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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鱼
回到家，已过未时。
刚到家门口，柳玉竹就看到了摆在门口的小木盆，里面装了半盆水，还有条鱼在游。
河上村能给他送鱼的只有赵福仓，柳玉竹进了屋，一边将买的东西放下，一边问霍瑀：“福仓哥来过了？”
“恩，下午来的，还进了屋。”床上躺的霍瑀应道。
因着赵福全那几句话，赵福仓这几日都没来茅屋这边，今日还是下水捞了鱼，想着给柳玉竹送一条过来，再看看捡回来那人醒了没，才来了一趟。
他来了后在门外喊了两声，无人应答，估摸着柳玉竹是出去了，想着看下床上的人咋样了，才推开了门，没想到那人醒了，进来就跟人四目相对。
霍瑀是记着柳玉竹的嘱咐，故而听到赵福仓的声音时没应声，只是未料到赵福仓会推门而入，与他正对上了视线。
赵福仓见霍瑀是醒着的，愣了一会后便欣喜道：“你醒了呀？”
霍瑀记起之前柳玉竹之前提过一个人名，说是只有那人知道他的存在，便试探性的问了句：“您是福仓哥？”
“诶，是我，柳郎中和你说过我吧，是我把你从河边背回来的。”赵福仓应道，说话时时带着憨厚的笑容，霍瑀醒了他打心底里就觉着高兴。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霍瑀客气地答谢。
得到肯定的回复，霍瑀松了口气，看来柳玉竹是十分信任此人的，若不然也不会找他帮忙。
赵福仓放下装了鱼的小木盆，摆了摆手，应道：“哎，你这太客气了，我应当比你年长些，和柳郎中一样叫我福仓哥就行。也不用谢我，这多亏了柳郎中，要不是他，你估计现在还在河边躺着。”
霍瑀应道：“还是要谢的，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什么报答不报答。”擦了擦汗，赵福仓询问道：“柳郎中他人呢？出去了吗？”
霍瑀点了点头，说道：“他去镇上了，说是去卖菌子。”
因着赵满仓是柳玉竹信任之人，霍瑀也未瞒着他。
“卖菌子啊，这可行，镇上有老爷夫人爱吃这种山货。”赵福仓笑道。他去镇上卖过几次鱼和山货，见着有人卖山上的菌子，买的人还不少。
闻言，霍瑀也为柳玉竹松了口气，这能卖出去就好，就不会白跑一趟。
赵福仓关切地问：“你身上怎样？可好些了？”
霍瑀客气地回：“好些了，多谢关心。”
“那就好，得好好养着。”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赵福仓不禁感叹：“我记着我背你回来的时候流了好多血，把我衣裳都染上了不少血迹，我去河边搓了半天才搓干净。你身上衣服也是我和柳郎中一块脱下来的，都和你血肉连在一块了，可遭罪了吧。”
霍瑀感激道：“劳烦恩公了，此番多谢恩公的搭救之恩。”
“客气这做什么。”闲聊了两句，赵福仓接着道：“这鱼给他放这了，他回来了你和他说一声，盆不用还我了，让他留着用。”
赵福仓只是来送个鱼，地里还有一堆活计等着他做，鱼送到了，人也该回去了，若不然待久了赵福全又得说闲话。
*
看了看盆里的鱼，柳玉竹感慨道：“福仓哥人真好，多亏了他，要不然你我都不知道在哪。我本是外乡逃难的，没个落脚地，现如今天下又不太平，天灾人祸不断，难民多，能吃饱饭的不多，去哪都被驱赶，也是在那河边碰到了他，那会他脚受了伤，坐在路边，我正好碰上了，就给他正了骨，又给他找了个木棍做拐，送他回了村子。
他听闻我无家可归后便去找了村长，让我留在了村里，这茅草屋也是他给我找的，这才让我有了落脚之地。在河边见着你时，我力气小，没法将你从河边搬回来，便也找了福仓哥帮忙，是他一路背你回来的。”
霍瑀不知柳玉竹的经历竟这么多，光外乡逃难这几个字就足见其生活之凄苦，再结合之前提过的还遇到过山匪，若非他那次巡视碰见，恐怕还会遭遇更多苦难。这会听到他的讲述，不免也为他觉得感怀，幸好碰上了好心人让他有了落脚之地，若不然，一个双儿，独自一人在外流浪，不知会落到何种境况。
霍瑀不禁叹道：“辛苦你了。”
“我这算不得什么，回想那一段日子，虽过得艰难，但我至少还活着。与我们一块南逃的人中有好几个都死在了路上，我虽与家人失散，但如今还安然无事，已是极大的幸运。”柳玉竹这一路上见过太多生死离别，看过太多比自己过得更凄苦之人，对此倒是十分的淡然，心中也没埋怨之意。
霍瑀深觉此言有理，也叹道：“确实如此，大家都不容易，都是在这世道博一线生机罢了。”
在这乱世，能活着实属不易。他见过太多在乱世中丧命之人，特别是打仗之时，用尸山遍野形容不为过，他手中就有不少敌军将士的命，他这次遭人诬陷被迫逃亡，在途中他的护卫大半为了保护他而丧命，他能活着也是极大的幸运。
这话题有些沉重，无可避免的让二人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柳玉竹笑了笑，转道：“不说这些了，我去做饭，你若是饿先吃点果子垫垫。”
有肉有鱼又有粮食，这顿晚饭是近些日子以来最为丰盛的一顿。
拿新买的米蒸了一锅香喷喷的米饭，没放红薯也没放大豆，又用挑出来的菌子和肉一块炒，再加了点葱姜之类的调味料，炒了一大碗，还炒了碗野菜。
鱼他则打算明天再吃，这肉菜不能一天吃完了，得攒着些，分几天吃才行，连肉他都只炒了一半。
而这炒的一半里他又大半放到了霍瑀碗里，霍瑀伤重体虚，得多吃点肉补补身子，自己只留了两块尝尝味。
霍瑀却没吃，又夹了几块到柳玉竹碗里。
“哎，我这有肉，这些是给你的，你多吃点，补补身子。”柳玉竹又打算夹回去。
霍瑀提前提防，将碗拿开了。
霍瑀道：“你太瘦了，你才该多吃点。”
此言让柳玉竹哑口无言。
见霍瑀实在坚持，两人推让半天菜都快凉了，见霍瑀碗里还有好几块，柳玉竹没再继续让，自己将这几块肉吃了。
这肉确实好吃，吃完柳玉竹还意犹未尽，他很久没吃过肉了，能尝个味已是不易，没法经常吃。
这是霍瑀醒来以后第一次吃到肉，看来这菌子卖得不错，问道：“这菌子好卖吗？”
柳玉竹舔了舔唇，点头道：“挺好卖的，第一个客人直接买了五斤，价格也说他开的，十八文一斤，比我们料想的十文左右贵不少。就是果子不怎么好卖，只卖了五文一斤,一开始还有些没卖完，到了糕点铺子，那掌柜把剩下的全要了。”
柳玉竹又叹道：“可惜这菌子不是天天都有，得过阵子再长了才能去采。”
若非这菌子较为罕见，并不常有，也卖不出这么高的价。
好在柳玉竹还有别的本领，再道：“卖不了菌子我打算卖药材。之前不敢进深山，只在前山采药，这前山采的只够平时用，没得多余的拿来卖。这几日采菌子进了深山，发现那里面药材更多，我准备过两日再进山采些药材，留一些，多的拿去镇上卖给药铺，应当也能卖些钱。再去采些果子一块带去卖，那糕点铺子掌柜说了，要是我们采了有，可以先去他铺子里卖些给他。”
听着柳玉竹讲这些赚钱的规划，霍瑀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动容和感慨，心里想着得赶快好起来才行，不能一直让柳玉竹一个双儿这么辛苦的赚钱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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