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难当

　　天际突然炸响三声烟花，映亮了半边夜色。春深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打开窗子，眼睛发亮：“春祀日？”

　　难怪，难怪这段时日司里众人总是匆匆忙忙的模样，她竟忘了，是春祀日将至！

　　要说这春祀日，向来是情劫司一等一的大事，情劫司所设情劫境，立身之本全在于神器幻心，春祀日便是为纪念那位上神功德所立。这一日司里众人皆放下俗务，随司主拜祭过神器后，便可尽情欢笑，司里的芙蓉厅也会在这日设宴，宴上有歌舞助兴，玉盘珍羞，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春深这等混吃等死的每年最期盼的便是春祀日，去年那桂香玫瑰绿豆糕她念念不忘了许久，水晶肘子翡翠丸子也是一想到便口水长流。

　　春深咽了口口水，看着三朵烟花给夜色绣上七彩线，懊恼地拍了下脑袋，这段时日整日琢磨什么战神的事，竟连如此重要的日子都忘了。她的住处只与彤水相邻，这几日闷在屋里也无从听说春祀日的消息，竟就这么将春祀日彻彻底底地抛在了脑后，这记性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彤水从前便戳着她的脑门说她记性差大抵是脑子被门夹过，对什么事总不上心，每每见着司里挂起彩绸才问彤水，是春祀日要到了么？实则春祀日才过去不久，这会儿该是司清的生辰，春深才火急火燎赶紧去备生辰礼。

　　彤水这段时日不见人影看来有可能是去忙春祀日的事了。这个时辰春祀日一应事宜应当是开始张罗了，她要去瞅瞅。

　　春深兴高采烈地打算翻出自己那身压箱底的一年穿一次的颇为喜庆的鲛红裙，一回头便吓一跳。

　　她怎么把这小破孩给忘了！小破孩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道：“春祀日是什么？”

　　春深捏他粉粉嫩嫩的小脸：“春祀日都不知道，还敢蒙我说是情劫境境灵，嗯？”

　　小破孩道：“那你说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春深把他的小鼻子做成小猪鼻子的样子，“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小破孩皱着眉头要从她手里挣脱，春深笑了一阵，又忍不住捏捏他的小手：“你若告诉我你是谁，我便放了你，带你去吃好吃的。那些山珍海味从厅尾一直摆到厅头，你保准没见过。还有许多极美的天仙姐姐，那衣服真是好看极了……哦扯远了，你小小年纪也看不懂美不美……对了还有很多糖葫芦，一颗有你脑袋这样大……”

　　小破孩丝毫不为所动：“我不是小孩。”

　　他被捆得像个白白胖胖的小粽子，偏偏一脸严肃，春深的智商总算回笼了一丁点。但凡稍稍动点脑子，都能想到他一开始说的话，根本不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更何况他的威压也绝不符合他的外貌。可春深一见他坐在那里小小软软的模样就没办法不把他当小孩子，只能说敌人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矮啊？

　　春深绕着他转了几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没这个本事，那便把他交给司清吧。春深打定了主意，最后再问他一遍：“你真的不说？”

　　小破孩抿着唇。

　　春深摸了把他的脸蛋儿，将他多捆了几圈：“那就不要怪姐姐我了。乖乖在这里坐着等我回来把你洗干净炖汤喝。”

　　她一路向正殿去的时候居然没见到几个人，等到了跟前才发现人都聚在殿前那片空地上，高高悬起的夜明珠让这里亮如白昼，红稠挂满了正殿，众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团说着闲话，等待第一缕晨光落下，顶礼拜祭神器。

　　春深穿过众人，交换了好几声“春祀日同喜同喜，同乐同乐”，心里涌上一股由衷的喜悦。这样的日子总是让人格外欢喜的。
　　入了正殿见得司清，他正负手仰头望着神器，一袭红袍格外喜庆。

　　春深小心出声道：“司主？”

　　司清侧身看她，见她还是一身青绿衣衫，眼里带了点笑意：“放烟花时才想起今日是春祀日罢？衣裳怎么也不换？”

　　春深急急忙忙道：“我房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小孩子！他说自己是境灵，我也看不出来历，修为比我高很多。”

　　司清蹙眉：“人在哪里？”

　　春深道：“被我捆了，在我房里。司主要不要去看看？”

　　司清凝眉，离天亮还有些时辰，春祀日对情劫司意义非同小可，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春深身上：“走。”

　　幻心那日突发巨响，战神便怀疑与春深有关，此时又在春祀日这节骨眼上冒出个什么境灵，不论真假，若被九重天上知晓，只怕春深又免不了被一番怀疑。司清道：“此事可还有别人知晓？”

　　“没有。”春深摇头，“那小孩子是今晚才出现的，一绑住他我就来寻您了，并没有别人知道。”

　　司清使了遁地诀，几步之内已将要到春深住处，叮嘱她道：“此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春深也明白兹事体大，正要点头，司清瞥了她一眼：“包括彤水。”

　　春深心虚地应了一声。若司清不说，她确是打算告诉彤水的。

　　“并不是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司清边说边抬袖挥开房门，扫视房内一圈，眉心深深蹙起，“人呢？”

　　春深扑到榻上拿起她那碎裂的缚仙绳欲哭无泪，她当时花了大价钱的买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啊！就这么毁了！她垂头丧气：“他跑了司主！都怪我修为太低……”

　　“他是何样貌？”司清捏起一段缚仙绳，并指念诀，缚仙绳上一缕极细的线在空中缭绕，沉入他幻出的水镜，却再不见踪迹。

　　“很矮，到我腰这么高，穿着灰扑扑的袍子，眼睛很大很可爱……”春深说出口了才想打自己一嘴巴，她在说什么，可爱？这下人不见了她必定要遭殃，连司清都追踪不到那小破孩的踪迹，可爱个鬼，可怕才是！

　　遥遥传来三声浑厚钟声，司清与春深同时望向正殿方向，司清道：“祭礼快开始了。”

　　春深耷拉着脑袋，司清见她快眼泛泪光，一副可怜相，忍不住叹了口气：“非你之过。且先行完祭礼再说。”

　　行至正殿春深立在一堆喜庆大红中，那抹青绿格外显眼，司清摇了摇头，伸手轻点春深衣袖，如一滴红墨落于纸上，染开一片艳红，蔓延之处开出一朵一朵暗色花卉，甚是好看。

　　春深有些受宠若惊，目送司清行入正殿，心内默默祈祷祭礼顺利进行，千万别因为那个小破孩而出什么差错。正在提心吊胆，右肩却被突然拍了一下，春深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正要回头，便听是彤水的声音：“啧啧啧，司清对你总是格外与众不同，嗳，他不会瞧上你了罢？”

　　这姑娘一天天的神出鬼没真是够了，真真是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她。

　　彤水捏了捏司清给春深变出的衣衫：“我说你今年居然记得今日是春祀日了，还打算去叫你来着，原来司清亲自去叫你了。”

　　她一脸坏笑：“我们春深最近的桃花运格外旺啊。”

　　春深正要说什么，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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