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

　　宋听澜还没跳到校门口就开始哼哼唧唧一副马上就要躺倒歇菜的样子，他扶着路口的红绿灯柱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半步。

　　许随嘴上虽然狠的要命，扬言他不走就一直杵在这让人看笑话，行动上却还是放软了态度。

　　他上前一步蹲在宋听澜面前，宋听澜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同……同桌，你干嘛？”

　　“你上不上来？在不上来我可就真的丢下你了。”许随转过头冲他道。

　　“这就上来！”宋听澜才反应过来，拖着自己肿着的左脚挪过去趴在许随背上，“我就知道同桌你不会见死不救的！”

　　宋听澜人虽然比许随还高上一些，但好在并不胖，许随慢慢站起身，抄着他的膝弯把人往上托了托。

　　自宋听澜记事起，宋厉川就忙的经常十天半月不着家，宋母也是经常约姐妹出去逛街或者打牌到深夜。家里的保姆只负责他的一日三餐还有日常起居，和他并不怎么亲近。

　　可以说，这是宋听澜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背着。

　　现在是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学时间，门口肯定站着执勤的老师还有保安，他们要是看到宋听澜脸上的伤保不齐就是逮住一通问。

　　保险起见，许随选择了从后门溜回去。

　　“同桌，你说你这么体贴，肯定很多女孩子追你吧。”宋听澜趴在许随背上，双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两个人贴的很近。

　　“我对这些没……没兴趣。”许随的呼吸有些凌乱，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你别乱动，再动我就原地把你扔下去。”

　　“学霸到底是学霸。”宋听澜嘀咕归嘀咕，没再敢违抗许随的意思，乖乖趴着不动了。

　　……

　　那天之后，宋听澜整个人都乖了不少，不但没再在许随提醒他上课认真听的时候发脾气掀桌子，偶尔还能再心情好的时候抬起头来听一会老师讲的内容。

　　时间很快到了学生第一学期最讨厌的十一月，换句话说，要期中考试了。

　　眼见考试就要来了，班里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抱佛脚的阶段，不是抱着习题册疯狂啃题，就是抱着课本疯狂背诵之前拖着没背的知识点。

　　考前的最后一节语文晚自习，陈燕华站在讲台上对可能考的古文加点词进行二次梳理。程昭坐在下面用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无痕胶把计算器贴在皮带上，右手拿着一把小巧的美工刀给空气表演奥特曼变身。

　　临近考试，宋听澜也被班主任勒令留下来上晚自习。
　　此刻他正撑着头按心情在书上随机圈几个重点词做笔记，时不时朝正散发着浓郁中二之气的程昭那看两眼。

　　“程昭，你玩的挺开心啊！”班主任讲到一半终于忍无可忍，她指着程昭，复又指了指教室后面摆放拖把的位置，“希望你考完还能笑的这么开心。现在，带着你的装备，给我滚去对着拖把反省。”

　　说到考试，程昭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他站起来朝角落里走去，整套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借着程昭这个反面例子，陈燕华又一次强调了高三考试的重要性。

　　这话她开学到现在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一开口宋听澜就开始昏昏欲睡，不过还没等他趴到桌上，胳膊就挨了许随一笔杆。

　　许随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他面前：“知道你上课没记全，趁现在赶紧抄。”

　　宋听澜满脸的不情愿，不过还是把他的笔记拖过去埋头抄了起来。

　　高三的期中考了两天，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也是直接导致他们自闭的两天。宋听澜拎着包走回自己的教室，一路上耳边都充斥着“难的我都傻了”“我这次铁定完蛋”“我没考好，怎么办啊”的声音。

　　教室里，许随和程昭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见他走过来，许随起身让道。

　　宋听澜跨进去坐定，忽然兴起转头问许随：“同桌，你考的怎么样？”

　　许随的语气听上去有点闷闷不乐的：“其他还好，物理不太好。”

　　没转学之前，宋听澜因为不喜欢那个老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物理老师，就一直没听过他的课。转学过来之后发现一中的进度飞快，他这个基础都不明白的干脆直接躺倒不干了。

　　现在听到大学霸都说难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那张没写几个字的物理卷子似乎也变得有情可原了。

　　一中不仅教学进度快，批卷子的速度也是一流。考完的第二天分数就下来了。

　　宋听澜的数学还不错，150的卷子拿了118，化学和英语马马虎虎，好歹都勉强及格了。

　　前面的程昭拿着42分的数学愁容满面的转过来找宋听澜诉苦，还没开口先看到了宋听澜桌上明晃晃的118，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转了话头开始嚎。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和宋听澜一样的脑子啊！”宋听澜坐在后面忍着笑，饶有兴趣的看他嚎的天崩地裂，全然没有开口安慰的意思。

　　“宋听澜，班主任找你。”

　　学委的话扰了宋听澜看戏的兴致，他淡淡应了一声，起身朝办公室去了。

　　失去了唯一一个观众的程昭也没了表演的欲望，转回去看着数学卷子开始盘算回去怎么交代。

　　宋听澜到办公室的时候，陈燕华的工位旁边站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陈燕华本人正指着桌上的几张卷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看到宋听澜进来了，她把卷子往男生怀里一塞，冷冷道：“回去好好想想，这几个月在学什么东西。”

　　男生低着头出去了。

　　陈燕华示意宋听澜站过来点，先把一张87分的语文卷子推到他面前，指着一道分析题：“这题为什么不写？”

　　那道题是要求学生将试卷上的文章和《边城》一文做对比，从不同角度赏析两篇文章的异同。陈燕华讲《边城》那一课的时候，宋听澜趴在桌上改造翠翠的插图。到现在为止，他对这篇课文的印象只有他花了半节课画上去的那个巨大无比的红色蝴蝶结和两个加长版的小辫子。至于课文讲的是什么，他压根没关注过。

　　“不记得讲的什么。”陈燕华被他这句话说的无语了，她试图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宋听澜，但终究还是放弃了。

　　她转而把一沓从物理老师那拿来的考卷推到他面前：“把你的找出来。”

　　宋听澜草草翻了两下，把他那张几乎空白的卷子从里面抽出来，排在他后面的几张卷子也被带着往外露出了些。

　　宋听澜把那几张卷子抽出来放在最上面重新理好的时候，看到了那里面有许随的卷子。他故意用食指卡在两张卷子中间，终于如愿看到了写在左上角的分数。

　　95分。分数旁边还写着1/2，宋听澜知道那是班排和年排的意思。

　　他不是号称物理没考好吗？这个不好怕不是因为没考到年级第一吧！

　　陈燕华把他的卷子拿过来，手指在左上角的25分上敲了敲：“你情况特殊，其实我不用和你说这些话。但你既然是我班上的学生，我也不好什么也不说。这个分数，你自己注意一下。”

　　“不会的就多去问问老师，再不行，你问你同桌也行。”

　　……

　　一中和隔壁六中的篮球联谊赛就定在考试后的第二周。紧张的期中考试过去后，班级里的气氛一下子松了不少，下课就能看到男生三三两两的冲到楼下打会篮球过过瘾，女生们最近的话题则是从爱豆变成了学校或者隔壁六中篮球队有哪几个长的好看的成员。

　　这么看，女生们对于篮球赛的期待似乎并不逊于男生。
　　宋听澜则是一连好几天中午、体育课包括下午的晚自习都不见人影，许随和程昭为此还都问过他，宋听澜却是一反常态的闭口不言，一副高深莫测神秘兮兮的样子。

　　联谊赛的前一天中午，宋听澜罕见的没消失，他坐在位置上半靠着墙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物理书昏昏欲睡。

　　“同桌，来来来。”听到旁边的动静，宋听澜拿了脸上的书，从兜里掏出两张分别印着一排10座，一排11座的粉红色纸片推到许随桌上，“篮球联谊赛前排的位置，我特意给你和程昭拿的。”

　　这次的联谊赛是在一中举办，学校为此还放了半天假，要求当天下午没有特殊安排的学生必须到场。座位的号码和排数一般都是体育组按照班级统一发的。一般轮到高三的时候，不是最后排这种啥也看不清的位置，就是最最犄角旮旯的位置。

　　“你从哪弄来的前排位置？”

　　宋听澜挑眉，语气中难掩的得意：“市级篮球赛临时改到了下周，现役篮球队调不开时间，新上来的高一主攻练了两个月依旧不成气候。现任队长以前和我打过几场，就私下里找我帮个小忙。”

　　许随：“所以你这几天被紧急抓去训练了？”

　　宋听澜点头：“我打听过了，六中去年那手球烂的不行，同桌你就看着小爷我今年怎么把他们打到哭吧哈哈哈哈！”

　　许随看着他这幅毛利小五郎附体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他对篮球不感兴趣，原本是计划下午在教室自习。但现在看到宋听澜这幅信心满满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拒绝的话说不太出口。

　　“知道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票示意自己一定捧场。

　　……

　　为了准备第二天上午的篮球赛，一中今天格外开恩免了高三的晚自习。

　　宋母今天难得没出去，宋听澜到家的时候，她正半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刷手机

　　“回来了？”听到关门声，宋母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些许，“我之前听说三中不是有晚自习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因为许随答应了去看比赛的事，连带着宋听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难得有耐心停下来和这位对他不怎么上心的妈聊两句：“明天篮球赛，今天早放。还有，妈，我在一中。”

　　宋母脸上略过一丝尴尬，恰巧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匆匆摘了脸上的面膜，拎起茶几上的手包就往门口走：“我晚上还有约，你饿了就让阿姨给你准备点吃的。”

　　门再次被打开复又关上，家里又只剩下宋听澜和保姆。
　　原本在忙的保姆听到宋母的话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晚上准备了排骨还有冬瓜汤，您……”

　　宋听澜摆摆手拎包上楼：“阿姨，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用管我。”

　　保姆殷勤的笑容僵了一瞬，她缩头回去暗骂了一句：“真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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