青云观挺多次,却还是第一次进到三清殿。只见大殿正前方供奉着三清祖师,金漆塑身,庄严肃穆。四周都摆放着香烛,照得殿内明亮如白昼。云容四处查看了一番,没发现异样。
“这里。”阿勾走到了左侧偏殿,转动了一个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花瓶,地上砖石轰然移动,出现了一条地道入口。
云容燃起一个火折子,慢慢走下去,边走边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机关?”
“那房间里的陈设是按着北斗七星的方位放置的,试了下中心的天权位,便是了。”
云容暗叹,他懂得真的有点多。
穿过黑暗潮湿的暗道,两人来到了一间暗室。入口处墙上的油灯还隐隐有余温,想来不久之前还有人来过此处。
向里走去,只见暗室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四周还散落着数不尽的名贵金石,熠熠发光,角落堆着各种千金难买的药材。
云容眼睛都发了光,简直挪不开腿,仿佛耗子掉进米缸,连连惊叹,“这,这是千年的天山雪莲呀……这不是西边什么大陆上才有的夏红花吗……啊还有这么多人参……”
“云容姑娘,来看下这个。”阿勾看着墙壁上的暗格,唤了云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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