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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时刻3
“好,好……”秦文斌迷迷瞪瞪,本来想问他要如何证明,但霍琛既然承诺了,那就肯定能做得到。
上课铃响,他怀着心乱如麻的思绪,一头扎进了英语课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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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都在上课,整条走廊都十分安静,只有时不时的朗朗书声回荡在校园内。
校长室内,谢语非看了眼热水中沉浮的茶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孙校长,我们来这里主要就是想打听一下贵校的八年级七班。”
谢语非从男孩口中得知了八年级七班的传闻,校园内怪谈盛行之地,往往就是异常出现的根源。他略去了客套之言,直奔主题。
“那是学生骗你们的。”
老态龙钟的校长坐在办公桌后,和教导主任对视一眼:“我们学校每个年纪只有六个班,没有八年级七班。”
“没有吗?”谢语非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头,认真重复了一遍。
晏长亭:“可我们听很多孩子谈起过这个七班。”
校长摇头:“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找,但是需要在六点之前离开,孩子们六点放学,你们的存在会让他们害怕。”
教导主任小声嘀咕:“幸好这次没在学校死人,要不然那些家长又该上门闹事了。”
校长严厉地看了他一眼,教导主任收住了声,然而却搓了搓手臂,四周的温度仿若忽然下降起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谢语非视线一凝,落在了校长室门口,一个残破不堪的胖男孩惨白着脸色,面无表情地晃了进来。
“遭遇横祸而死去的灵魂,往往怀着极大的怨气,会在原地徘徊不散,并凭借本能去纠缠他认为害死了他的人。”晏长亭低声问,“老大,要处理吗?”
谢语非轻轻摇头。如果在校长这里找不出什么线索,或许跟在这个灵魂身后会有收获。
周子熊的模样和他的尸体差不多,脑袋上缺了一大块,那是被拖行时磨平的头盖骨,血淋淋的发丝黏连在灰白的面容上,神色麻木,让人想起潮湿的沼泽,阴冷恐怖。
他显然是闲逛到了这里,目光在众人脸上依次游移,但没找到他想找的人,呆了一会儿,神游天外地立在原地。
校长疑惑地看着谢语非二人,意思是事情已经问完,为什么他们还不走。谢语非打了个哈哈,正要天南地北扯几句闲淡,就在此时,校长室的门被笃笃敲响,门口站着一个学生。
谢语非看他有点眼熟,忽然想起这不是之前站在二楼窗边看他的那小孩吗。
“嘿,小东西!”
他兴致勃勃地打招呼,被对方全然无视,谢语非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被晏长亭冷讽:“吃瘪了吧,人家不爱搭理你。”
“校长,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霍琛站在办公桌前,而周子熊的鬼魂和他只隔了半只手的距离,歪了歪脑袋,脑花从头顶上的大洞漏出来些许。
鬼魂似乎对他有印象,慢慢靠近那俊秀白皙的小猫脸,仔细观察。
普通人是看不见鬼魂的,所以这孩子淡然的神色显得十分正常。
谢语非对晏长亭耳语:“装逼小屁孩,真想知道如果他能看见现在杵在他跟前的鬼魂,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从他语气可以判断,他对自己被无视很不满。晏长亭无语地看他一眼:“你跟小孩儿较什么劲,你吃过的盐比人家吃过的饭还多,有意思吗。”
“可是可是,小孩子都很喜欢我的!他不喜欢我,肯定是他有问题。”
“是霍琛啊。”校长翻了翻抽屉,拿出一叠文件,“这是本学期助学金名单,上面有你的名字。”
霍琛垂下眼睫,没接。
“这个我应该已经拒绝过了。”他声线稚嫩又冷淡。
“你是全年级成绩最好的学生,上次运动会长跑比赛和跳远项目都得了第一,你很优秀呀,这是你应得的。”校长和蔼地问,“你为什么要拒绝呢,孩子?”
校长的办公桌很大,小孩站在前面显得孤零零的。他迟疑片刻,伸手指了指签名栏:“助学金需要家长到校签名,我妈妈来不了。”
“是生病了吗?”
小孩摇头。
“那是在外打工?”
小孩摇头。
“那为什么不能来?”
霍琛抿了抿唇,认真看着校长:“您别管了,妈妈真的不能来,这个我不需要,您留给其他同学吧。”
校长一脸的不认同:“我记得上次家长会,你妈妈也没来吧?既然不是生病或者没空,那为什么孩子的助学金都不能来学校领?这样,既然你妈妈不能来,那改天我亲自去你家登门拜访。”
校长挥了挥手,让他回去上课。霍琛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低着头往门外走去。
他一动,周子熊的鬼魂也跟着动了,肌肤惨白面容阴森,径直走向霍琛。普通人看不见鬼魂,穿过它之后只会感觉浑身倏地一寒,只要看不见,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
而就在鬼魂快要接近时,霍琛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开一步,避免了和鬼魂面贴面。
谢语非一怔,从沙发上坐直了。
偶然,还是意外?他刚才似乎特地避开了面前的鬼魂……
晏长亭挂断一个电话,正看见鬼魂跟在小孩身后离开,问谢语非:“那东西跟着走了,我们要不要也追上去?”
二人离开校长室,关门的时候,隐隐听见身后教导主任急切说道:“我说校长,他不要就不要呗,您犯得着真上学生家里去拜访吗?那可是西山村,我们本地人都知道,西山是个不祥之地,甚至有十二点以后进入西山村必死无疑的传闻……”
“亏你还是个老师,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校长冷着脸训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学生怎么活得好好的呢?”
“所以他古怪啊,您别看这孩子看上去正常,同学们都怕他……”
霍琛,十二岁,家住西山村,就读于河对岸的金玉中学初一二班,长相帅气成绩优异。今年秋,在自己一帆风顺稳中向好的成长道路上,首次遇见厚颜无耻的人生绊脚石。
谢语非把他堵在墙角:“小家伙,其实你看得见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琛站定脚步,淡漠地看着谢语非。
金玉中学蓝白色的校服他穿在身上干净整洁,外翻的领口露出一点纯棉白色T恤的沿边,一副乖得随时能去拍中小学生宣传手册好学生模样,身上有着好闻的皂角气息,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清爽,在阳光下勾勒出毛茸茸的暖色金边。
就是气质太冷,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你之前为什么看我?”谢语非杏眼微弯,笑眯眯地问。
霍琛的回答很避重就轻:“大家都在看你。”
“那是当然,因为我很帅气。”
“……”
小孩深吸一口气,困扰的语气仿佛他是个骚扰学生的变态,“叔叔,我要回去上课,你能别再跟着我了吗。”
谢语非被口水呛了一下:“叔、叔叔!?”
算了,叔叔就叔叔吧,他不和小屁孩计较。
“听校长说你叫霍琛?霍琛,今早死的那小孩儿是你同学吧,我隐隐听说了你们学校的传闻,你认为他的死因和八年级七班有关吗?”
“我们学校没有八年级七班。”霍琛神色冷漠,无动于衷地说道,“就算我是个小孩,也知道校园怪谈都是假的。”
“你不信鬼神?”谢语非问。
“没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如果有,也只是知识还没发展到相应的地步而已。”霍琛认真地说。
就在霍琛要绕过他离开时,谢语非忽然将小孩托起来,像举起一只小猫。霍琛一扭头,就看见一张血淋淋的脸,周子熊与他鼻尖对着鼻尖,无神又怨恨的眼珠空洞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吓,他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动容,仿若真的什么也看不见,而他面前只有一团空气而已。
谢语非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终于确定,之前那一避只是偶然。
“叔叔,你再骚扰我,我就要去叫保安了。”
谢语非讨了个没趣,撇撇嘴将人放下来,放任霍琛回到了自己的班级。周子熊的身影慢慢消散,鬼魂能存在的时间是有限的,不知道他下次还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人的身边出现。
把不大的金玉中学逛了个遍,谢语非才不得不承认,霍琛说的是对的,校长也没有骗人:这个学校的是真的没有第七班!
那个传闻到底是怎么流传出来的?
孩子们在一个并不存在的教室,坐上了并不存在的椅子,然后死于非命。
他回想片刻,又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重要消息。
“要么是我们没找对方向,要么是还没到时候。”晏长亭站在台阶上,手臂上挂着风衣,松了松衬衫领口,“逢魔时刻,逢魔时刻……那间教室会不会在黄昏时才能出现?”
谢语非点头:“也有道理。”
一番忙碌之后,时间也走到了晌午。他们运气不错,一家远近有名的农家乐刚好开在附近,晏少爷请客吃饭。
警员们忙碌了一上午,毫无所获,正蹲在路边啃干面包,骤然闻到饭菜的香气喜极而泣,要不是晏长亭臭着一张脸,人人都想贴上来行吻面礼。
饭菜接连端上桌来,干锅花菜,土豆炖鸡,红烧肘子,盐煎兔肉丁,一众菜色配上颗粒分明,晶莹饱满的米饭,引得人食指大动。
只见数双筷子刷刷一动又一哄而散,面前一盘鸡骨肉尽去,只剩下迟了一步的谢语非举着筷子,对着比脸还干净的盘子无从下手……这群人都是饿死鬼投胎吗?!
又一轮新菜端了上来,他眼疾手快抢到一只烧鸡,赶紧端着碗远离了筷子和唾沫齐飞的战场。
老板娘坐在院子里择菜,脚边躺了只小猫。谢语非溜溜达达凑过去,朝着小猫嘬嘬两声,逗狗一样。
小猫的耳朵机敏地立起来,看了谢语非一眼,见是陌生人,又继续躺了下去。
这高冷劲儿,让谢语非幻视了某位在学校里遇见的小朋友。
不讨喜的小家伙,长了一副乖乖仔模样,怎么这么高冷。
老板娘一边摘菜一边笑:“它叫多多。”
小猫被老板娘养得很好,肥嘟嘟毛茸茸,圆脸盘子肉乎乎,谢语非牺牲了一只鸡腿,总算把多多引诱到身边,趁着它低头啃鸡腿的功夫撸猫。他对可爱的东西是没有抵抗力的。
多多虽然不耐烦,但是看在鸡腿的面子上,总归没有挠他。
谢语非抬头问:“姐,我跟您打听个事儿,你们这里西山村是怎么回事啊?”或许是常年处理祟邪事件锻炼出的敏锐直觉,在校长办公室内听的那一耳多少进了他心里。
“您要去西山村?万万使不得,那地方真有点邪,触犯了禁忌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横死,村民陆陆续续搬走,已经差不多是个荒村了。”
据老板娘所说,西山的废屋里经常半夜传出婴儿的哭声,河水中漂浮着黑发和白骨。前几年警方追捕一个逃犯进了西山村,等找到犯人时,那人已经双眼暴凸,惊悸而亡。
西山村一到黑夜,几乎没人点灯,流浪汉宁肯饿死也不会去西山乞讨,金玉乡最凶恶的男人也不敢跨过横跨两地之间的那所木桥。现在还住在里面的人,脑子多多少少都不太正常。
难怪教导主任听到校长要去西山村反应那么大,其实像这样的传闻,越落后的地方越兴盛,本质只是自己吓自己。
谢语非喂完猫,拍拍手走到门边。从农家乐的后门远眺,能看见那条横亘在金玉乡和西山村之间的河流,将两地划分得泾渭分明,此间人烟热闹,彼间清冷萧瑟。
一座年代古老的木桥矗立河上,连通两地,而就在谢语非朝西山村远眺时,却看见桥上正站着一个身穿红衣,撑着红伞的婀娜女人,似乎正在看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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