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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2
陈辽在佘府约是过个把月的,佘宇就托他陪随舟熟悉阁外的生活。佘宇又念他久不能出那遗珠阁,还嘱陈辽要常携随舟上街去;但也不能落下了课业,因为秋试将至。少年须贴上榜了才能去启州学府。陈辽也不推辞,可正大光明使佘府里的金山银山,何乐而不为呢。
恰是红叶染了满江赤色,驾一叶舟便可闻那一城秋。启州城里也有秋习,是那少男少女皆喜的赏秋会:由城里哪个顽性大的公子小姐租一艘画舫,定了日月时辰把小报一贴,到时不论出身贫富贵贱,皆可上舫赏玩。城里城外年青的都盼赏秋会,不定能结下三两红颜缘分、仁人志士。
赏秋之际已到,只是满城都仍在论仪是哪家要承办这次赏秋会。陈辽也特别关注城中的风言,还特地去了启州民办的大事榜前看,却每回都无果而归。他曾在陈府里一关便是五个年头,朝暮只与药草药经打交道,秋时听那下人侍女都论着这“赏秋会”,心直是作痒的。这回出府,他必要去参与这会——否然,他便又要念上几个秋。
礼部尚书府候门的家丁突地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眨眨眼才看清是个武夫打扮的人,黑绸兜帽掩住大半张脸。来人身形高大,瞧着该是精壮的男子,也不吐一个字,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夹带一张纸。他把纸展开来,原是邓大人在大事榜上张的寻恩人名谓的表,而原表上又多几个字,还有用赤墨反复圈画表中“重金”二字,那多出的如是写:“狭岭山脚圆巨石上鹅黄小鹰代收”。表后用金墨勾画的一只所谓“鹅黄小鹰”,模样精灵,棚棚如生。
男子将纸又折好,连同信一齐交予家丁。而后一拱手,便凌波微岁般腾空后消散于烈日下。邓家府院门前只剩了哑不作声、眼瞪得溜圆的侍卫,半晌才进了府去禀邓大人。
邓尚书惊奇于这知情者的神秘作风,打开来信细读了又惊喜于其内含。不仅是将恩人的姓与名告诉了,还副了其住府,甚王连这最近的动向也一并告知,
精细程度不亚朝廷刺史的私报。得了思人陈辽的消息,邓尚书急忙唤侍仆:去唤琁儿来,快些!
那三小姐于是置下琵琶,提了芙蓉裙急急往理事房去。她雅施一个礼,很规矩地进了房,只见她爹爹正摆弄那张昨日才书的寻名表。邓尚书对她道:昨日张了榜,今日已有成!让你好生瞧着,恩公的名讳。
邓琁佯拿过那封信要看个仔细,实则暗暗思索昨日夜里询来的消息。她知那人大致的计策,于是乎开口道:爹参,既然此人道恩人是极望今年赏秋会的,何不就由我们邓家揽了这回的承办?更能当面谢恩人圣心佛手呢。
邓尚书背了手,缓缓点头:琁儿说得是,我邓家定要办得体面漂亮,不负恩人期许才是。也好一展邓氏风采,半点不落于他家!
很快地,启州城张满了邓府承办赏秋会的告示。邓府也热闹起来:东偏门进来置办玩宴器具的夏蝉娘子、西偏院坐着手里掌三支面舫的碧螺公子,正堂里邓尚书与大夫人郑一君在清算钱账,春秋院中邓三小姐苦思会中娱乐单目。
总而言之,这一回赏秋会已有着落。先前为此胆颤心惊的陈辽也终放了心,便无虑地携者随舟四处逛。
者随舟都记不得他多少回盼这自由了。原先他被领出遗珠阁,其实不过到另一处去作摆设,像一幅挂起的画,行不得更逃不得。如今,他算是尝到了甚么名曰‘出阁’。
者随舟向来是顶聪慧的,又见到什么都‘有趣’。开始是陈辽带他去赏去玩,后来是他扯住陈辽一起去听去做。他是欲求不满的初等学徒,好似有的无穷尽的体力精神去学着做。他学骑术,学射术,像雏鹰笨拙而执着地张开翅;他学口技,学舞技,像石蒜娇弱而妖冶地摄人魄。他是不求学精了,只图一阵生涩的畅快,如同脱笼归林的鸟在那寸之地上也要放纵忘掉怎样飞的自己,啼一段仍婉转的音调来。在者随舟想来,这样样皆新鲜、样样皆轻快。他从未享过被这般释放,轻盈飘然的快意使他上瘾了。
自然的,者随舟也万不落下课业。他三经六书五卷都背得,算术既快又准,课时以外的术学一类书也通读。有些时觉得学乏了,就往洗念去,褪了鞋袜沐半时辰的双足,看那热泉腾腾往外吐雾沾湿了衣裳,一颗心都明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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