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

　　翌日早晨。

　　“同学们，”李桥敲了敲前面正在做鬼脸的男生的头，又继续说，“应年级组安排，大家要用心准备还有10天就要到来的模考，这是最后一次，坚持住。

　　李桥看着底下刚刚跑完操回来，一个两个都喘着粗气吹风扇的孩子们，心里又好笑又欣慰。借用孔老夫子的话，他们已经是“斐然成章”，如何“裁之”，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李桥说完就抬脚离开了教室，留下教室一堆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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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又考？年级组能不能懂事点？”程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里的不满是快溢出来了。

　　宋柒萱喝了口水，等程怡不再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从年级组上次发通告说‘最后三十天上两个礼拜放一天’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有多不靠谱了。”

　　许岁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声，“一天？！不是两天吗？”

　　宋柒萱冷笑一声，“昨天改的，贴年级组门口了，不信去看。”
　　许
　　岁是彻底说不出话了。求学路茫茫，许岁泪两行。

　　“林迩，”夏舒然转了过来，“相机借我用用奥。”

　　林迩慷慨地拿了出来，却被许岁摁住爪子，“照片，陈周翊的照片。”许岁压低声音，非常着急。

　　林迩笑着挣脱，“放心，那照片在挺后面的，翻几张是翻不到的。”

　　许岁闻言只能松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点大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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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习课上，班里静悄悄，有人奋笔疾书，有人闭眼小憩。很显然，陈周翊属于前者。

　　许岁写作业写累了，抬起头想找自己的精神食粮汲取力量。陈周翊一只手扶着眼睛，一只手随意搭在桌上，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侧面看去，他的鼻子很挺拔，除了几个痘印，脸上别的地方都很光洁。他的右手手腕因为打球有点扭到了而带着一只黑色护腕，校服最上方的纽扣被解开，锁骨若隐若现。

　　光风霁月和痞坏在他身上却是融合得很好。

　　很奇怪，许岁每次看陈周翊都要跨过不少人，可是，现在，她只能看见他。

　　“我天！”前面的夏舒然章沅发出惊呼。

　　许岁猛地扭回头，清晰看到她们手中相机里，她拍的陈周翊

　　许岁：哦吼！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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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许岁收到的第五张来自夏舒然和章沅的道歉信。

　　她明明说了好几句没关系，前面俩姑娘还是战战兢兢的。她起初是有些生气，不过看着她们这个样子也释怀了，她觉得，没准这会成为一个了解陈周翊的好时机。毕竟她许岁的人生信条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许岁敲敲夏舒然的椅背。她问：“想不想赎罪？”

　　夏舒然和章沅点头的频率已经赶上外面被大风刮不停的柳树了。

　　许岁：......

　　“你们和陈周翊是初中同学吧，透露一点和他有关的事情。”许岁嘴角衔着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威胁人。”

　　章沅心一横，终是把一些尘封的秘密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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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期间，教室窗帘都拉上了，昏暗密闭，同学们抵挡不住睡意去和周公下棋——只剩下许岁和陈周翊。

　　许岁看着他，又想起了章沅的话。

　　“他父亲很早就去世了。”

　　“他母亲一个人抚养他和他的姐姐，很不容易。”

　　“他母亲总是对他要求很高，从初中就能看出来。”

　　“还有，他每年都申请助学金，家里条件不太好。”

　　许岁看到了章沅说这些话时，她眼里露出的悲悯。许岁很难过，陈周翊是骄傲的，不会愿意看到别人的同情；她眼里的陈周翊笑起来那么好看，可那笑容底下又隐藏了多少倦意和无奈。
　　许岁不敢再想了，心里克制不住地感到心疼。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能给他带去。

　　“那我就努努力，在即将分别的最后几天里，让你开心一些。”

　　许岁在自己的日记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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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周翊写完卷子后想睡了，却鬼使神差地往右后方看了一眼——她已经睡着了。

　　许岁的睡姿很乖，没有流口水，只是漏了小半张脸，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眉头轻轻皱起。

　　陈周翊看到她披在身上的校服快掉了，教室空调也不知道是谁调的，出风口正对着她。

　　陈周翊静默一会儿，站起来走向后门的立式空调，手动拨弄了扇叶。他返回经过许岁时，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可终究什么也没有做，走回了座位。

　　阳光通过窗帘的缝隙漏了进来，洒在地上，随着太阳的位置改变形状，目睹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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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周翊傍晚吃完饭回到教室时，发现自己位置上多了一瓶牛奶。他以为是张宇恒放错了，准备把它放到张宇恒位置上，却在拿起它的一瞬间，看见了牛奶瓶上的字。

　　“陈周翊，恭喜你结束了很好的一天。”

　　旁边还画了个笑脸。

　　陈周翊抬头看向了坐在位置上“认真”看书的许岁，没克制住地弯起了嘴角。

　　今天，真的是很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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