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透他－深海呼吸

　　下午一共是3节课，而第2节课是室外课程，下课回到教室后，降谷零发现自己桌肚里多出来一张写了字的纸巾，很显然是自己寝室里使用的那个种类，上面还压着一支自己常用的黑色写字笔，他提起来一看，是平昌静的留言，说自己在外面吃过饭了，现在在天台睡觉。

　　等降谷零找上去时，平昌静果然躺在楼梯间上头，五月的下午阳光热烈，甚至有些刺目，西装外套正盖在头上，两只手抱着衣服下摆，似乎是睡着了。

　　“静？”

　　平昌静的应答声从衣服底下传来：“已经上完课了吗……”

　　暂时也不急着去吃饭，降谷零在底下等着，平昌静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好好穿上，扭头看了眼旁边。这地方不算高，直接跳也不需要借力，只是降谷零正站在底下，他又有点不太想自个儿跳下去，于是慢悠悠坐到边缘，张开了手臂。

　　降谷零先是一愣，没想到平昌静会这么做，随后挑眉笑了起来：“小孩子吗？”

　　“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平昌静也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执着于此，但随后降谷零靠近了这高度差的边缘，同样向他张开了手。

　　“来吧。”

　　平昌静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他就是不知原因的笑了起来。

　　他张开双臂弯下腰向下倒，降谷零抬手把他抱进怀里，顺势转了半圈，于是平昌静就安稳地站在了地上。他们就这么抱了会儿，平昌静安心享受着目前独属于他的信息素，基本把自己整个都挂在了降谷零身上。

　　但有哪里不对，平昌静的体温高的不正常，降谷零抬手去测他的额头，才确认了果然有些发烫。

　　“你发烧了，是在外面吹了冷风的缘故吗？还是说你果然去洗了冷——”“不要紧的，”平昌静没松手，把脑袋埋在降谷零的衣领间，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打断对方的话，“我不是出来晒太阳了吗。”

　　房间安静又狭窄，和过去重叠，静逃了出来。

　　“去医务室拿点退烧药吧，等烧高了就难办了。”

　　“不行，我对大部分退烧药过敏……可能只是太累了而已，别动，让我抱会儿就好。”

　　没有抑制剂，他本该泛滥到自觉难堪，但事实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临时标记后并不像以前那样更为渴求，反而是平静下来了，降谷零的信息素像是给了他一个周围足够安全的信号，以至于他像是被开启了什么休眠模式，无时无刻不在陷入睡眠的边缘。

　　“退烧药过敏？那你以前……”“熬过去就好，不用担心。”

　　拗不过平昌静，降谷零又干脆掰过他的脑袋低下头去测了一下，幸好温度也不是特别高，看来在演变为高烧之前一定要注意不能再让他冲冷水澡了。

　　倒是平昌静，被降谷这么一贴吓得松开手后退了两步，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后抿着唇反问：“干、干什么，用手测温度不行吗……”

　　“这样测比较准，还是说……你会害羞？”

　　“我没有！”

　　教学楼里还有不少人，他们俩又都有一脑袋亮眼的头发，此时下楼是否会遇到老师完全要凭运气，比起平添麻烦倒不如等校门开放后再下去。

　　于是他们又靠着墙坐下了，随便聊了点有的没的，平昌静的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往下坠，聊天时的声音时轻时响，有时候甚至前言不搭后语，又聊了几分钟，降谷零终于看不过去地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

　　“你还是睡会儿吧，都困得神志不清了。”

　　“我不知道啊……”

　　降谷零在心里笑：什么不知道啊，困傻了吧。

　　“照理说……我应该急着把你往，床上带……”平昌静乖乖地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下意识地侧过身抬手抱人，“为什么会这么困……”

　　降谷零对平昌静的发言有点惊讶，扭头去看时又被平昌静抓住机会，整个人都缩在他身旁，团成一团——这回是真睡着了。

　　“真是……说的我好像是安眠药一样。”

　　这一觉睡了快有一个小时，中途平昌静好几次睡熟后从降谷零身上滑落，又梦游似的哼唧着重新靠过来抱紧他，降谷零不得不伸手抱住平昌静好把他固定住，他才终于安稳地不再动弹。

　　直到松田阵平带着诸伏景光找过来以前，降谷零还在思考平昌静的事情。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跟在他们后面，松田阵平推开天台的门，看了一圈，在喊出声之前被降谷零竖在唇边的手指阻止了，他这才看见一旁半个人都缠在降谷零身上，似乎正熟睡的平昌静。

　　于是松田阵平也回过身，对被他堵在楼梯间的三人比划了个嘘声的动作：“平昌也在，他抱着zero，好像是睡着了。”

　　说是这么说，但平昌静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尤其是松田阵平描述的“平昌静抱着zero”，几个人非常好奇，于是一个个冒头出来看，降谷零眼见楼梯间挤出四颗脑袋，无语地对他们招手，四个人才一个接一个地慢慢靠近。

　　松田阵平几乎要凑到平昌静跟前，被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一起拉着向后退了几步，半梦半醒的平昌静已经非常危险了，吓醒睡着的平昌静这种事还是不要干为好，伊达航则是站的最远的那个，不只是因为他是ALPHA，更是因为唯有他在靠近的途中平昌静动了一下，非常显而易见地把脑袋往降谷零颈边蹭了蹭，伊达航脚步一停，平昌静就不再动了，降谷零也摆了摆手示意他别靠太近，再加上一直能闻到一些微妙的味道，令他心里有了些猜测。

　　降谷零是靠坐在墙边，用一只手揽住平昌静，让他不至于倒下去；而平昌静则是半个人都缩在降谷零的怀里，脑袋靠在对方肩上，一只手横在降谷零的腰间，很显然，最开始的姿势大概率是双手环抱。

　　于是四个人自觉向远处走了几步，开始小声聊天。

　　“这家伙可真能睡啊，”松田阵平吐槽，“而且他会撬锁诶，这个天台的锁就是他撬开的。”

　　“小平昌居然是睡觉会抱娃娃的类型吗，”萩原研二的手架在松田的肩上，“接近一米八的超大型娃娃。”

　　诸伏景光回想起平昌静抱着降谷零的手的样子：“应该会吧，而且他一直给人一种睡不醒的感觉。”

　　“这一点，阵平酱不也是吗，”萩原研二看了眼松田阵平，“平时也一直在打哈欠。”

　　“我记得打哈欠也是会传染的，要是松田和平昌面对面的话，”伊达航提出假设，“他们会一直打哈欠吧，像猫咪果酱面包永动机那样。”

　　各位都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管松田阵平如何抗议不可能，最后还是由诸伏景光结尾：“在那之前，平昌就会睡着了吧？不过，难得看见zero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啊。”

　　叫人意外的是，这次平昌静没有因为一点声响就醒来，不过也很显然睡得不是那么安稳了。

　　平昌静再一次把自己往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缩了缩，效果不怎么好，有噪音源源不断地往他耳朵里钻，犟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分不太清，他一下子抬起了头，面前是个带着惊讶表情的脑袋，有什么“哦哦他醒了”“好像还没清醒”的对话在不远处发生，于是平昌静把头转过去，有四个人，好像是认识的，但不熟，他又把头扭回来，这谁来着……

　　我草降谷零！哎不是！旁边那四个什么时候来的！？

　　平昌静一下子清醒了，他瞪大眼睛松开降谷零向后退开，结果右侧的腿麻了，同时还腰酸脖子疼，他扭了扭脖子，没好意思去按腰。

　　降谷零倒是已经站起来了，伸手来拉他，平昌静伸出右手，被拉起来时扯得他几乎痛到落泪，降谷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腕，平昌静推测可能是由于睡着后以错误的姿势垂在了地上，他站起来后把自己往墙上一靠，腿麻的几乎没法落地。

　　“要命了，嘶，我这是睡了多久啊……”平昌静揉着脖子问。

　　降谷零的手也有些发麻，但他坐姿正，也就手臂有点血液流通不畅，不像平昌静，歪着身子缩在别人怀里，浑身重量都压在一边腿上，脖子也歪着，这一个多小时除了睡着的时候感觉不错，基本上哪都不好了。

　　四个人这才靠过来，诸伏景光说：“从zero来找你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

　　“班长他们过来的时候你居然没被吵醒，”降谷零动了动手臂，加速血液循环，“看来是睡得不错？”

　　平昌静扭着脖子靠在墙边，还有些腰疼：“你哪里看出来我睡得好了，我都要睡出偏瘫了，而且倒是把我喊醒啊，嘶……”

　　“看不出啊，小平昌和小降谷关系那么好？”

　　“也没那么好，还有，换个称呼。”

　　“那，小静？”

　　“……哪学来的，怎么不去外交部求职？”

　　“感谢夸奖，小平昌。”

　　“你刚才紧紧抱着zero不肯放手，”松田阵平凑过去，“发生了什么，快说说？”

　　平昌静望向松田阵平，理直气壮地回答：“能发生什么，我那是睡着了，换个别的我也会抱上去啊。”

　　前一夜就把他当成大抱枕没有撒手，床上可不是没有被子，即便如此早上还是摸索了半天寻到手才终于安心睡去，刚才又半睡半醒地抱住人，降谷零在心里乐呵着，没有戳破他。

　　“啊，zero！你在傻笑什么！”松田阵平抬手勾上降谷零的肩。

　　诸伏景光也有要问的事情，于是也向降谷零那边去了。

　　平昌静扭脖子的时候手指无意撩开了后颈处的碎发，萩原本来想继续开开玩笑，却看见了那处似乎有个牙印，他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前一天降谷零一夜未归，早上诸伏和降谷提起平昌静，作为ALPHA的班长的提议，还有这个牙印。

　　萩原研二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小平昌，联谊的事情小降谷和你说了吗？”

　　“昂？没有。”

　　“那么愿不愿意来参加下周一晚上的联谊会？对象是隔壁警察大学校的女生，人数不太够，凑数的可以不用出钱哦。”

　　“这不要紧，我也不差钱，”联谊会？糟糕，是知识盲区，但既然是凑人数的话应该没他什么事，安静呆着就好了吧，“只要坐在那就行了？”

　　哟发现了新情报，小平昌很可能没有参加过聚会，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回答：“确实是这样，只要坐着就行了。”

　　平昌静点了点头：“行。”

　　“噢，平昌也来吗。”靠得近了，伊达航能闻到平昌静身上散发着混杂着降谷零信息素的味道，之前平昌静路过安园大厦的大厅时他也闻到了些许，后来在降谷门口闻到的时候还不能确定，现在才终于能确定了，那就是平昌静的信息素。

　　“嗯，反正是凑人数的吧。”

　　降谷零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算是过了松田阵平那关，看了看楼下，校园里已经没几个人了，于是他们一起下楼，也没什么人来注意他们。

　　问到平昌静为什么会在学校，又为什么会在屋顶睡着时，平昌静想了想，这么回答：“一个人呆着无聊嘛，但大家都在上课，所以就上天台来睡觉了。”

　　这话说得很有余地，各人都有个人的理解，于是伊达航又问：“那zero怎么也在上面？”

　　平昌静抢答：“我在他的桌上留了纸条。”

　　“为什么是zero桌上？”松田阵平感到好奇。

　　“如果放你桌上的话，你虽然会感到奇怪，但是翘课来找我的概率更大吧，”平昌静一本正经地胡诌，“同理，如果放在萩原研二桌子上，他会给你看，那么结局也是一样的，如果是班长或是诸伏，他俩当然不会翘课，所以也能预料到。”

　　萩原研二也被引起了兴趣：“那如果是小降谷呢？”

　　“首先可以确定他不会翘课，但降谷本质上是个容易冲动的人，有一定不确定性，不过总的来说，算是非常好用的闹铃。”

　　“咦，是这样吗？”

　　他根本没说纸条上写了什么，大家都以为是“我在XX楼的天台上，来找我”之类的话，只有看过留言的降谷零才知道，平昌静前面一大段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最后那句倒说不定是真心话。

　　诸伏景光也知道他留了纸条，只是不知道他说的天台是哪栋楼，松田阵平问起降谷零的去向时他就把纸条的事情告诉松田了，这才导致先前四个人来找他们俩。

　　出了教学楼，其他几个人是直接往食堂方向去的，平昌静虽然不饿，但降谷零还没有吃饭，于是他也就跟着一起往食堂方向去了，只是别人吃饭的时候干坐着也很尴尬，平昌静想了想，还是趁他们打饭的时间去小卖部买了一盒纯牛奶。

　　降谷零坐在诸伏景光和平昌静中间，对面则是萩原研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平昌静的对面正是松田阵平，伊达航则坐在离平昌最远的斜对角位置。

　　在这样微妙的座位安排下，平昌静旁边是降谷零散发出的始终围绕在他身边的信息素，手里拿着的是加热柜里拿出来的热牛奶，于是他不负众望地，困了。

　　平昌静打了个哈欠。松田阵平低头，吃了口菜。

　　萩原研二注意后右手戳了戳身旁的伊达航，伊达一开始还感到奇怪，他顺着萩原的视线望过去，是平昌静困倦的眼神，又注意到与平昌面对面的松田，立刻就明白萩原想展示给他的是什么。

　　平昌静喝了口奶，又打了个哈欠。松田阵平看见了，但他坚持着，喝了口汤。

　　对面的诸伏景光注意到萩原和伊达对话的声音小了很多，也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是发困的平昌静和埋头苦吃的松田阵平。

　　终于，降谷零也发现了他们频频扭头来看，连带着平昌静也发现了。

　　平昌静不解地看过去。

　　“没事！”“没有没有，你继续睡。”“没什么！”

　　平昌静在心里吐槽，我还没问呢。

　　天台上，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大，但降谷零还是听得见的，他想了想，也看向了对面埋头干饭的松田阵平……永动机？

　　平昌静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降谷零，总觉得信息素的味道更浓了。

　　降谷零也用同样疑惑的眼神回望平昌静，尽力表达了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平昌静盯了他一会儿，没得出答案，于是扭过头去又打了个哈欠，这回松田阵平实在忍不住了，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哦哦哦要开始了！四个人不约而同这么想着。

　　没想到平昌静突然发话：“吃饭的时候不要打哈欠！”

　　松田阵平反驳：“明明是你先打哈欠的！好几次了，我才会忍不住啊！”

　　“我又没在……”说着，平昌静又打了个哈欠，“呵哈……没在吃饭。”

　　“你看！你又打哈欠了！”

　　“我困了打哈欠有什么不对吗？”

　　松田阵平刚想反驳，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硬是忍住了，然而一试图说话，开口又是一个哈欠。

　　平昌静隔空点了点松田阵平的方向：“又一个。”

　　“哈？想打架吗！”

　　“笨蛋才和你打架，”平昌静小声嘀咕着。

　　降谷零挑起眉，他就直接瞪过去，连带着信息素也传递出不爽，总之已经把降谷零和他发现的状况联系起来了，不过从对面的视角来看，实在是有点可爱，因此降谷零直接宣告投降，信息素很快恢复了先前的量，于是平昌静再把脑袋转向了另外三个人。

　　“我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大家都盯着我和松田？在观察什么吗？”

　　松田阵平这才后知后觉吃饭与聊天的动静已经消失了好一会儿：“怎么了？”

　　几个人先前已经不打自招了一回，于是萩原勾住松田阵平的肩：“哎呀，还是阵平酱最可爱了，某种程度上说神经大条也是优点啊。”

　　平昌静趴在桌子上点名伊达航：“班长，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诶，额这个，”突然被点名，伊达航也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是说，你们俩看上去总是很困嘛，所以……”

　　所以了半天也没有下文，但平昌静已经猜出来了，松田阵平也是个很容易打哈欠的人，只是不一定是发困，两个容易打哈欠的人面对面坐着，其中一个又仿佛进入冬眠的季节（特指自己），恐怕会在打哈欠这件事上引发无穷无尽的连锁反应。

　　“好stop！我了解了，伊达同学在语言的艺术上还需要多加学习，这次扣1.5分，结果是3.5分。”

　　“什么时候开始计分的，你这就明白了吗？”

　　“当然是点名之前，难以回答的问题应该果断地说不知道，明白吗？”

　　降谷零在旁边偷笑，于是又被平昌静瞪了，他深感不妙：“最早提出来的是班长哦。”

　　矛盾转移，平昌静小声留下一句“下周再收拾你”，便开始教育伊达航：“伊达，作为班长，至少也带做到一定表率吧，怎么可以带头欺负脑子不好使的同届生。”

　　“哦，小平昌这时候有点年长者的威严了，只是看起来年龄还是很小，反差感很大啊。”

　　“是诶，”松田阵平先是下意识应和，随后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平昌静这才转过头来：“原来你真的觉得自己被欺负了。”

　　“我没有！”

　　“那就是承认自己的脑子不好使？”

　　“想打架吗！”

　　平昌静又转向伊达航：“看看，这样单线程运作的脑袋，你们怎么忍心欺负他呀。”

　　“噗……”

　　是萩原研二最先开始笑了，狠狠挨了一拳，于是降谷零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在最后松田阵平也没真的与平昌静打起来，总之一桌的人都笑得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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