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

　　“我回来啦！”梁尔殷换好鞋，将购物袋往茶几上一丢，整个人往后躺去，呈大字型摊在沙发上。

　　“累死我了……”

　　陈骁南瞥了她一眼，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拿起遥控器，漫不经心的换台。

　　“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留我一人在家带孩子，我难道就不累吗？”
　　“我哪有花天酒地？我不就和朋友简单的小聚一下？”
　　“呵，小聚？小聚从白天聚到晚上，在家里也不见你有这么多话说！”

　　“？”梁尔殷一骨碌坐起来，“原来你好这口。”

　　男女主愈吵愈烈，她看得津津有味。

　　陈骁南：“……”看不出我在内涵你？

　　“殷殷回来啦，吃饭了没？”岑姨笑着问。

　　“吃过了，你们呢？”

　　“我吃了，小少爷还没吃，他偏要等你回来。”

　　陈骁南：“……”
　　我不要面子吗？

　　“噢，这样啊。”梁尔殷憋着笑，偷偷瞧了眼盯着电视机看的少年，她微抬下巴，“我刚在外面也没吃饱，我再吃点吧。”

　　“好嘞，我去给你盛饭。”

　　“你吃饭还等我啊？”她悄无声息的绕到沙发后面，双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捏了捏他的耳朵。

　　陈骁南抓住她的手，“你长得下饭。”

　　“……”

　　“切。”梁尔殷调头就往餐桌走，“想我就直说，又不笑话你。”

　　“狗才想你。”陈骁南将节目调成动画片，放下遥控器跟在她身后。

　　知道梁尔殷吃的不多，岑姨就给她舀了半碗饭。

　　她拈了一块土豆，尝了一口，眯着眼感叹，“好好吃。”

　　陈骁南不理她，吃着自己的。

　　“你会做饭吗？”
　　“一看就不会，没事，我也不会。”
　　“但我会煮面，特好吃。”

　　得不到回应，梁尔殷也不再说了，将半碗饭吃完，她放下筷子准备上二楼。陈骁南突然叫住她。

　　“梁尔殷。”

　　“嗯？”

　　他单手托着下巴，修长的手指遮住半张脸，他动了动唇。

　　“汪。”

　　——想我直说
　　——狗才想你
　　——汪

　　梁尔殷噗嗤一声笑了，大眼睛弯成月牙。

　　“太犯规了吧。”她掐了把他的脸蛋，“慢慢吃，我先把今天买的东西收拾了。”

　　他用鼻音浅浅哼了声，继续拿筷子吃饭。

　　梁尔殷拎着购物袋回到房间，将化妆品摆在梳妆台上。她准备网购一些口红收纳盒，不然就这么放着太乱了。她又翻出一个很粉嫩的本子，将今日的消费记录都记在上面。

　　“我真的太棒了，市长必须给我颁一个最佳市民奖。”写完后，她非常臭屁的夸了自己一顿。

　　其实她的字并不好看，但胜在整齐，一眼看上去像刚上三年级小朋友写的。

　　梁尔殷找齐换洗衣服，准备洗澡时，发现陈骁南站在门口，嘴里含着棒棒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光着脚走到他旁边。

　　“你怎么每次出现都没声音？很吓人的。”

　　凑近了看才发现，梁尔殷眼角有一颗极小的痣。标准的杏眼，卧蚕大，眼睛也大，眼眸湿漉漉的。

　　陈骁南很轻的笑了声，“你还挺自恋的。”

　　“是吗？那也是跟你学的。”梁尔殷往前走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突然拉得很近，她柔声问：“我难道不漂亮吗？”

　　陈骁南目光一暗，视线往她唇上移。他不自觉滚了滚喉结，许久没吭声。

　　偏偏面前的人还揪着他不放。

　　“不漂亮吗？”

　　他笑了声，开口说话时，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哑得不成样。

　　“漂亮啊。”

　　嘴里青苹果味的棒棒糖化开，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他更加悸动。
　　这个夜晚，他不想吃糖了，想尝一尝她的唇。

　　“记住我的脸，走丢的时候好认。”梁尔殷退回原位，又恢复了原来俏皮的模样，她朝他比了个爱心：“这颗心叫happy，不叫love。”

　　说完，溜去了浴室。

　　陈骁南扶着后颈笑，拎着她的小绵羊拖鞋放在浴室门口，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拖鞋放浴室门口了，小心点，别摔跤。”

　　“谢谢。”

　　洗完澡出来，梁尔殷想抹点水乳在脸色。但水乳在浴室，她已经躺床上了。

　　“算了，明天再弄吧。我才十六岁，少抹一点也没关系的，对，非常棒。”

　　成功给自己洗脑后，她心安理得的开始刷微博。忽然刷到一个旅游博主发的冰岛vlog，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跑到写字桌前去，拿出本子做攻略。上次去冰岛还是9岁老爹带她去了，早就忘记长什么样了。必须给陈骁南装一把。

　　梁尔殷看完vlog，记了些著名的景点，开始了全网搜索模式。

　　空调排风口一上一下的张合，窗户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月亮爬上梢头。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似乎被放大了十倍。一切都那么美好。

　　“终于完工了。”她将笔丢在一边，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看时间，快接近凌晨了。

　　她不仅写了冰岛的旅游攻略，连法国的也一并写了。

　　梁尔殷揉着困倦的眉眼，嘟哝道：“美色误人。”

　　而大美人陈骁南，此刻正烦着呢。

　　“我手里现在有些小项目，你可以接手试试。”

　　“不用，没那个实力。”

　　“实力都是磨练出来的，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公司迟早都要你来继承。”

　　陈骁南嗤了声，“你完全可以再找个女人，和她再生一个。从小就培养着走，比我这个纨绔强多了。”

　　“陈骁南！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陈思城气得不轻。

　　“你什么样的态度我就什么样的语气。”他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拼未完成的乐高。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不等他说完，陈骁南直接打断他，“你要是恨我恨的要死就按我刚才说的，再生一个。放心，我绝不跟那小屁孩争家产。还有，现在国内是凌晨，你打电话来也记得算算时差，打扰老子睡觉。”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机。

　　他现在已经能想象出陈思城的模样，肯定脸色铁青的在骂他。

　　陈骁南拼着乐高，思绪却已经飞得老远。放空了十分钟左右，他突然回神，把手机开机。屏幕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框。

　　谈羽：【明天早上八点半，体育馆见。不来你就死定了。】

　　他笑了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点了几下，给他回消息。

　　XNnnnn：【幼不幼稚。跟个小学生一样。】

　　谈羽：【你，管，老，子】
　　后面还跟了个中指emoji表情包。

　　·

　　太阳冒出个头，金色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房间，逗留在床角边。床头柜上的铃声戛然而止。

　　梁尔殷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她胡乱的抓着头发，下床穿好拖鞋，打开房门，正好碰上穿戴整齐的陈骁南。

　　他穿着黑色的五分运动裤，露在外面的小腿线条流畅结实；因为经常照不到太阳的原因，肤色比手臂要白上两个度。他上身是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胸口印着小小的logo。

　　梁尔殷此刻脑子不太清醒，整个人往他身上靠。

　　“你要出门吗？”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鼻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陈骁南垂着眼看她。

　　“和朋友打球。”

　　“我也要去。”她小幅度摇了摇他的手臂。陈骁南捏了捏她的脸蛋。

　　“睡醒了？”

　　“没有。”

　　“那你睡醒了再来好不好？”

　　梁尔殷推开他往浴室走，“我才不要，我就要现在跟着你。”

　　陈骁南拿她没办法，只能应下。他摸出手机给谈羽发了条微信。

　　XNnnnn：【你们先打着，我晚半小时来。】
　　谈羽：【……去你的。】

　　梁尔殷洗漱好后，换了条粉色碎花裙。她一蹦一跳的来到一楼。陈骁南正在刷视频。

　　“桌上有早餐，吃了再去。”

　　“哦。”

　　梁尔殷拉开餐椅坐下，拿起面前的纸盒牛奶，撕开喝了一口，“有哪些人在？”

　　“你之前见过的几个，纪韵也会去。”

　　解决完早餐后，梁尔殷开始换鞋。

　　“21？”陈骁南忽然问。

　　“什么？”

　　“你袜子上的数字。”

　　梁尔殷低头看了眼，点点头，“21,尔殷，谐音。”系鞋带的时候，她瞥了眼陈骁南的白色运动鞋，发现他的鞋带是系在后面的。

　　“我想系你这种。”

　　陈骁南看了眼她的鞋，说：“你鞋带太短了，弄不了。”他蹲在她面前，“我给你系另一种。”

　　“比你这个还好看吗？”

　　“嗯，比我这个好看。”

　　系好后，梁尔殷发现就是平时的蝴蝶结。她默了默，问：“和我平时系的有什么不同吗？”

　　“有。”陈骁南站起身，憋着笑，“这是我系的。”

　　“……”

　　他啧了声，“第一次给女孩子系鞋带。”

　　梁尔殷这下满意了。

　　“走吧，我好像耽误了很久的时间。你会烦吗？”

　　陈骁南瞅了她一眼，淡笑道：“你最好耽误我一辈子。”

　　到了体育馆，谈羽和吴恒正在1v1，球鞋和地面摩擦发出响声。纪韵穿着短裙，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玩手机。白嫩的大腿上有个小熊。

　　“你纹身了？”梁尔殷丢下陈骁南，飞奔过去。

　　纪韵转了转酸涩的脖子，“不是，翟耀画的。挺逼真的吧？”她瞧了眼她身后的少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说陈骁南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他这人特准时。”

　　“我比较磨蹭，所以晚了点。翟耀呢？”梁尔殷在她旁边坐下。

　　“在那边和赵子辉打羽毛球。”

　　谈羽投进一个三分球，时间刚好到了。他偏头用衣袖擦掉额上的汗水。

　　“输了，老吴。”

　　吴恒直接躺了下来，喘着气。

　　“不行了，累死老子了。我早餐都没吃就跑来和你打球，我看你纯属心中有气憋着来我这发泄。”

　　谈羽没吭声。

　　纪韵将水抛给他，“你今天怎么回事？看给小吴累的。”

　　“死丫头，喊谁小吴呢。”吴恒朝陈骁南伸手，陈骁南一把拉起他。

　　“等一下和李段均他们打。”吴恒挑了挑眉，“李淑潼也来。”

　　陈骁南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这可不是我约的，你要怪就怪谈羽，局是他组的。再说，谁知道李段均他妹妹是李淑潼。”吴恒先是同梁尔殷打了个招呼，然后踢了踢纪韵的鞋，“把你男朋友叫回来，还有赵子辉那个B。”

　　“小吴，你喜欢赵子辉吧？”纪韵一边笑，一遍拨通电话。

　　梁尔殷则是意外的看着吴恒。

　　吴恒：“……”

　　“你无不无聊？你从初一问到现在，你不腻我都腻了。”吴恒朝梁尔殷笑了笑，“哥们我是直的，就算是弯的，我也不找赵子辉。要找也找陈骁南跟翟耀那样的。”

　　“滚吧你。”纪韵踹了他一脚。

　　陈骁南蹲在边上笑，眼睛却望着梁尔殷。

　　谈羽哼了声，“眼神都能拉丝了。”

　　“关你屁事。”

　　“呵呵。”

　　这时翟耀跟找子辉也拎着羽毛球拍过来了。

　　“李段均还没来？”赵子辉碰了碰谈羽的肩，“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还来不来，每次都不准时，服了。”

　　“李段均和李淑潼长得一点也不像。”纪韵一直不太喜欢李淑潼，不喜欢的原因有很多。她靠着梁尔殷的肩，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捏了捏梁尔殷的耳垂。

　　“阿殷，你情敌要来了。”

　　梁尔殷想了想，“是你说的那个李淑潼吗？”

　　“猜对了！真的无语她。她喜欢陈骁南，一直找我们要陈骁南的微信。”

　　“你们给了吗？”

　　“当然不给！”纪韵呵了声，“还好李段均没有陈骁南的微信，不然就便宜她了。”

　　梁尔殷盯着裙子上的碎花，声音柔软且坚定：“虽然不认识她，但我觉得陈骁南是稀罕我这样的。”

　　她没有刻意回避其他人，离她近的几人都听见了。

　　陈骁南盯着她的侧颜，唇角微弯。看了半晌，他低下头，轻笑出声。

　　“笑什么呢？”

　　李段均也在这时候到达体育馆，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其中有个扎高马尾穿黑色包臀裙的女生。她画着精致的妆容，从进来开始目光就落在陈骁南身上。

　　纪韵哼了声，低头看手机。

　　翟耀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后颈，俯身贴近她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

　　“别生气，嗯？”

　　纪韵不理他，打算打游戏时，手机突然弹出低电量提示。她没管，继续划拉屏幕。

　　翟耀摸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玩我的，密码你生日。”

　　纪韵顿了顿，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一边，解开他手机的锁屏密码，屏保是她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

　　她瞪大眼，“你什么时候拍的？”

　　翟耀没回答，“我上场了，你自己玩。”

　　梁尔殷微微弯腰，手肘抵着大腿，托着下巴看球场上的一群少年。忽然间，陈骁南朝她这边走来。她盯着他的越来越近的身影，鼓了鼓脸颊。

　　“帮我看着手机。”他摸出手机放她腿上。

　　“给钱，五十块一分钟。”

　　陈骁南笑着骂她：“黑心商家。”接着小跑回到球场。

　　梁尔殷拿起腿上的手机，和她是同种型号的，没有套壳。她灵机一动，拆下自己草莓熊的手机壳给他手机套上。

　　此时，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李淑潼在她旁边坐下，和她隔了段距离。

　　梁尔殷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低头玩自己的手机。

　　“你叫什么名字？”李淑潼目光落在她腿上的手机上。

　　“梁尔殷。”

　　她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发现是从来没听过的人名。

　　“以前没见过你，你和陈骁南他们一起玩的？”

　　纪韵呵了声，“不然和你玩？”

　　“又没问你。”

　　“哦，不服把我嘴堵上。”

　　李淑潼脸色沉下来，也没多说什么。和纪韵比，她一点优势都没有。

　　梁尔殷关了手机，认真观看比赛。可旁边这个叫李淑潼的人真的好烦，话也好多。

　　她舌尖抵着腮帮子，耐着性子回答她一些无聊的问题。

　　“你和他们关系好吗？”
　　“还行。”
　　“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刚回国。”

　　“你和陈骁南，是什么关系？”

　　得，原来这才是重点。

　　梁尔殷眯了眯眼，朝陈骁南扬了扬下巴。

　　“我和陈骁南什么关系，你去问问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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