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老了

　　如此僵持了两天，肖图实在忍不了无法看他在这样邋遢下去。

　　这天晚上，他见都九点半了赵悦还没有洗澡的意思，他直接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往盥洗室大步迈去。

　　赵悦非常抵抗，口里振振有词着我昨晚洗过了，步子十分不配合的往回缩。

　　“昨天洗了不影响今天再洗一次，进去……吧，进去。”肖图嘴上是好说好商量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强硬不容他退却。

　　拉锯半天，终于把他推进盥洗室，把热水打开后，肖图猛地把门一关，将赵悦关在里面。

　　赵悦被推了半天虽然一直抵抗但没有发火，见他突然关门，仿佛是防着自己似的，语调顿时升了起来。

　　似乎是被激惹到了，他气急败坏的抱怨道：“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那就走啊，还非得拉我进来！我洗不洗关你什么事？反正你又不跟我躺一张床！”

　　这话说的很不讲理，洗不洗澡是个人卫生问题，跟躺一张床有什么关系？

　　肖图知道他心里有气，并没有辩驳。

　　在他眼里，两个人是爱人关系，一起洗澡或许是很正常的事，但肖图表现的却是很排斥看到他洗澡的样子，这在他眼里看起来确实很扎眼，或许也很扎心。

　　但肖图没法照顾到这个层面。

　　俩人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星期，肖图已经可以很泰然的面对这里了，他是一个适应性很强的人，无论这里的环境还是设备。

　　对于赵悦时不时的发脾气生闷气，肖图大部分时候都可以忍让包容，毕竟习惯就好了，他只要不出言反驳，赵悦发完脾气便不再继续为难他了。

　　赵悦想和自己睡一张床或者亲近肖图时，肖图会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拒绝，但上厕所总是忘记关门这点，令他很头疼。

　　第一次撞见他没有关门的时候，是他在小解，那时肖图没有防备，听到里面没声音就进去了，正好看到他半褪衣裤的背影。

　　当时他像是撞见姑娘没穿衣服似的退了回去，脱口道：“你怎么不关门？”

　　赵悦一回头，看他避自己如猛虎似的，脸色瞬间晴转乌云。
　　“我在自己家想不关门就不关门！你管的着么！我有那么令你嫌弃么？你不喜欢我碰你，我就不碰你了，怎么？现在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了？”

　　他越说越激动，双眼赤红的盯着肖图望向别处的侧脸，眸子里闪着愤怒的火光。

　　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泄愤，他提裤子的动作极其拖沓，像是在肖图面前表演穿裤子似的。

　　肖图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又转回了头，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既愤怒又有些委屈的样子，半晌无言。

　　或许赵悦只是因为犯病忘了关门，又或者二人平时相处时觉得家里没有外人就没必要关门。

　　可是现在的他其实就是个外人啊！

　　但他无法跟赵悦解释这些，现在的尴尬表现在赵悦眼里就是妥妥的嫌弃的证明。

　　“不好意思啊，我就……就觉得不关门……这个味儿有点大而已，没有、没恶心你的意思。”

　　肖图搜肠刮肚想了个蹩脚理由安慰他，然后转身回书房了。

　　因为怕再引起这种冲突，肖图每次上厕所都提前竖着耳朵听一会，确定里面没人了才进去。

　　一天，肖图在超市闲逛时接到高妍的电话，微感意外，毕竟从上次俩人的谈话内容来看，俩人现在的联系应该不多。

　　电话里高妍说她最近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

　　肖图不禁想起来大学时俩人的相处时光，那时候高妍碰到烦心事了都会跟肖图倾诉。

　　上次见面，高妍说她很忙，要回去辅导孩子，语气充满不耐和厌倦。

　　辅导孩子不是容易的事情，现在的孩子很多都是又淘又皮，肖图能理解她的心情，或许又因为孩子的事生气了。

　　她有烦心事想找自己说话，换做以前的话，肖图是很愿意去陪的，现在却犹豫了。

　　现在的她已经有家庭了，自己不会再对她有幻想了，俩人已经有各自的生活了，要有着礼貌的距离才对。

　　但高妍电话里似乎情绪不高，说话的语气也不再似以前那样若即若离，而是像朋友之间互相倾诉心中烦闷事一样自然。

　　肖图觉得自己想多了，就算做不成恋人也可以做朋友，他不该把俩人之间的感情想的那么狭隘。

　　于是俩人约了个特色菜馆见面。

　　肖图给赵悦发了个信息，让他中午自己做点饭吃。

　　到了约定地点，高妍已经在包厢里坐着了。

　　她虽然妆容精致，但脸上略显疲态，看到肖图进来，拨了一下披散的卷发，莞尔笑道：“上次不好意思啊，那天我状态很差。”

　　肖图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安慰道：“没什么，谁都有状态不好的时候，不必放在心上的！”

　　接着俩人都是一笑。

　　高妍问道：“不吃辣和大油对吧？”

　　“嗯，是的。”

　　这么多年了，高妍还记得肖图的忌口，不禁令他心中一暖。

　　她把勾好的菜单纸递给服务员后，冲肖图笑道：“这么多年了你口味还是没变。”

　　“啊，是的，口味这种，一般人都不会变的。”

　　高妍笑着点了点头，感慨道：”我们好久没有这么一起吃饭了。”

　　肖图附和的应了一声，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俩人明明不久前还在学校的食堂一起吃饭，只不过地点变了而已。

　　哦，人也变了。

　　肖图没有缅怀这些，毕竟俩人之前也不是正式的恋人，而现在她也嫁人了，再沉湎于过去毫无意义，而且他现在自顾都不暇了。

　　高妍苦涩的笑道：“哎，还是不结婚好啊！以前向往婚姻，结果切身体验后才知道结了婚糟心事那么多！”

　　肖图没有过多的社会经历，他现在的心智还是二十一岁，他还是很向往婚姻的。

　　但他目前的身份却是个没有结婚的三十一的不婚族，而且从高妍的谈话里，他能确定，高妍不知道他在和一个男人同居。

　　也是，这种小众爱好，一般人也不会跟同事透露，尤其是像他这种自卑又不愿和人交心的人。

　　医院虽然是个救死扶伤的神圣之地，但同事之间也是很八卦的，这点，他在实习的时候就领略过了。

　　31岁的自己没有透露这点，这点和现在的心境不谋而合。

　　俩人边吃边聊，高妍跟他讲了她婚后的大致状态，头几年，俩人还是恩爱的，但好景不长，生了孩子后，新鲜感和激情没了，生活便趋于平淡和千篇一律了。

　　俩人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吵，频繁的争吵消耗了俩人的精力和情感基础，后来丈夫经常不回家，她被迫承担着丈夫失职的那份责任，整天忙于工作和照顾辅导孩子，让她觉得身心俱疲。

　　肖图从有限的阅历里，搜肠刮肚的找以前听过的心灵鸡汤安慰她，他自己都觉得不实用，高妍自然也这么认为。

　　不过她没有反驳他，而是感叹肖图跟以前没变，安慰人的话虽然笨拙，但心意却很让人感动。

　　俩人又是一笑，高妍说起俩人之前上学时一起吃饭上自习的时候，虽然是朋友，但却跟情侣似的，不少同学误会他俩是一对。

　　肖图只是笑笑不说话。岂止是被人以为，他自己多少次都有这种错觉，后来才知道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高妍看他不说话了，把她面前的那盘腰果虾仁推到肖图跟前，柔声道：“尝尝这个，这个你以前很喜欢吃的！”

　　肖图礼貌性回了句：“谢谢。”

　　见肖图越来越沉默寡言，高妍道：“谢谢你愿意听我发牢骚，你还是那么的有耐心。”

　　肖图回道：“没什么，朋友嘛，应该的。”

　　“以前你也是这样，你一直都没变，哎，真怀念以前的时光。”她放下筷子，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动作温柔优雅，眸子里也是一片柔和。

　　肖图生硬的弯了弯唇，心道：生硬的穿越到十年后，我当然没变了。

　　他是没变，高妍却变了很多，说话不再时冷时热，当然，也没有了不久前的不耐，今天的她，说话温柔又平缓，简直和肖图曾经的梦到的她如出一辙。

　　但他的心境却变了，短短不到一个月，不管是因为对方已经结婚了，还是他的心意变了，他对高妍的爱慕已然不再，现在只把她当成同事和朋友。

　　俩人分别后，肖图回了小区，经过楼下的便利店时，肖图听到大妈们搓麻将的声音。

　　这个便利店虽然不大，但常用的生活用品挺全，四五个货架后置了一个麻将桌。

　　肖图在这里买过一次酱油，当时付账的时候，不经意间扫到了老板的脸，那老板看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似乎是好奇，又夹杂着玩味和探究。

　　肖图觉得那跟看猴似的表情令他很不舒服，所以他再也没到这里没过东西。

　　本来他是要直接上楼的，但嘈乱的麻将牌声里时不时蹦出来一些词吸引了他的脚步。

　　诸如“老年痴呆了”“喜欢男人”“后悔”之类的词语。

　　他驻足仔细听了一会，越听越是恍然，也越来越生气，他确定那些大妈说的就是他和赵悦。

　　大致就是说他和赵悦是俩变态，俩人同居过了那么多年，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现在赵悦还得了老年痴呆了。这是俩人的报应。

　　说肖图就是说自己，毕竟这是31岁的自己的身体，也是这具身体的遭遇，即便他现在多么不理解以后的自己，他也不能任凭31的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胸腔里升起熊熊烈火，攥着拳头走了进去。

　　坐在收银台的老板看到了他气冲冲的进来，脸色登时一变，疯狂的朝货架那边清嗓子。

　　里面的人却是浑然不觉，依然津津乐道的品论肖图二人。
　　其中一个浑厚的中年女声还在高声学赵悦叫错人被戳破后的反应，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肖图突兀的出现在她们旁边时，这些人才悻悻的闭了嘴，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大声骂道：“你们是吃的太饱了么！一个个撑的没脸没皮的，别人怎么过日子关你什么事，一个个自己家的事理清了没！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说的有些激动，吐沫星子都飞了出来，落在了他面前那妇女的脸上。

　　那几个妇人本来是被装破碎嘴后的讪笑，被这么被一个小辈没遮没掩的一通训，一个个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

　　一个微胖的短发妇女起头站了起来，手指一指就要戳肖图的脸。

　　肖图自然不让她得逞，侧头避过。

　　那妇人眼里都是精光，表情因为过度用力显得有点狰狞，她破口大骂道：“你个没教养的，敢这么说长辈？兔崽子长幼不分了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其他人也纷纷梗着脖子附和道：“自己干那捅/屁/眼的事，还不兴别人说！哈哈。”“就是就是”“活该招报应！”

　　肖图被她们粗鄙的字眼气到了，回怼道：“一群吃饱撑的长舌妇，不怕哪天报应来到自己身上！”

　　说完转身就走，继续争执下去无益，跟这群碎嘴妇人说不出来一个长短。

　　他气哄哄的坐电梯上去，脑子里不断回响着“捅/屁/眼”三个字，这令他生理性恶心和不适。

　　自从他来到新世界后，心理建设不断颠覆又重塑，对同性恋这个概念已经免疫了，但从来没往具象方面联系，突兀的听到这个词，他对同性恋这个词又开始排斥了。

　　带着满心满肺的膈应感和恶心，他打开了门，然后傻了眼。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赵悦，另外两个是陌生的两个中年人，严格来说，这俩人的脸他在那封信里附带的人物关系图里见过。

　　这是赵悦的父母。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