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京城一夜
一整罐啤酒灌下肚,眼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说,我过两天就入职了,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北京的生活真的就要开始了。
面前的男人大笑,说,这才哪到哪,日子还长着呢!
面前的男人叫程,我与他是在三里屯的一个喷泉广场上相识的。
当天,我去西直门一家刚成立不久的电投公司面试,他去离王府井大街不远处的京纺大厦面试,我俩的面试都以失败告终。
当时,他正坐在喷泉的石岩边子上抽烟,我跟他借火。我没有走远,点起烟叼在嘴里坐在他身边。
你知道这个地方么?他把手机定位的位置给我看,说,这导航软件不准,我拐它不拐,还给我绕远。
我看了眼位置,呼家楼北街的一家速八酒店。不知道,这是我来北京的第一天。
他看向我,眼睛里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神情。我也是,他吧唧完最后一口烟。北京这地方,人挤人,车跟车,实在待不下去。
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二十出头,一眼看出来是上过大学的。
来北京找工作?我问。
是这么想的,但是好像有点难,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也是,要不然找个住的地方,咱俩一起,房钱平摊。
行啊。他站起身子,可能太阳有点大,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跌进喷泉池子。
我俩暂时在三里屯的一家速八酒店安顿下来。我们都没有带什么行李,在附近超市买了大桶水,泡面,和中华牌香烟。
我们的房间在酒店五楼,程一只胳膊倚靠在窗台上,另一只手用叉子把泡面往嘴里送。你说,我们能找到工作么?
有什么不能的,明天继续。
程把泡面桶放在窗台上,点一支烟叼在嘴里。我想出去转转,北京的夜景和我想的一样,挺让人着迷的。
我们一拍即合,准备到三里屯大街逛逛,见一见京城之夜是什么样的。
我在很早就听说过北京的三里屯,时髦、先锋、了不起,稍微没点自信,走在街上都会觉得怯场,而如今正真体会到了流传的并非虚言。
我和程经过一家酒吧,我俩先是在门口观望,随后拉客的小妹就迎了上来,一口一句“要不要看表演,是不是找酒吧玩,来我们这,没有最低消费的那种呀。”挤上来的都是二十出头的青春靓丽女生,这让男人根本无法招架。
而我和程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被吓得赶紧脱身,像兔子似地窜进黑暗中。但其实,整条街都被各色的灯光映射着,根本没有黑暗死角。
我突然想起老家购物街国庆期间在街边拿着大喇叭甩卖衣服的,还有KTV门前招徕客人的门童。原来,再奢华新奇的地界,哄人消费的套路都是如出一辙。
我俩被吓得再没敢在任何一家酒店前驻足停留,最后找了家炖菜店点了份双人的铁锅炖大鹅,三百五十元。我们一人喝了一瓶啤酒,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回到了酒店。
这是我在北京的第一夜,也是我对三里屯的初印象。
其实,程的学历背景不错,当地一本院校,但因为家里母亲得了肾病需要移植,母亲没有工作,他只能选择休学赚钱。程的父亲边透析边等肾-源,两年,肾-源没等到,人先走了一步。为了给父亲治病,家里也再没有钱继续供程读大学。程毅然决然选择退学,然后来到了北京。
在北京,几乎绝大部分工作是需要至少本科学历以上的,但程大学没有念完,连专科学历都不是,只是一个高中学历。这在北京求职连门槛都不符合,只能到处碰钉子,吃闭门羹。
可万事都有意外,运气不是一个人成功和摆脱困境的唯一途径,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这在程的身上得到了完美印证。
程学的是计算机,其实这个专业实用性强,工作最好找,别人能干的他未必不会,甚至能干得更好。但我们的学历要求至少是专科,HR对程说。HR还对程说,来我们这里应聘的,本科学历都一抓一大把,更不要说专科了,你这种高中学历,不只是我们这里,你到北京的任何一家公司面试,都只是陪跑,来给HR完成面试指标。
程以为这次又是失败,当天面完以后,刚按下电梯,里面就闯出来一个男人,撞掉了程手中的简历。
男人拾起程的简历,道歉说,不好意思,你是来面试的?
程心不在焉地说是。
男人看了眼简历上的照片,又看了看程的脸,说,被刷掉了?
程这才看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四十来岁,但没有中年男人油腻的身材和发福的脸。
是,程想要拿回简历。
我觉得你不错,来跟我去办公室,我们可以再聊一聊。
这就是程第一份工作的由来,后来我问他那个老板为什么愿意给你机会,因为按照HR的话来说,他肯定是首先被pass掉的那个。
程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用敷衍的话搪塞掉,我也不再问,但也大约猜出了十之八九。
北京是一座钢筋水泥城市,里面生活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有欲望,有金钱,有权利。他们想要宣泄自己的欲望,便可以动用金钱,操控权利。
我第一次仔细看程的面相,浓眉大眼,面相棱角硬朗,是极好的容貌,只不过都是男人,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罢了。
后来,我也找到了工作,但我总觉得自己需要站得更高,才能在北京过得更好,比如说学历。所以,我在工作两个月后辞职回到老家考研。而程则一直留在北京打拼,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我辞掉工作回到老家后,程退租了我们住的公寓,原因是公司老板愿意以每个月九百块的低价租给他自己闲置的小房子,离公司近,连地铁都不用坐,骑单车到公司只要十五分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对自己这么好,并且从来没有要求过给任何回报,可能就是单纯投缘吧。程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有几分可信,我就无从得知了。
我调侃程,小心你老板有一天饿虎扑食。
他也反调侃道,我又不是野味,就算他扑,我还不会撒腿跑啊!
等到我再回到北京,已经是读完研的三年后了。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程喝酒叙旧。
我们约定的地点还是三里屯,那家当年我俩被门童小妹吓得撒腿就跑的酒吧。
可那家酒吧已经不在了,打听后得知,因为疫-情三年里反反复复,动辄就会几个月没有收入,加上昂贵的房租成本,苦苦支撑也再不是办法。
酒吧的名字叫Atlas bar,当年那晚没有注意,只记得一身贫穷和狼狈逃窜。而如今,只剩下一个招牌被挂在那里,门上拴着一把指头粗的铁锁链,墙上张贴“招租”字样的广告。
程说,这几年北京的变化很大,脏街没了,工体拆了,天坠入地狱,花园不再是花园。疫-情是一场瓢泼大雨,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人们被浇得透心凉,躲在屋子里的人,也过得不怎么安生。
我们又重新找到那家炖菜店,幸好它还坚持在那里,我们点了和当年同样的铁锅炖大鹅,喝得畅快,互相倾诉自己这三年来的生活。
最后是程付的钱,他说,能在北京有睡觉的地方,不求大富大贵,活得有滋有味,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而现在,我已经完全得到了。
我把一整罐啤酒灌下肚,眼前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说,我过两天就入职了,头一次觉得,自己在北京的生活真的就要开始了。
程大笑,这才哪到哪,日子还长着呢!
后来,我认识了土生土长的北京女孩,晟。
北京是一个充满临时感的城市,这里聚集着数以万计如我一般的年轻人,可能今天从天南海北来了,明天就又会到天南海北去。
我羡慕《爱情公寓》里那种与朋友同生活在一起的生活,但在现实中是极为少见的,在北京更是不可能的存在。这里的年轻人全都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整个公寓三室一厅,相互之间可能一整个星期都不会碰一次面,就算碰到了,也只会默默点头,当作全部交流。他们会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点一份外卖,看一档综艺,刷视频,当做一整天劳累的结束。
在北京的年轻人不愿交朋友,或者说,很难交到朋友。因为很有可能上个月才交的朋友这个月就换了工作,从西城搬到东城,或者过了年,决定留在老家,就不再回来。大家每天都在面临着告别和离散,临时建立的友情和爱情屡见不鲜,很少人能够拥有长期稳定的朋友圈子。
在这个充满了临时感的京城里,三里屯临无疑是将这一特征凸显得淋漓尽致的地方,当人们在灯红酒绿里喝起酒的时候,仿佛就真的可以不用在乎明天是否真的到来了。
而晟,是对这种临时感体会并不深的那群人。她跟爸妈一起住在建国门,工作在合生广场,每到周末,她都会去三里屯喝一杯,有时候是跟朋友一起,有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
有这么一种观点,北京户口的女孩,等着嫁人就行了。这句话毋庸置疑地透露出北京当地人生在骨子里的那份骄傲。而事实上确实如此。
我和晟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一次信息收录,我们聊得投缘,完成工作,我邀请她到附近的咖啡店坐坐。我以为她会推阻两三个会和,没想到,她答应得痛快。
其实我平常并不喝咖啡,咖啡在我的印象中带有一种小资情调,是上层人流或者高端人士才有的喜好,像我这种土生土长的人,一杯白水是最好的消解。
我们走到一家咖啡门店前,晟突然云淡风轻地说,我不想喝这种东西,咱们去就酒吧吧。
我眼前豁然一亮,觉得她是个豁达的女生无疑。
我们各自要了度数不高的果酒,因为晚上还有工作要做。
果酒是小孩子喝的,我第一次喝的就是这种果酒。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现在,晟说。
你平常都干什么来缓解工作压力?我问。
我根本没有工作压力,她用胳膊支住下巴,我从来不会给自己找有压力的工作。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因为她的回答让人无法反驳。她是北京姑娘,不需要给自己任何压力,相对于其他年轻人去工作去打拼,她的工作,更多是无聊生活的消遣。
除了工作,你平常都会干些什么?
和其他女孩一样,逛街,看剧,健身,吃喝玩乐,最重要的,记得喝酒。
我有点惊讶,因为从他的话语中我感受到,喝酒在她的人生中,就像日常吃饭一样频繁和不可或缺。
她说,其实自己喜欢的可能不是喝酒本身,而是那种不在乎明天的氛围,特别是在三里屯,那样的夜生活能够让我真正地放松下来。
其实,她的工作也并非全无压力。在工作中,晟允许自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精神紧绷,严谨面对,策略规划,这种压力多少会给她带来疲惫。她很难找到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倾诉,而且就算说了,工作也还是在那里,新一轮的压力和疲惫是不会迟到的。她尝试过诉说,但发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后来也就不再说,将所有倾诉都注入到一杯酒水里,鱼贯下肚。
Mate是酒吧里的小驻场,意大利人,二十岁来到北京,到现在已经在北京住了七年。
我并不是被他的歌声所吸引,而是被他在演唱时的陶醉与自信所动容。我感觉,他代表了绝大多数西方人骨子里特有的自由与洒脱。
Mate已经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甚至每句话的尾音还时不时地冒出北京味。反倒是我,被他嘲笑英语口语真是捉襟见肘,但这并不影响我与他之间的愉快交流。
Mate上学时到北京工商大学当交换生,回到意大利后发现还是更喜欢在北京的生活,于是又折返回来,一待就是七年。
是什么能够吸引你漂洋过海又回到这里并且活成了当地人的样子?我问。
中国的生活足够便利,特别是北京,基础设施,娱乐商业圈,医疗,除此之外,我喜欢这里的环境。他把一瓶威士忌用楔子撬开,瓶口冒出细微白汽,说,比如说这里,三里屯,我太痴迷于这里。
此后,Mate向我讲述了很多他关于三里屯这种商业娱乐圈子的生活。
其实往前数几个年头,三里屯还远不是这副浮夸至死纸醉金迷的样子,当时的这里只不过是一片普通居民区,但后来,这里逐渐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Mate喜欢骑单车来这边驻场,在一整条街上,他能见到开豪车的有钱人,但也随时都能和举碗乞讨的乞丐擦肩而过。
这里如同一个乌托邦的复刻版,夜色降临时,人人都能放心展露出本色,无论白天有再多的不如意,这里的夜晚,都会让你在此刻全部忘记。
这里有全北京最拥堵的路和最暴躁的出租车司机,一到周末晚上,堵车的队伍可以长达一公里,因为交汇处的红灯有三分钟,可绿灯只有三十秒,在这短短的三十秒中,还要跟不遵市交通规则,乱闯红灯的行人周旋斗争。
正如王安忆在文章里写到的,北京是座泾渭分明的城市,清晰得划分出两个世界,一个属于平民,一个属于贵族。而三环边上的三里屯则是这两个世界少数几个交汇处,但它闪闪发光的建筑和令人咋舌的价签,无时不刻在提醒你阶级间的沟壑,再用夜里的灯红酒绿和莺歌燕舞告诉你众生平等,混沌沉迷。
这里的夜生活成本可以是零,你可以只是一名游客,背对着SOHO比起剪刀手留下一张照片。三里屯的夜生活成本也可以是上不封顶,你可以走进小有口碑的酒吧夜店,在那里一杯Mojito可以卖到一百块,更或者走进像mesh一样的知名酒吧,跟老板说要店里年数最大的红酒或威士忌。
在几年前脏街还没有因为市容整改而消失的时候,有数不清的烧烤,麻辣烫,奶茶店。走进这条脏街,就能花十五块买一杯装在塑料杯里的Mojito,在这片鱼龙混杂又光彩夺目的地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人人都能和谐共处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共同渡过一个不管明天的快乐夜晚。
在Mate眼中,那时候的脏街是最迷人的,因为它足够脏乱差。酒脏,人脏,什么都脏,柏油路被油水,汗水,酒精,胃液甚至血液浸泡得油腻。后半夜里,几乎脏街每一个厕所里都在发生xing关系,有男女之间的,也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门上没有门闩,便一手抵住厕所门,另一只手则贪婪地在对方身上摸-索,游向更深处的地方。
除了-性,脏街的夜生活还有暴-力。那时候的摄像头还不太密集,习以为常的打架事件可以以各种理由发生,可能是客人耍无赖不付钱引得大排档老板围攻,也可能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小刮小碰而大刀阔斧拳头相向,第二天早上便总能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发现新的血迹。
当时的酒吧街分为南北两条,北街最先崛起,但也很快被商业占领,变得鱼龙混杂,起初在这里出没的艺术家,文化名人慢慢被劣质歌手和站街女取代,文化人和音乐人则转场到南街,使其成为当时看起来最具有文化气息的狂欢场所。
将酒吧开在南街的老板们,赚钱倒是其次,最用心琢磨的问题是如何让自己的酒吧变得和别人不一样。比如“青年旅馆”酒水卖得便宜,并时有地下音乐演出;“明大”因高额流水在南街独树一帜;“苏茜亚”作为一家日式餐吧,随处可见松尾芭蕉和夏目漱石的悠长气韵;而“乡谣”简单朴实却又不失情调。也正因为风格各异,这些酒吧分门别类地成为了各类青年的阵地。
文学艺术青年聚集在“王吧”里畅谈理想;戏剧青年聚集在张扬的“蒋酒”里盘剧本;摇滚青年聚集在“河”,野孩子、左小祖咒都在那里表演过。而想在北京文化圈娱乐圈有所发展的有志青年,都相拥着去“88号”试水看自己能力的高低。
虽然有过几次大规模整改,但这条酒吧街依然被保留,仍然能看到诸如“男孩女孩”,“地平线”,“月光”这些风靡于九零年代的酒吧,但老板大多都是当年酒吧里的伙计,靠的是年轻时在夜场里摸爬滚打的经验。
近三十年的时间,三里屯夜生活逐步将年轻人夜晚入睡的时间延后,从吃糠咽菜到黄油面包,再到牛排红酒,教会人们过最具阶级性的夜生活。同时它又一步步成为最合格的娱乐场,每个阶层都能在这寻欢作乐,彼此间相安无事互不打扰,也不因消费差距而丢失体面与尊严。
我听着Mate讲述着三里屯的往昔,就好像在说着自己在这里生活的七年。但仔细想来,他仿佛已经和这里连筋带肉地长在了一起,再无法剥离开来。
我跟程又约在了三里屯。
程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小程序员,他刚刚结束一个长达三小时的会议,因为临时被上司指派向客户做交单和项目展示,他仓促准备后只好硬着头皮上阵,等一切完成送走客户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而对于三里屯来讲,九点才仅是夜生活的开始。
我们在一个露天的小酒馆碰面,坐在我们旁边的是对棕头发白皮肤的外国情侣,我坐下来小声对程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好看呢!
程冲我笑了一下。
酒过三巡,我们又聊起了人生,谈起了生活。
我问程,我们为什么非要来北京呢,甚至削尖了脑袋都想来。
因为我们都还年轻呗!
程这几年经历了很多,但他都是零零散散地跟我讲,很难串起一个时间线,可能在北京的生活,本来就是拼拼凑凑才能稍微完整的吧。
程后来从老板的小出租房里搬了出来,一开始住在高碑店,没过多久就又搬到三里屯附近的幸福三村,直到现在。他现在月薪一万二,光房租就要五千多,除去正常的日常开销和一些吃吃喝喝,一个月剩不下多少。
程知道,他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但这并不妨碍他热爱这里的生活。他说,就算是这样他也愿意,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享受在北京的生活。
生活在这里的外地年轻人,没有谁真正在乎地久天长和未来,只关心今天过得是否足够明亮。
程的话同样也折射出了我内心的部分想法,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人人都说北京是追梦的城市,可只有三里屯才是我们这些追梦年轻人真正能够释放自己的地方。
程会在应付完客户后来到露天小酒馆,喝一杯低度酒来缓解一整天工作上的疲惫。
晟会约上一两个朋友逛街购物,买上一件自己喜欢的裙子或者一个包,然后欣喜地结束一天。
Mate会在酒吧里唱一首谁都听不懂但节奏感极强的外国民谣,然后随机找一桌客人,与他们攀谈闲聊。
夜色降临,我摇晃起酒杯,炫起一堆泡沫,透过杯底的泡沫看地板,发现地板里藏着一具尸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多了一丝稚气与天真。突然又看见木板好像被人撬开了,我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他让我埋的。
每个人都不再烦恼白天的忧愁,灯光亮起,只享受当下一夜,酒杯举起,明天是否真的到来,已经不再重要。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