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

　　再从学校出来，天都快黑了，江朝拿出手机借着屏幕看了眼红肿的脸，深深叹了口气，无比心累：“打哪不好，非揍我脸上。”
　　刚被教导主任训斥，外加三千字检讨，也没见他露出现在这般生无可恋的表情。
　　两人往站台走着，许慕周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不知道他要不要，还是递了根过去。
　　刚跟人干了架，又在教导主任那站着被念叨了一个多小时，江朝这会气力不足，需要一口尼古丁来缓缓。
　　许慕周吸了一口，才问他：“动手之前，林鹤跟你说什么了？你脸都变色了。”
　　江朝一顿，低头把烟吐出来，支支吾吾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来。
　　“什么毛病？”许慕周不惯他：“不想说就不说。”
　　江朝：“没说什么……就挑衅的话。”
　　他不说，许慕周也没在问，心里寻思着是关于绿帽子那事，江朝面子薄，估计不好意思开口。
　　考完试放假两天，许慕周在家躺了一天，就晚饭时出了个门，这会站在街边实在不想回去，发消息给江朝叫他出来上网。
　　江朝那边回的很快： [我妈正坐我对面呢！]
　　许慕周看着手机笑了一声，江朝的母亲很暴躁，简单来说江朝很怕她，这次江朝打架脸上受了伤，回家肯定是瞒不住的，估计也被禁足了。
　　买了点夜宵，许慕周回家登上游戏，单排了几把，实在没劲，他拿起手机在通讯录翻着。
　　蒋毅话太多。
　　陆续肯定在陪女朋友。
　　他划到沈京辞。
　　犹豫了几秒 。
　　他问：[双排来吗？]
　　过了几分钟对方才回 ：[等我几分钟。]
　　他们京哥果然守时，说几分钟就几分钟，这会正是玩家高峰期，两人进房间排了一会。
　　直到脖颈酸涩许慕周才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十点了，想到了什么，他语气透着点欢愉的问对方：“今天你妈妈没做夜宵？”
　　“家里来亲戚了，他们在楼下打麻将，没时间。”
　　许慕周淡淡的额了一声。
　　沈京辞笑了一声：“听你这语气，好像有点失望啊！”
　　许慕周也笑：“那儿能啊！”
　　又玩了两局，沈京辞没想到自己最后又给人当了两局保镖。
　　“他们好像打完了，我得下楼看看。”长辈离开他理所当然的要出去露个脸：“你还要玩……”
　　他话还没说完，许慕周就道：“那我也不玩了，明天要出趟门，今儿得早点睡。”
　　“好。”沈京辞嘴里那句，要玩就等我几分钟，卡了回去。
　　许慕周隔天的确有事，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一觉睡到中午，收拾完出门填饱肚子后，又慢悠悠的去了商场。
　　今天是许悦安的生日，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八岁。
　　两兄弟的感情说好也不算好，但也不坏，至少许慕周还愿意参加他的生日会，还特地去绕到商场给他买礼物。
　　许悦安很喜欢许慕周，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一见面许悦安就喜欢粘着他，到底还是个孩子，许慕周做不到像对他母亲那样冷眼旁观。
　　按照以往的经验，许家别墅应该正在接客，这种时候去太早太晚都让人尴尬，所以许慕周是掐着点过去的，别墅门口的保安都认识他，直接放他进门了，距离上次回来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跟着家里阿姨进门后，后院全是小孩子的欢声笑语。
　　阿姨给他拿了双鞋，客气的道：“家里来了很多小朋友和家长，先生和太太都在后院招待，我带你过去。”
　　“您忙吧！”许慕周换好鞋说：“我自己过去。”
　　客厅的墙上贴了一个大大的happy birthday，桌上摆放着各类水果和小零食，另外一边的架子上，放着两排礼品袋，是一会结束后要分给小朋友们的礼物，靠左两排就是许悦安今天收到的礼物，许慕周顺手将刚才买的礼物放了上去。
　　彩带和气球一路延伸到后院，彩灯，花束，气球，欢笑，音乐，钢琴。
　　许慕周站在门口收起了心里那一点点的失落。
　　许海峰本在跟人交谈，看到他就过来了：“周周，怎么没让我派人去接你？”
　　“不远，打车就过来了。”许慕周道。
　　“周周来了。”过来说话的正是许悦安的母亲安情，年轻漂亮，但比起周梨差了不少：“累不累，要不要先去楼上休息一会，等会吃饭让阿姨叫你。”
　　她的语气极为客气，客气到许慕周觉得自己比外人还像个外人，反正他待着也不自在，刚想转身离开，许悦安就跑过来了，拉着他的手喊：“哥哥。”
　　许慕周低头看他，长高了，不过因为许慕周太高，所以小屁孩看着还是小小的一只。
　　“跟小朋友他们玩去吧！”许慕周知道安情不太喜欢许悦安跟自己过多接触。
　　“不去，我要跟哥哥玩。”许悦安拽着他的手摇晃着，这是他一贯的撒娇风格：“哥哥，跟我一起玩。”
　　腿还在人手里，许慕周有些为难。
　　“安安，不乖了啊！”安情弯腰跟他讲理：“今天来了这么多小朋友给你过生日，你不能不管着他们啊！这是不礼貌的。”
　　“那哥哥跟我一起弹钢琴。”
　　许慕周知道每年都会有一个弹钢琴的环节，弹首钢琴没什么，但是安情应该不希望他在这场派对过多的露脸。
　　果然，安情立即说道：“安安，哥哥累了，要去休息，等会你切蛋糕的时候，我们在叫他一起。”
　　许海峰今儿也不知道是搭错神经了还是怎的，往年这个时候他从不发表意见：“周周钢琴弹的也好，可以让他们两兄弟联弹一首。”
　　安情不悦的睨了他一眼，低声道：“小孩子胡闹，你跟着掺和什么？”
　　许慕周最见不到这样的场合，看着心烦，低头看着许悦安说：“你先去弹钢琴，我今晚不走。”摸了摸他的头，哄道：“想要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吗？想要就听话。”
　　许海峰很喜欢听钢琴，所以许慕周和许悦安都是三岁就开始练琴。
　　看着许悦安坐在钢琴前，许慕周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拼命练琴，背琴谱，只为了等爸妈回来，弹给他们听，然而这样的场景在他十八年的生涯里，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许海峰还站在许慕周身边，钢琴弹到一半，他迟到的想起了：“爸爸上个月太忙了，你十八岁生日都给忘了，等你明年生日，爸爸给你准备一份大礼物。”
　　许慕周自嘲一笑，这话，他听过的次数倒是双手都数不过来了，人总是这样亏欠了总想着下次弥补，而结果无非是画了张又大又圆的饼。
　　用完餐，切了蛋糕，许慕周就主动上了楼，之后再也没下来。
　　这里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再也没有他多余的东西了，他闲来无事，找了部电影看，隔着一层楼都挡不住楼下的欢声笑语。
　　中途沈京辞给他发微信，问他上不上游戏。
　　许慕周回了一句，不在家，没电脑。
　　对方也就没在发消息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床，连着看了两部电影许慕周才睡着。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他吓得一个翻身起来看时间。
　　幸亏还早。
　　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就只差他了。
　　安情一见他就笑着招呼：“周周醒了，我正准备让阿姨上去叫你呢！快过来吃早饭了。”
　　许慕周随口应付着：“我定了闹钟。”
　　“哥哥，早。”许悦安笑眯眯道。
　　“早。”许慕周在他对面坐下。
　　许海峰坐在主位，早已穿戴整齐：“这边不好打车，一会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许慕周没拒绝，这里确实不好打车，开学第一天，他不想因为迟到而成为走廊的一道风景线。
　　许海峰把安情倒好的牛奶推给他：“你们补课结束是不是有月考，成绩什么时候出？”
　　“就今天。”许慕周盯着那杯牛奶，慢条斯理的吃着手里的三明治：“星期五还要开个家长会。”
　　许海峰喝了口牛奶，想了一下：“星期五……星期五什么时候？”
　　“上午。”
　　许海峰一时吃难：“……周五上午我有个重要会议，恐怕……”
　　“不去也没事。”许慕周已经习惯了：“你跟老师说一声就行了。”
　　“你学习好，这些都不重要。”许海峰擦了擦嘴角：“爸爸公司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不着急，司机就在外面等着。”
　　安情站起身送他出门：“安安，快给爸爸说再见。”
　　许悦安朝他伸出手，许海峰见状，立马弯下腰，被许悦安搂着脖子亲了一口：“爸爸，再见。”
　　许慕周余光里，许海峰回亲了许悦安一口，接着看他拥抱了安情才出门，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不管见多少次，他依然觉得刺眼，他不是矫情的人，但这确实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在拥有的了。
　　进教室的时候，成绩已经出来了，第一名沈京辞，班里炸开了锅。
　　不止班里炸了，年纪也炸了，高中入校以来，许慕周一直蝉联第一，大大小小的考试从未失足，没想到高三转来这么一位厉害的主，把蝉联两年王座的许慕周挤了下来。
　　沈京辞的名字一时响遍了整个年纪。
　　蒋毅亲自采访当事人：“许慕周同学，关于被自己的同桌抢了宝座，你目前心里有什么想法？”
　　许慕周没什么反应道：“我有两个想法。”
　　蒋毅一脸兴奋：“说说看。”
　　“第一，你以后不知道干什么，可以考虑当记者，最好是娱记。”
　　“第二。”许慕周看了一眼沈京辞，笑的有些痞气：“后继有人，我很欣慰。”
　　我艹……哈哈……”蒋毅乐的大笑不止：“许慕周你行，连我京哥的玩笑都敢随便开。”
　　沈京辞侧头看向许慕周，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他不笑的时候，有点冷漠无情。
　　许慕周毫不示弱的跟他对视上。
　　蒋毅还没笑够：“京哥，许慕周不懂事，别跟他计较。”
　　沈京辞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他不懂事，你懂事？”
　　“……”蒋毅识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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