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望

　　寒假的冬日对于学子而言，是极其寒冷而又漫长的煎熬，与此同时又是另一种难得的与家人相聚团圆的日子。
　　家里贫穷的韩伊桦只能在火炉旁边蜷缩着做功课。
　　“我听说伊桦考上高中啦，一直没机会来看看，今天总算能给伊桦贺喜啦。”
　　韩穗香不打招呼自报家门，拿着一箱优酸乳饮料推门而入。
　　“姐姐来啦，怎么来也不提前告诉一声。”
　　“哎呀，我这个当姑姑的现在才知道伊桦考上，这过关可不容易。”
　　“可不是，他们不是说俺家伊桦天生憨的不行么，这次看打他们脸不。”
　　韩穗香却不再接话了，当年韩伊桦母亲刚刚怀孕时，这个姑姑就和所谓的大伯一起各种刁难父母。在韩伊桦出生后就在村里各种谣传出身不祥，是个灾星诸如此类。
　　若不是他们煽风点火，自己在读小学也不会被那些人轻视。
　　“哎呀伊桦咱考上高中了就行啦，一天天这样学脑子会坏的。”
　　说完便把韩伊桦手中的历史课本夺走扔到了床上。
　　“……”
　　当自己是傻子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快当小姑姑啦，你哥他女朋友怀孕了。”
　　合着说来就是要钱的呗。
　　毕竟是亲戚，还是留了一顿午饭。
　　母亲炖了一只鸡，家里平日里清淡惯了，吃的是比较清淡。
　　看着新端上饭桌的鸡肉，色香飘逸。韩伊桦直接夹了一个鸡腿给弟弟，之后自己给自己夹了一个，开始自顾自吃了起来。
　　“哎呦，我跟你说，上一次我在你家吃饭就吃了几个大菜包子，这次还是看伊桦的面上才能吃这个鸡呢。伊桦就是我的福星。”
　　“……”
　　吃就吃，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还上次，不就是爷爷不在出丧那天晚上么？刚出葬就吃肉?话说回来，自己的这位爷爷偏爱这一群儿女了大半辈子，而韩伊桦的父亲却很少受到关爱。小时候用自己攒的几分钱买了一个烧饼就活活被打断一个棍子。
　　这个所谓的“女儿”除了干哭一点忙也没有帮，虽然父亲是二儿子，但是几乎所有的费用还是自己出了，自己宠了这么久的儿女们竟还不如最小最不得宠的孩子。
　　其实韩伊桦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听母亲说过，奶奶在自己一岁多时就已经不在了，当时也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攒来攒去也就刚刚够五百块，无奈去姥姥家借钱全被拒之门外，最后还是找父亲从小关系较好的四社邻里借钱才把丧事办完。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她，也导致韩伊桦从小便养成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愿去相信任何人的习惯。
　　“那个伊桦，有时间来姑姑这玩，你哥他在大城市里边工作呢！大城市知道吧，特别好，有好多楼呢。”
　　“好啊，要不等暑假就去找姑姑你玩去咋样？”
　　说完韩穗香的眉角不自然的抽了抽，便只干笑着。
　　随随便便寒暄几句后母亲给了她二百块钱。她看钱的眼睛充满了自己的欲望，唯恐天下不知她的野心似的。
　　待她走后，韩伊桦把弟弟送到了房间里。
　　“你知道她是谁不？”
　　弟弟很乖的摇了摇头“不熟，看到她我就感觉特别不舒服。”
　　自己的弟弟是真的不认识她，吃饭时也只是拿着鸡腿回自己的房间吃饭，全程没有理会对方。
　　韩伊桦走到母亲身旁，看着头上若隐若现的几根银发，忍住了抑郁情绪，看着前方语气自然的说道:“妈，给多了。”
　　“放心，咱出的这些钱她以后也都得还回来。”
　　“每年都来，要不是为了钱，怎么可能进门?给人家下药未婚先孕，也就他那个种能办这种事儿。”
　　母亲没有想到韩伊桦竟然会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虽是在叙述事实，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让韩伊桦注意一些口头上的言辞，这真的是她这个年龄段不该说的话。
　　韩伊桦回头朝母亲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顺口道:“我继续学习历史近代史啦!”
　　今年的寒假并没有在家里过，与其听那群人天天叫来叫去，倒不如一家人过的开开心心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母亲觉察到韩伊桦心理有些不同于其他青少年的变化，为了改变心境他们全家来到了一所新的城市来旅游，顺便来散散心，开开眼界。
　　“姐姐，那个人在祈求东西啊！”
　　弟弟拉着自己的衣角，韩伊桦扫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而是拉着弟弟准备回自己的宾馆。
　　“姐姐，他好可怜啊。”
　　“你看他可怜吗？”
　　“嗯。”
　　“那他看你会觉得你很可笑。”
　　“为什么？”
　　“他现在跪的特别可怜，浑身泥，但是鞋底却没有那么脏。只能说他的脏是涂上去的。”
　　说完便拉着弟弟离开这里。低头看着小朋友满脸遗憾的小表情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
　　“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啊？”
　　“现在的社会不致于会把人逼到流浪的程度，随随便便找个活就能养活自己。这种人大部分都是有身份的，想活命就远离他们。”
　　真的不是韩伊桦在吓唬弟弟，她高中同学的一位初中同学就是因为一次救济了一位流浪汉，那位流浪汉便每天都跟她要各种餐食。后来没多久便将那位同学贩卖到偏僻地区，待找到时已经怀孕将近七个月，后来因为经受不住世人的冷眼便在教学楼天台上一跃而下。
　　后来韩伊桦学校也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过，没有去多思考，但这些事情总会有些先例，也总会有些人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警醒当代人一些真相。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没有啊。”
　　在弟弟的眼里，这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姐姐忽然又回来了，而刚才的姐姐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和一些畏惧。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突然，但还好，姐姐回来了。
　　天空又下起了雪，韩伊桦下楼买晚饭，看着被雪花包围的城市，却没有乡村那种静谧的美，相反却给自己一种急忙而又快速的生活方式。
　　这家店距离自己所在宾馆约莫八百米，不算远，自己走过去就可以。没办法，早午饭都是父母准备的，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坐着等吃吧。
　　待买完饭时，看到那个摆摊的“流浪汉”正在收拾今天的“工资”远方警车鸣笛声越靠越近，而流浪汉却有些手脚不知所措的胡乱几抓一通。
　　果不其然，警方开始了抓捕行动。
　　“我看这个人一直待着，每次有女孩过来就直盯人家裙底看，我看不惯便报了警。”
　　老板娘气愤的道。
　　韩伊桦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雪越来越大了，但好在自己的宾馆离这不远，要加快跑几步了。
　　“要不在我这等会儿?雪这么大，你回去行吗？”
　　“没事，几步的事，谢谢阿姨。”
　　韩伊桦说完便戴起帽子拿着餐食跑了出去。可是越跑越不对劲，总觉得后方有人在跟着自己，果不其然，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体型微胖。但没有看清他的脸。
　　看着警车马上要驶过自己便快步走到路旁招手，示意警方。
　　待警车停下后，警方打开车门，韩伊桦便直接上了警车。
　　“怎么了小妹妹?”
　　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警官温柔的问到。
　　“我绕了好几个路口，那个人一直跟着我。”
　　“小陈，你俩下车去检查。”
　　“收到。”
　　果不其然，那个男人看到有警方便开始转身，但还是被警方逮捕押送到另一个警车中。
　　“小妹妹，你准备去哪里啊？我们送你过去。”
　　“前面那个宾馆就是了。”
　　“好说。刘警官，开慢些，待后面那辆警车过去后在前方那个宾馆停一下。”
　　“收到，不过韩警官，你这个人平日对我们这么严苛，对人家小姑娘倒是挺温柔的，不公平啊。”
　　“你一个大男人还抱怨？”
　　“不敢不敢。”
　　“对了小姑娘，你多大？”
　　“我十六。”
　　“十六了啊，真的是一个好年华。这快过年了你为什么还在宾馆啊？该回家和家人团聚才对。”
　　“因为我们一家都在宾馆啊，今年我们在外地旅游过年。”
　　“啊哈哈哈，这样啊，话说回来，我家那个小子十八了，今年又是高考，一直都没有陪他过个一个好年，也不知道这个小子会不会怪我哟。”
　　韩警官用着谈话聊天般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平静下来。
　　“我相信不会的，您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危而负重前行，我相信令郎不会怪您的。”
　　“那我今年就看看这个小子，哈哈哈。”
　　“今年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今年您们一定会和家人相聚的，一定会的。”
　　“好!谢谢你啦小妹妹。”
　　“就是这家了，谢谢叔叔帮我。”
　　“不客气，以后出门外出千万不能一个人，知道吗？还下这么大的雪，一个人也不安全。”
　　“谢谢叔叔，我知道了。”
　　待韩伊桦下车后，面向对方敬礼，之后向警方深深鞠了一躬。
　　若不是他们的帮助，自己又怎会拜托陌生人?之后会怎样又怎可知？若不是有他们为大家负重前行，又怎会有这么平安稳定的生活。
　　其实韩伊桦挺喜欢这个韩警官的，和他这短暂的交谈中自己竟然有了一种难得的平静，这种平静已经好久没有来临过的，甚至自己也忘了原来自己也可以平静下来与一个人心平气和的交谈。
　　雪停了，没意外的话看来明天晚上有可能有机会看星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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