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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
敬嫔一行人早早的出发前往圆明园,安陵容早起梳洗后就拿着书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看书,宝鹃宝雀在一旁做针线活。
夜里下起了雨,安陵容从床上下来穿了鞋走到窗前,抬手打开窗,雨丝争先恐后的钻进屋内。看书看的头疼,冰凉的雨落在脸颊上,让她清醒了些。她记得前世好像也有这样一场大雨,她躲在床上呆坐着想白日里为甄嬛伴唱之事。
为姐姐伴唱自是应该,可如歌姬一般献唱,末了还被顺带着得了一句赏,终究是上不得大雅之堂。
如今心境已变,可该发生的事情却不会因她而变。沈眉庄的身孕,九州清宴的惊鸿舞与琴笛合奏。
疾风骤雨下,好像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碧波。
低吟浅唱声被雨声盖的严严实实。
安陵容听得自己的歌声,竟有些恍惚。不是被毒坏了后的粗粝沙哑,也不是属于别人的清澈婉转。重生了这么些日子,她第一次才意识到她的声音还是少女般清脆甜美。
扒出记忆里封存的纯善样子,参杂几分甄嬛的灵动娇俏,再学一学淳常在的真诚活泼,在人前装的一副聪慧少女模样,许是迟钝了些,竟从未留意过声音的不同。此刻再无旁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无喜无怒,双眸无神的望着雨滴打在地上蓄起的水洼里,连刚刚升起的一丝感怀也散的无影无踪。
接下来,该是安县丞遭遇牢狱之灾了。算着时间,送出去的书信也该到了安阳。
下了场雨,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安陵容吩咐人打开窗户透气,也不管门外宫女小太监们忙活些什么,拿了书继续看。
林书华在和师傅一起制赵清献公香,小童进来通报说萧姨娘来访。和师傅说了一声,带着满手的香气出门见客。
“姨娘快坐,可是主子有书信过来?”
萧姨娘就着书华的手坐下,从袖口里取出一封信并一个香囊交给林书华才说:“信是昨天送到的,老爷夫人都看过了。”
林书华打开书信看了几遍,才还给了萧姨娘问:“姨娘,夫人近来身体好吗?”
“夫人身子好多了,这几日天气好的时候就会在院子里走走,昨天收到了娘娘的来信,高兴的晚上多吃了半碗饭呢。”
萧姨娘把信送到了也不多打扰便起身告辞,林书华千叮万嘱萧姨娘近些日子照顾好夫人,交代好之后才放心让萧姨娘离开。
林书华心绪重重的回到内室,制完香出门去寻人租一处小院子。她现在住的是师傅提供的一间侧室,若是要接夫人与萧姨娘出府还是得再置办一处院子。
待林书华处理好院子的事,拿着银钱雇了辆马车立即赶往济州。到了几周地界打听到了安县丞被抓入狱的消息。县令蒋文庆还在追捕中。仔细打听了才知运粮半路遇上敌军流兵,蒋文庆带着不少银饷临阵脱逃,其余人等关押大牢。
林书华忙拿着早已准备好的两封休书并一些银两前往大牢。
因着皇帝震怒,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进得大牢。连日的殴打已让安比槐奄奄一息。林书华推了推牢门弄出些响声叫起软瘫再角落的人。
“安县丞,想必再过不久您就要上黄泉路了。只要您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向您保证会照拂您的小儿子,让他不必沦落到被变卖为奴的地步。”
安比槐原本涣散的双眼听得小儿子才有了些光亮,抬起头盯着林书华怒骂道:“你放屁,滚,本官不会有事。我还有个女儿再宫里做妃子,她会想尽办法救我。为了她娘,她豁出性命也会求皇帝放过我。”
林书华瞧着安比槐的风电样子冷声嘲讽道:“一个小小的答应能让皇帝收回旨意?安大人怕不是被打的坏了脑子吧?”
瞧着安比槐面如死灰,接着说:“蒋文庆被抓是早晚的事,您猜他是会被凌迟还是被腰斩?您觉得他会不会拉着你一起死?你一死,娇滴滴的白姨娘可有去处?谁能抚育您最爱的儿子长大?听说大人的小儿子聪慧伶俐,将来又大出息呢。县丞大人出了事,您那几个好儿子可有来看你一眼?想必此时正在家中分家产吧。”
安比槐整个人就像被抽了魂一样,烂泥一样摊在地上不发一言。
“安大人,军粮可是要送去西北年大将军处。朝廷有年大将军,后宫有华妃娘娘,您觉得,你的尸体能完整的回到松阳吗?”见安比槐缩起来的身体颤颤巍巍的抖动着,林书华接着诱哄道:“安大人,这可是唯一一个能救你最爱的女人和儿子的机会。”
安比槐呜咽着点着头,乱糟糟的脑子停止了运转。每日里的期盼被林书华的话浇的一丝不剩,眼神空洞的点着头,呢喃着重复着:“没了,都没了,救他。”
林书华从饭菜篮子里拿出两封休书,还有用油纸包着的一支笔,放在牢门口。
安比槐挪过来打开,休书二字让他涣散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不解的抬眼望着林书华。
“用一纸休书换回最疼爱的儿子的一条命,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吗?”
林书华等安比槐签过字,看了眼无误后叠起来放进袖子里,从篮子里取出掩人耳目的两个菜碟放在安比槐身前,转身即走。
安陵容在宫里收到消息是正坐在床上看书,闻言打发了报信的宝莺自去做事,放下书也没起身继续窝在床上闭目养神。
宝鹃宝鹊进门只瞧见床上的安陵容呆坐着,泪水弄花了整张脸。
宝鹊忙上前小心的擦拭着安陵容脸上的泪,心疼道:“小主,可千万仔细这身子啊。安大人这事去求求别人,定会有转机。”
“军情是大事,怎敢求情。让别人帮我求情,万一皇上降罪,岂不是害了别人。你们出去做事吧,约束好院子里的人。”
等两人出去,安陵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新溢出的泪水,继续拿起书看。
圆明园中的沈眉庄在敬嫔处着急的不断搅着帕子,甄嬛握住沈眉庄的手安慰道:“眉姐姐着急也没用,等陵容回了敬嫔娘娘的信,了解了事情经过在做打算也不迟。此刻去求皇上,怕会适得其反。”
“菀贵人说的是,皇上盛怒,此刻是多做多错。”敬嫔安抚道。
不能轻举妄动,两人便与敬嫔告辞回了沈眉庄的住处。见沈眉庄还是交际,甄嬛劝慰道:“我知姐姐感念陵容的救命之恩,但此时不可轻举妄动。先不说陵容父亲有无参与其中,军粮何等重要,华妃还在虎视眈眈,若被她抓到把柄,姐姐该如何,万一影响了伯父的前程该如何?”
眉庄闻言坐下来叹气道:“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不是不做,是要先等等。”
宫中的安陵容收到敬嫔的来信,仔细看了回了信让送信的小太监带回去。
她不欲她人参与其中,也不愿因为一个将死之人受了旁人恩惠。上辈子也是这件事她才明白权势的重要,皇后三言两语便可救了她父亲。这样的权力,让她羡慕有渴望。
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人人都在取舍。
当初的甄嬛一碗水浇灭了复燃的死灰,向皇后投诚。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终于有枝可依。
甄嬛与皇后,想必最后的赢家该是甄嬛吧。是花还是树,不到最后,又怎能轻易下定论呢。可当初的她却只看到了皇后这棵树的高大。
这辈子她与甄嬛沈眉庄二人交集并不是很多,不知这圆明园中的戏会如何上演。
安陵容把注意力收回到眼前的书卷上,不论结果如何,安比槐必死无疑。安比槐贪污受贿,母亲未得分毫好处,安比槐罪行被揭发,她母亲却要为此丢了性命。此生必得拿安比槐的命来偿还她母亲受的苦。
传来消息说皇帝下旨明察安比槐一事。
安陵容收起装在人前的笑容,细细思索此生这事是谁出了力。上辈子她以为是皇后,可后来看清了皇后的佛口蛇心再加上那日一早剪秋的话,对此事有了怀疑,可那时已经容不得她后退。那么,这辈子呢?敬嫔收了她的信该不会参合此事,沈眉庄也没有那么好的口舌可以在政务上影响皇帝的决定。
是皇后或是甄嬛?
安陵容心中有了十有八九确定的答案,叹着气觉得头疼,索性也不再想此事。
林书华星夜兼程赶回松阳,拿着休书去找了安家长辈,用早已想好的借口说明原委,待所有事情办完才扶了人离开。安母对安父的轻易早已在无数日夜中消磨得干干净净,看得休书也只是沉默着接受了。听得萧姨娘说这人是陵容派来的人,由两人带着走出困了她半生的地方。
林书华请了两人坐下才道明缘由说:“小姐从宫里来信吩咐奴婢前往济州取得休书,要奴婢照顾好伯母,伯母与姨娘安心住在这里。”
林母双目涣散的盯着林书华焦急问道:“陵容来信了?家里出了事,陵容可还好?家里出事的时候,听说去了信给陵容求救,陵容那孩子孝顺,可有因此事受到牵连?”
“伯母放心,小姐在宫中一切都好。过几天应该就会来信了,现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身子才是。”
安顿好两人,林书华和萧姨娘交代了些事,告知要出门一趟几日便会就收拾了东西离开松阳。
现下安比槐的事还未有消息传来,林书华星夜赶往济州附近的县城。在客栈换上一身男装出门,打听得消息说安比槐案重审。若安比槐无罪回松阳,必会经过这个县城。
等了几日,等到了一行人进了县城前往客栈。
这几日林书华出门前都会用眉笔改变眉形,化妆时做些改变,再在眼角点几颗痣。她从小巷子里出来,装作一副失魂落魄的痴傻样呆呆的往客栈走。
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林书华双眼含着泪自顾自的往里走,装作不小心的撞上同样心不在焉的安比槐,安比槐手中的茶水被撞倒跌落在桌上。林书华四十被茶杯倒在桌上的声音换回了意思神智,紧接着茶杯落地发出一声脆响裂成几片,被声音惊醒忙道歉赔礼。
几位官差不予多生时段,又看只是个柔弱女子,并未为难说了句小心点走路便也罢了。林书华从小二手中接过一个新的茶杯,手指抓着杯沿,走路间指甲上的粉末被小心地送进杯子里。“民女走路不当心,撞倒了大人的茶杯,大人好心不计较,还请允许民女向大人添茶赔罪。”
忧心忡忡的安比槐沉默地看着茶水倒入杯子里,在几位官差的笑语劝慰中喝下了赔罪的茶水。
安比槐也没注意刚刚的女人走了没有,只是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宫中的女儿救了他,可他却休了林氏。有林氏在,不怕宫中的女儿不帮他,可如今他已经签了休书,只怕将来还要瞒着宫里的女儿。
林书华回到客栈的房间,换了身衣服又重新梳妆一番,退了房间出门时,瞧见还在小心陪笑的安比槐,目光平静的快速移过。
安比槐的命运已被书写,只等笔墨风干,变成安家族谱上的寥寥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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