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社交对象的重要性

作者:doremi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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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


      “到了,小伙子。”出租车停在了团圆小区门口,出租车司机向后面的罗殊远说,见后面的小伙子没反应,又向他挥挥手,身子也跟着转了过去,“嘿,下车了!”
      车座后的少年早已深陷梦境,双手交叉,低着头,细微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更加明显,身子靠在车门旁边,原先脸上的孤独与凌厉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些乖巧。
      司机解开安全带,用身子往后探,用手够了够,摸到了他的大腿:“快起来啦,还回不回家了?”
      罗殊远缓缓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模糊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听到师傅的话才立刻反应过来:“对不起,师傅,马上下车。”说完便抓起手机打开车门。
      “虽然我知道这车很舒服,但还是总比不过家里的床,都这么晚了,年轻人还是尽量早点回家。”司机在他关门之际说道,或是常年在外奔波,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皱纹早已显现,工作了一天,疲惫总是无法掩饰的,却依旧和蔼慈祥,小心提醒着你,年轻人好好休息,笑容虽不比年轻人的活力四射,多些沧桑与世故,却依旧温暖人心。
      “知道了,再见。”罗殊远礼貌的回应,忽觉美好又不真实。
      罗殊远初中在B市,那里教育资源丰富,工业经济都发达。他以前总觉得那个城市匆匆忙忙的,缺少点情味,无数栋高楼遮住了阳光,车的喇叭声掩盖了鸟鸣,有人说这是车水马龙,也有人说繁杂喧闹,人们生活在快节奏里,不肯停留一步,出租车司机也是一样。
      罗殊远重新带上耳机,莫名快步回了小区。
      师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脸上的胡渣,好像又该剃了,转身看向车子的后视镜,又向上扶扶自己的头发,似是觉得这样显得年轻一点,小声喃喃:“我以前也这么帅……”

      虽然夏日的余温还在,但秋季的冷冽已经入侵,夜晚的风总是令人颤抖的,吹到脸上令人发困,秋乏好像来了……
      罗殊远冲过“风群”,终于来到楼下,墙壁挡住冷风,忽觉奇暖。他上了电梯,总快要关门时,因为阿姨的手在外面按住了电梯的上键,恰好走入,顺便把后面的婴儿车也推了进来。婴儿车旁放着小孩子的西药,应该是刚刚从医院回来。
      电梯里,母亲正不厌其烦地用玩具逗小孩开心,小孩子闹哄哄地,依旧乱叫个不停。玩具不管用,母亲就蹲下身子,向小孩做鬼脸,有时还拉起小孩的手,没有在乎自己的形象在外人看来是否奇怪。小孩子想学母亲扯鬼脸,却又因为使不上力,在脸上乱揉,母亲哭笑不得,用手轻轻戳了戳他的小脸蛋,画面温馨搞笑。
      “小孩子一定很烦人吧……”罗殊远并没有被这份温情所感动,反而心生厌烦,或是厌恶别人打破自己可以独处的空间,或是觉得小孩子的叫声很恼人,总之很不喜欢,他抬眼看了看,楼层快到了。

      “叔叔,我回来了。”罗殊远在门厅处换鞋。
      “回来啦,和同学玩的这么晚吗?”一个老头从客厅走了出来,来迎接他。
      老头披着蓝色的外套,身体已经老了,越来越不抗冻了。老头的前额已经没有头发,一副老花镜夹在眼睛上,明明还没有到知天命的年纪却早已“老气横秋”,早早开启了养生之路。
      老头看了看钟,已经快十二点了。
      “嗯,和同学玩的有点嗨了。”罗殊远应付着回答。
      “哦,那一定和同学相处得还算融洽咯?”老头脸上泛起一丝笑。
      罗殊远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想辜负老头的期待,也不想欺骗自己,只是穿完鞋,便对身后的老头说:“快去睡吧,别管我了,不是说好要养生的吗?”
      老头子一向坚持早睡早起,平时再晚也不会超过11点,包括最近,今天为了等殊远才破了例,强忍着困意,边看报纸边喝开水,才熬到今。
      “好,早点睡啊……”老头听到他这个回答,大概明白了,这次应该不会太顺,他回到卧室,在路上打了个哈欠。
      “嗯。”罗殊远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去拿了睡衣,闷头进入了浴室。他身上沾了些酒味,刚才被叔叔闻到了,虽然脸上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他跟叔叔一样,也很讨厌酒味,觉得今晚要洗个干净。
      罗殊远洗完后,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犹豫着要不要吹一下。或许一会儿头发就自己干了,何必麻烦,但有转念一想,明天还要早起,今日如此劳累,还是早日睡吧。
      或是造化弄人,热风把洗澡后最后的困意吹散,罗殊远只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眠,心里冒出各种晚上的经历,他知道这些又要折磨他一个晚上了。
      过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搜索“A市附中论坛”,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罗殊远好像隐约听到了简透在这个学校的信息,一直记到了现在。他很快就找到了关于简透的帖子,然后飞速点开举报:“不信谣,不传谣,从我做起。”声音很小,连月光都听不见,但怒意却充斥了整个房间。

      早上8点,今天是周六,但罗殊远仍然要早起,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或者说是前天,9月1日。
      罗殊远穿上黑色外套,拿上钥匙便出门了。
      团圆小区旁边有家花店,叫作“陆星”,上次送简透的玫瑰也是在这里买的,清晨的花总是更吸引人。
      罗殊远和叔母都经常来这里,叔母爱好插花,家里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个花瓶,里面放着漂亮,大小各异的花朵。叔叔总说这些实用性不大,却又偷偷给花瓶擦灰,帮叔母减枝。
      罗殊远进入店中,在店里端详了半天,最终指着纯白的康乃馨,说:“可以给我来一束这个吗?”
      花店小姐姐走了过来,亲切又笑眯眯的说:“哦,康乃馨吗?好的没问题,小朋友,今天妈妈生日吗?”又习惯性地搭上几句日常问候。
      “没有,祭日。”后面两个字说得显然有些沉重。
      这话让刚刚高兴的小姐姐有些尴尬,可能为了展示自己的专业素养,也可能是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又问:“额……为何不送白菊或者紫色鸢尾呢?会不会更合适一些?”问的很谨慎。
      “谁也不想把自己的母亲作为逝者看待吧……”罗殊远淡淡地回答。
      气氛彻底沉寂了,小姐姐转身去拿了花束,除了礼貌性的“谢谢惠顾”之外没有再说一句话。
      罗殊远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直白,不太礼貌,不约而同的闭了麦。

      罗殊远乘上公交车,一如既往的戴上了耳机,望着外面的风景变换,直到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景色。
      罗殊远叔叔家在A市,以前他跟着父亲在B市念书,三个月前,父亲升了职,工作愈发忙碌,母亲又早早离世,家中越发空虚,正好罗殊远考上了A市的重点高中,所以便理所当然的转到这里,家也自然搬到这里了。
      A市到B市有两小时车程,去一次基本就要花费半天时间。之前罗殊远就不爱去探望母亲,现在除了祭日就不大可能了。
      母亲祭日是9月1日,但因为上学原因,没有时间去,开学的第一个周末,很轻松,不忙就去了。

      墓地。
      罗殊远来到墓前,上面放着一束已经干枯的勿忘我,是罗殊远的父亲——罗淮送的,万年不变,罗殊远一见就知。
      听他父亲说,罗殊远母亲好像是出车祸走的,真是不幸,以一种潦草的方式离开的世界。
      他放下手上的康乃馨,手轻轻的触摸着墓碑,冰凉无情,瞳孔没有聚焦,默然着:“x009年9月1日,那时候我还没有一岁,时间过的真快……”沉默了半秒:我听父亲说,你在时很爱我,体贴入微,甚至有时露出一丝傻气,经常说我是你这世上唯一的希望与珍惜。
      “你真的好会骗人啊,大家都信了……”语气突然激进了起来,是埋怨和委屈促成的。
      我连你的样子都没有记清,没有仔细聆听过你的声音,我小时你对我这么好,可你明明也知道,我这么小,什么都记不住。
      语气变得和缓温柔,挤出一丝微笑,他回忆起昨天:对了,我昨天看到一个阿姨带着生病的小孩回家,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你了,父亲给我讲过,你以前带着发烧的我去医院可焦急了,连夜出发,头发也没有梳,披着外套就走了。到了医院才发现手机没拿,最后借了别人电话,打给加班的父亲才得以解决。
      父亲嘲笑你一孕傻三年,你觉得我会跟一些人一样,特别害怕我也失明耳聋,所以心一直悬着,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会笑你傻,怎么会呢。
      多么感人的场景呀,真想把你写进我小学作文里。
      三年未满,你也应该不想继续傻了吧……
      可惜,我并不像别人,没有失明耳聋,没有因病痛而产生的坚强意志,却也学会了热爱生命。

      你这样的人,就这么死了,神明一定觉得可惜,会给你一个衣食无愁的下一世吧,一定会幸福吧……
      罗殊远起身站立,径直地走了,没有半分踌躇,以前他总会留些话讲给她听,可是现在讲腻了,有些话也只在心里说了。
      “真矫情啊……”他留下最后一句话。
      悲伤与想念纠缠,爱意与埋怨相撞,在他的脑海里,这些都是立体具象的,最终在他的眼眶中熔化为泪水落下。清风吹过,掀得起少年平静水面的波浪,却吹不动墓下死去母亲的心中半点涟漪。

      两小时后,罗殊远回到了家,已经临近一点了,家中小妹独自在家,周叔叔和他的老伴出去了。
      小妹还穿着睡衣,刚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听到门开了,边偏着头,探着身子,望向门处,想看是谁。以罗殊远仅仅两个月的观察来看,她应该是10点~11点之间起床,而且绝对没有吃早饭。
      “吃午饭吗,下去?”罗殊远问小妹,他自己也没有吃,叔叔叔母都不在,便决定带她一起下去吃。
      “可以,你付钱吗?”小妹今年12岁,念六年级,叫周星鑫,天生自来熟,两个月已经和他无话不谈,这点倒是和他截然不同。
      “你要是强烈要求你付,我还是可以满足的。”两兄妹怼了起来,很是有劲儿,他们在家经常斗嘴,当然在外面也是。
      “既然你这么执意要付钱的话,那就走吧。”周星鑫自动篡改了上一句话。
      罗殊远也不多理,只是在门口玩手机,示意她去换衣服。
      天上掉下的好事,怎能不理?周星鑫飞快的冲进了卧室,直接打开了衣柜,不过最终还是栽在了穿什么的问题上,磨蹭了半天,但还是以平时要用的1/2的时间走出了家门。

      路上,原本走在后面玩手机的周星鑫突然一个冲刺,蹦达到罗殊远面前来,一脸八卦地问:“表哥,你今天早上这么早就走了,还打扮了一下,是不是和某个女孩约会呀?”她望着他,眼生明亮,是只属于十几岁少女的纯真与好奇。
      这让罗殊远有些招架不住,他本不想回答,只好故弄玄虚地说:“嗯,确实是一个女孩,22岁。”其实他没有撒谎,她死的时候,确实只有22。
      “哦~原来还是年下。”周星鑫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后面半句说得很小声,却足够罗殊远听见。
      “什么?”罗殊远说得很快,他对这些并不了解,但似乎只是表达惊讶,并不想知道答案。
      “没什么,那是谁呀?”周星鑫的笑意更明显了,只想快点知道答案,没注意到罗殊远的躲避与不适,不清事实。
      “我妈。”短暂,急促,平静。
      “啊?可阿姨不是……”周星鑫知道一点关于罗家的事,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立刻闭了麦。
      “对不起。”歉意,尴尬,刚才那副活泼劲儿瞬间消散。
      好像每次都是如此,死亡总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吧,无论是积极向上的小妹,阅历丰富的周叔,还有我……它好像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岩石,沉甸甸的,无法移动,压迫着人们的呼吸,砸碎了人们的心跳,自然而然的畏惧,下意识的逃避和躲藏。这块岩石,它棱角不平,冰冷寒心,颜色黯淡浑浊,长满了青苔,身边总缠绕着惆怅与哀伤。他形状怪异,变化多端,但它肯定做不了,个人休息的石凳,穿过小溪的石桥,更不是欣赏的石墩。
      人类总是无法捕捉到它的,从而引申无数的猜疑与担心,因为死亡总是能吞噬一切的,这是无可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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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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