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难求

　　郁灵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她，“云娘她们呢？”

　　冯思思表情顿住，“当时我们几个人是分别被侍卫带走的，我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云娘，更不知道她们去了哪。”

　　将人分别带走？郁灵皱眉，这也太奇怪了。

　　想到那晚她自解衣服，郁灵咬了咬唇，莫不是她未完成承诺，所以王爷并未将所有少女救出安置？那群将她们从江南拐到漠北来的贼寇，似乎也是除了那夜后，郁灵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难道，郁灵有一瞬的心慌，“四娘......”

　　郁灵想问她是否知道贼寇的消息，却看冯思思此刻笑露眉梢的样子，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晚她紧紧捂着衣领朝她崩溃求救大哭的模样，让人回忆那样的痛苦是一种凌迟，郁灵挪开眼，将话转了弯，轻声问她，“你在这，过的还习惯？”

　　冯思思皱眉，犹如竹筒倒豆子般源源不断的向她抱怨道，“这里的天跟江南完全不一样，才刚刚仲秋，风吹得几乎要冷死人，不过刚来这里，就觉得嗓子也粗了，又痒又疼。”

　　还有这里的漠北人，穿着打扮，举止习惯，冯思思撇了撇嘴角，都和她们南方完全不同，让她不适的紧。

　　“我觉得也是，”郁灵也咽了咽喉咙，压下不适，又想到自己今天见到的宽阔草原，磅礴的日景，笑道，“但是，漠北也有漠北的风土人情，虽然觉得不习惯，但是瞧着也很稀奇呢。”

　　“我们难道一辈子都要在这？不回江南了？”冯思思苦涩的开口，“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船上，高娘子讲的那个故事？”

　　郁灵一愣，她当然记得，那个漠北人心狠手辣，做出的事牲畜不如，酿出的惨案当时她和桃柳听了都楼成一团十分害怕。

　　“来了这里，与高娘子讲的虽不全对，但也印证了几分，”她眉毛紧紧拧成一团，表情嫌恶，“这里的漠北男人都是粗人一样，举止无礼粗蛮 ，连一点男女礼教都不懂，我那日去打水，遇见一个漠北男人，眼神毫不避讳地盯着我，甚至最后还想对我上手……”

　　“你没事吧？”郁灵紧张地看着她。

　　冯思思摇摇头，看她，“我性子你还不知道，他从我这占不到好处。”说完又莫名一怔，记忆不免回到那个恐怖的夜。

　　“郁灵，我们估计回不去江南了。”毫无预料的，冯思思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的清白都没有了，虽然那群禽兽没有对我做成那样的事，”冯思思闭眼，眼泪从脸上慢慢流下来，嗓音没有起伏，犹如死鱼一般空洞，最后越来越慌乱激动，“可是郁灵，从咱们被，被抢到那艘船上开始，镇子里就没人会再相信我们说的话的，他们宁愿相信我们丢了清白，死在了漠北。”

　　“一旦回去......”一旦回去，等着她们的会是什么？冯思思吓得忘了呼吸，想起她母家被人糟蹋失了清白的表姐，那是全家的耻辱，缠绵病榻了数日，最后整个人瘦成了枯黑干瘦的柴一般，吊死在了闺房的梁上。

　　母家除了姨母一人悲痛欲绝，其他人却像是松了一口气，望过去的眼神无情薄凉，心里想的怕不是这个败坏家风的女人终于死了。

　　冯思思泪眼朦胧地哭着，手腕被人轻轻牵起，她抬眼，撞见郁灵平静看着她的双瞳，此刻这个她一直以为娇嫩柔弱的姑娘，眼睛里一片坚毅温和，是那么有力量。

　　“四娘你说的对，从我们被掳到那艘船上开始，我们的人生，命运，就被完全改变。被欺辱，被打骂，甚至被当成一个物件随意献给别人，毫无尊严可言。”

　　冯思思不由自主的停下哭看向她，少女字字坚定从容，擦掉她脸颊下的泪，“可自始至终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是他们贪婪淫邪，将我们掳走，或者说，即使那天被掳走的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无辜的女子被他们所逼迫。从始至终作恶的，施恶的从来都是他们，我们不需要羞愧，更无需自责。”

　　“若是我阿婆，阿哥见到我们这样子，”想到阿婆阿哥，郁灵一顿，眼眶泛红，吸了口气，“他们也必定不会以为我们有错。”

　　“四娘，这天地给女子的枷锁已经够多了，你从小就在那样的枷锁中长大，更能感同身受，从始至终有错的都是那些枷锁，那些人，而不是你。”

　　她从小因为自己是女孩而自卑，到后来性格扭曲跋扈，是啊，错的一直不是她，何其可悲，何其无辜，冯思思终于忍不住埋在她的怀里放声痛哭。
　　郁灵垂眼，静静的陪着她。

　　过了一会，冯思思眼睛红肿，看了眼外面早已沉黑的天色，拉着她的手，抽抽鼻子，“郁灵，你何时才能再过来啊？”

　　自然是王爷带她过来她才能过来，冯思思也想到这了，一阵沉默。

　　她身不由己，今日她们能相聚说话都是极好的了。
　　郁灵笑着安慰她，冯思思心里难过，但也知道郁灵心里恐只会比她更难受，也不再说什么了。

　　送走冯思思，郁灵回身趴在床榻上，身体陷进柔软的丝滑绸被，无声揪着丝滑的被子边角，想到今夜冯思思跟她说的话，心绪复杂。

　　她手指揉成一团又慢慢松开，缓缓吐出一口气。郁灵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说是梳妆台，其实是一面立着铜镜的朱红檀桌，烛光摇曳，泛着微黄的光，映出朱檀铜镜下面若皎月绝色，灵梢如画的一张脸。

　　寂静的厢房内，郁灵双手放在腹前，端坐在桌子前，静静等着。

　　。
　　与此同时，苏公塔的大殿内，几个人在皱眉大声争辩着什么。

　　公孙闻气的满脸通红，胡子都要翘起来，望向主座上的王爷，苦口婆心的劝阻道，“王爷，齐家近年虽势威，但也手握中原重要地形，未盖棺定论前，怎可先杀了盛梁这一制衡齐家的重要筹码，陈同，你未免太过鲁莽！”

　　主座右下方的白衣男子摇摇头，温声道，“公孙大人此言差矣，齐家，如今已网破漏多，盛梁只是一个蝇头小卒，不足为取，况且，他也不是真心投靠漠北，只是迫于被朝廷一路追杀才仓惶投入王爷麾下，且此人，不忠不义，如何能留。”

　　“网破漏多？”公孙闻皱眉，语气不悦，“只要中原还有郁邵和姜亭方，就不可掉以轻心，漠外三族尚且还不安分，突厥虎视眈眈，如今漠北伺外多虎狼，怎可轻易就弃掉这一重要筹码……”

　　“行了行了，”陈同掏掏自己耳朵，拍拍身旁白衣男子的肩，又看了眼神色依旧愤郁的公孙闻，神色痛苦，他听这俩文人磨磨唧唧地嘴皮子一辩一辩地，听着都难受，“就一句话，人杀了！公孙大人，这人杀都杀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还是想想其他的事吧。”

　　何况，人还没死呢，陈同撇撇嘴，那些人被王爷关在石牢里，他天天过去喂止血药，再放血鞭挞，陈同一想，倒是还不如死呢。

　　“哼，”公孙闻怒扬袖子，瞪了陈同一眼。

　　陈同赶忙收回视线，生怕下一秒他又要开口引据论典出一大段话来。

　　“王爷，盛梁……”

　　主座上的男人动了动，缓缓展开被压在砚台下的白色纸张，漆黑的眼底浮现点点笑意，底下的正在说话的公孙闻看他这样，一愣，“王爷？”

　　“公孙大人说的筹码，来了。”

　　公孙闻更加摸不住头脑，他说的筹码，不一直是盛梁吗？可盛梁不是被陈同他们杀死了吗……

　　难，难道是，公孙闻眼睛睁大，“王爷说的难道是，姜亭方？”

　　萧稷哼笑一声，却没有回答公孙闻的话，掀起眼帘平静看了他一眼，“盛梁此人，必须死。”

　　“王爷……”

　　“本王账下不留什么人，公孙大人应该记得比本王清楚。”萧稷长指轻扣桌面，淡声道。

　　公孙闻一怔，不再说话了。

　　“漠外三族，突厥倒是狼子野心，陈同，明日你和陈翊去一趟漠外，”萧稷轻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而一片冷寒，“不知本王的姨夫这么多年了过得还好不好。”

　　“是。”陈同禀告和沈意一起退下。

　　萧稷喊住正要退下的公孙闻，将案上的那种白纸递给他。

　　公孙闻一愣，随即赶紧上前接住书信，缓缓展开，却在看见来信人的名字时，眼睛猛睁，呆在原地。
　　“本王相信公孙大人，一定处理好这件事。”

　　公孙闻抬头，王爷低头凝视着他，玄衣沉墨，仿若含笑，却在审视。

　　“臣，万死不辞。”

　　。

　　等出了苏公塔，已是夜半三更，萧稷信步慢慢走着，不慌不急，余光暼见一道亮光，身体一顿。
　　他推开门，目光透向坐在桌前的少女，语气平淡，“怎么还不睡——”

　　话音在郁灵转身时突然停下，目光突然晦暗不明。
　　郁灵平了口气，眼底清明，静静走到他面前，“王爷。”

　　他不接话，也未抵触，目光落向她露出的一片白皙细嫩的脖颈锁骨间。

　　郁灵感受到他的目光，身体微微一颤，想要开口，身体下一瞬却腾空而起，铜镜应声而落，她心一颤。

　　男人的抵着她的腰际，火热强硬，郁灵不适地向后扭动，终于有些害怕起来，“王爷，唔……”

　　萧稷长指轻轻划过她说话的樱唇，慢慢碾磨起来，看她微微喘气，双手无措紧抓领口的模样，“为何今晚突然这样？”

　　郁灵垂眼，手缓缓拉过他的手臂，鼓起勇气道，“王爷不是说的，要下次补上吗？”

　　这话太过羞耻，郁灵侧过头去，脸色薄红，轻轻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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