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妖

　　南村外早已荒废的田地里铺了一层半尺多厚的积雪，积雪上一大一小两排脚印延伸向远方的森林。

　　林青从积雪中拔出脚，吃力地向前迈着步子，时不时将冻僵的双手放在嘴边哈气。方才从南村恶霸那坑骗来的银两挂在腰间的布兜里，随着身形晃动时不时地发出当当的闷响。

　　落在后头不远处的狐儿身上裹着单薄的衣物，赤着双脚踩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脚丫子。

　　见林青不管不顾已经走远，她又加快脚步从林青身后蹦蹦跳跳地快步追来，追到身前还狠狠拍了林青的肩膀一下。林青已经习惯了狐儿上蹿下跳的捉弄，也懒得搭理。

　　狐儿：“嘿！小郎君，瞧不出来，看你长得老实，却也挺能唬人的！”

　　林青可不认为狐儿这腔调是在夸奖，反而更像是挖苦。

　　林青：“对方人多势众，只好出此对策。”

　　“你为何不请我出手？我帮你啊。”

　　“你会帮我？”林青表示不信。

　　“对啊。只要你答应我，让我借你的身体修炼几日便可。”

　　林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知道这狐妖没安什么好心。

　　见林青撇嘴不再搭理自己，狐儿不甘心道：“前途漫漫，这一路不知还有多少危险，想要平安到达锁妖山靠你一人之力是行不通的！”

　　林青：“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到不了锁妖山。但我也知道，你绝不对放任我受伤或死掉，对吗？”

　　狐儿瞪圆了眼珠子，梗着脖子，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她心想这小子看上去耿直木讷，却也不是那么笨嘛。

　　林青这话确实说到她心坎里了。她不仅要一路护送林青平安到达锁妖山，还要帮助林青通过锁妖山守山大妖的考验，争取到锁妖一脉的传承。只有这样才最符合她的利益。

　　不过狐儿为了面子还是反驳了一句：“没错，我不会让你死掉，但让你受些伤吃些苦头，我倒是没啥意见。竟然这么和本王说话，有能耐以后遇到事不要求我！哼！”

　　在越了解狐儿之后，林青越觉得狐儿脾性虽有些顽劣，但心性其实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坏。

　　这只狐妖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有时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顽童，有时却老谋深算，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看来妖族并不如山门中人所描述的那般，都是些改不了嗜血本性的粗蛮野兽。就如同人族中也有善人与恶人的区别一样，妖族中也有好有坏。

　　狐儿虽与众不同，但这妖身上的毛病着实不少，尤其是那骨子里傲娇蛮横的性子让林青一度无法忍受。或许由于狐儿的身份是一方妖王的缘故，导致这家伙总喜欢抬着鼻孔看人。

　　一路上一人一妖走走停停，吵架斗嘴，倒也不显得多么寂寞。

　　初下山门，林青不认得周围的路，心想好在有狐儿作为向导，不过这位向导似乎对方向也不是特敏感似的，也只晓得锁妖山大致的方位。

　　二人兜兜转转离了南村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人烟，不知不觉走到了人迹罕见之处。

　　附近一片荒芜，没有人家，肚子饿得咕咕叫，手中揣着银子也花不出去，好在林青早有准备。那晚在山洞中熏烤的山熊肉还剩下些，这些天他正是靠着山熊肉就着雪水填饱了肚子。

　　狐儿倒不稀罕这烤得焦糊的肉食，她嘴馋的是林青葫芦里的老酒，虽然老酒早已被她喝完，就连葫芦盖子也不知被她添过几遍，却仍不妨碍她时不时揭开盖子闻着里头残剩的酒香味解解馋。

　　这一日，林青顺着一条冰冻的河流走进了一片森林。

　　这片森林说来也奇怪。隔着一条冰冻的河流却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河流的那边是白雪皑皑的一片冰冻荒原，河流的另一头却少有雪迹，葱绿色的草皮上堆积着厚厚一层枯黄的落叶。

　　这是林青下山以来第一次见识到世间万物的神奇，没想到同样一个地方居然会呈现出两个不同的季节。

　　林青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从积雪中拔出腿走过结冰的河面，一脚踩到了厚厚的金色落叶上，仿佛从冬季走进了秋季，一脚踩进了故事中的世界。

　　脚底下的落叶累积多年，踩起来软绵绵的。鼻子吸入的空气不再那么的冰冷。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阵阵湿气和腐烂树叶夹杂着木头的香气。

　　周遭的景色很美，可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些。若不是周围安静得太过诡异，林青还以为走进了秋日的梦境。

　　林青见树上结了几颗好看的果子，便爬上树摘了几个。他好心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递给狐儿。狐儿也不客气，不仅接过了果子，还将林青怀里兜着的几个也一同抢了过来。

　　“你！你好不讲理！”见这狐狸如此蛮横，林青有些恼怒。

　　狐儿咬了一口果子说道：“这果子我可以吃。你吃，会死！”

　　没等林青问个缘由，狐儿便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哼着小曲转身离开。

　　林青咽了咽口水，感觉口干舌燥，便俯下身伸手捧起林中溪流中的清水解渴，谁知被一颗啃了一半的果子砸中了脑袋。

　　狐儿：“这水也不能喝，喝了也会死！”

　　林青顿时感觉一阵火气直冲天灵盖，果子不给吃，水也不给喝，他一点都不怀疑，这只臭狐狸是存心和自己过不去。

　　狐儿好似没见着林青气恼的表情，只是随口说道：“不要碰这里的一切，碰了也会死！想活命，听我的！”

　　林青的确看不惯这狐狸的傲娇模样，可也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和一只臭狐狸赌气。

　　不吃便不吃！不喝便不喝！不碰便不碰！大不了忍着！

　　走入森林没几多久，林青就产生了晕乎乎的幻觉。那感觉就仿佛身边的树木会移动一般，当踏出一步回头看时，已经看不到来时的景象。

　　林青曾经听庄内人讲过一些关于妖族的故事，其中就有一些不祥之地会存在迷人心窍致人幻觉的妖物精怪，一旦被其盯上，人会在幻觉中不知不觉地死去，亦或是产生幻觉自相残杀。

　　相比较略感不适的林青，一旁的狐儿手里捡了个顺手的小木棍时不时地逗一逗树枝上的昆虫，捅一捅树杈上的鸟窝。看她那副游山玩水的模样，应该未受到任何影响。

　　想来也是，狐儿毕竟是一方妖王，能在妖族中称王的实力定然不差。

　　狐儿瞥了林青一眼，问道：“是不是觉得有些恍惚？没有力气？”

　　林青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拖着疲惫的身子大口喘着粗气道：“好像有些不对。这林子有古怪。”

　　狐儿轻笑一声：“这种地方当然有古怪。这里叫做落叶森林，林中有不少魅人树妖，它们散发的香气会让人产生幻觉。当我们进入这片森林时，就到了它们的地盘。通常活物进入此地便会成为树妖的养料。不过今日有我在，它们害不了你。”

　　狐儿握着手中把玩的木棍，将棍子的另一头递到林青面前。

　　“呐，抓住这根棍子，闭上眼睛，我会带你走出去。”

　　“为何要闭眼？”林青不解地问。

　　狐儿有些不耐烦地用棍子戳了戳林青道：“闭上眼你就看不到幻觉啦！什么都不懂，还这么多问题，真烦人！若不是看在你对我有用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就让你留在此地做树妖的养料好了！”

　　林青无奈闭上眼，乖乖握住狐儿递来的木棍。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狐儿用木棍牵着林青，身上隐隐散发出了一丝妖气，附近的树妖感觉到了来自狐儿的威压，纷纷不敢上前。

　　在狐儿的保护下林青很顺利地走出了魅人树妖的领地。当林青再次睁开眼时，果然幻觉已经消失不见，体力也在一点点恢复。

　　“好啦，已经没事了。快撒手，把棍子还给我。”

　　“不就是一根棍子？我又没想要你的。”

　　“这是我看上的棍子！当然不一样啦！我看上的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除非我自己丢弃不要！这就是我的规矩！”

　　林青不解地松开手中握着的木棍，看来看去这也不像是什么宝物。

　　还没等他弄明白狐儿为何如此在乎一根普通的木棍，只见狐儿又撅起嘴来一脸刻薄道：“哼，好歹救你一命，竟没个谢字。”

　　林青想了想，狐儿言之有理，若不是狐儿帮忙，恐怕自己真要成了树妖的养料。

　　林青抱拳拱手恭维道：“多亏大王解围，在下谢过了。”

　　狐儿背着手，昂着头，一脸得意。

　　“这还差不多。你看，正如我所言，这一路上你就不能没有我！”

　　二人在林子里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原本一副散漫模样的狐儿忽然停下了脚步。她抖了抖耳朵，又嗅了嗅鼻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狐儿一把拽住林青的衣袖。“有情况。”

　　“什么情况？”林青问。

　　“嘘~你听。”

　　停下脚步的林青此时也听到了远处隐约有人的呼救声。没等狐儿开口阻止，他甩开被拽住的袖子，加快脚步往那声音的方向赶去。

　　待到林青赶到时，发现一个村姑模样的年轻女子倒在了地上。女子的小腿上满是鲜血，隐约可以看到那小腿被一只捕兽夹死死夹住。

　　林青顿时停下脚步，厚重的落叶正是猎户布置捕兽机关的绝佳掩护，他不知道前方这片空地中还隐藏着多少捕兽陷阱。

　　林青小心翼翼地迈出脚，却被身后的狐儿一把拽住。

　　狐儿摇了摇头：“不要去！她不值得你冒险！”

　　狐儿此刻冷漠的脸让林青感到不适，他一把甩开狐儿的手说道：“你可以见死不救！但我不可以！”

　　狐儿再次拽住林青的胳膊，问：“为什么？”

　　林青冷冷道：“因为你是妖，没有人性！更不懂什么是人性！”

　　林青一把将狐儿推开，寻了一根枯老的树枝在前方探路，小心地拨开落叶试探着向前。

　　被推到一旁的狐儿撇了撇嘴，林青的话让她心里头有些难过。

　　狐儿抽了抽鼻子，道：“哼！明明是为了你好！凭什么凶我！一会我可不会出手救你！”

　　狐儿轻轻一跃，跳上一旁的树干，坐在树干上一遍晃荡着双脚一边生着闷气。近两百年来还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倒是要看看这小子会不会后悔！

　　在手中树枝的探测下林青果然又发现了厚厚树叶下隐藏的陷阱，短短几丈的距离竟然埋伏着三只捕兽夹。

　　“姑娘，你没事吧？”林青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一边问道。

　　“公子！快救我！”那女子见附近来了人便痛苦地叫唤起来。

　　“你别动！我马上过来。”

　　林青走近一瞧，那村姑长得好俊俏，一张水嫩如豆腐的瓜子脸好似能掐出水来，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正泪汪汪地落着泪花，粉红的樱桃小嘴不停地抽泣着。

　　林青微微愣神，片刻缓过神来，他伸手拨开捕兽夹上方的树叶。拨开树叶一瞧，林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看那捕兽夹的尺寸便知，这是专门用来捕捉大型野兽的，不仅个头大，而且看材质居然是由百炼的精钢制成，硬度是普通生铁的数倍。

　　这捕兽夹的咬合力自然也是惊人的，即便是一头成年山熊被这东西缠上也难以脱身，可奇怪的是这女子的脚似乎只被夹破了一些皮肉，并没有伤及到骨头。

　　“公子！快救我！”

　　女子楚楚可怜的哀求声使得林青心慌意乱。

　　林青伸出手试图将捕兽夹掰开，可当双手刚刚触碰到那兽夹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阵被万千针芒扎刺的疼痛感。

　　林青再次尝试了一下，这时双手又传来了炙烫的灼烧感。每次在林青尝试用力掰开兽夹的时候，兽夹上总会涌现出一道金色的花纹。

　　奇怪，真是奇怪。怎么会这样？

　　在林青疑惑之时，突然一支箭从树林中射来。那支箭扎入泥土，距离林青伸出的手只有分毫之差，箭尾的箭羽还在不停地抖动，可见这箭上的力道相当的大。

　　树林里传来一个女子冷冷的声音。
　　“别碰她！如果不想死的话！”

　　女子的声音冰冷严肃且不容置疑。林青寻声望去，树林尽头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正站着一个打扮怪异的女子。

　　女子长相可人，面容俊冷，一根红头绳缠绕在及腰的马尾辫上，皮肤犹如那皑皑白雪，雪白的肌肤上又透着一丝寒气。

　　那女子虽看起来略显稚嫩，只有十多岁的模样，但两条如剑锋般刚毅笔直的长眉间却隐隐透露着十足的英武之气和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身批皮甲，身后背着箭囊，手持一张巨力长弓，腰悬一柄短剑，看装扮像是当地的猎户，可那气场更像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士。

　　林青正愣神犹豫，忽然又一支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箭矢飞过耳边振得耳膜生疼。只听咻的一声，那支箭扎入了林青身后的树干之中。

　　若之前那一箭算是一种提醒，那这一箭则代表着警告。

　　这时那被困住的美人脸上露出了些许恶毒的怨恨之色，不过转眼间又恢复成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公子！快救我！”村姑继续哭喊哀求道。

　　林青正又要触碰那捕兽夹，只听远处那英武女子冷喝一声：“这是你自找的！”

　　又一支箭擦着林青的头皮飞过。

　　这一次箭矢准确地击中了一处影藏的捕兽机关，林青顿时觉得脚下一轻，脚踝被一根绳索困住，顿时天旋地转，眨眼的功夫林青就被倒挂在了半空中。

　　那女子在树干间来回跳跃，身手十分灵活矫健，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林青的面前。

　　她冷冷地看着被倒挂起来的林青，那张看似稚嫩却十分刚毅的脸贴到林青的面前。

　　女子皱起眉头一脸怪异地捏着林青的脸颊左瞧右看，又凑着鼻子在林青的身上嗅了嗅，然后皱眉疑惑地问道：“既有人气，也有妖气。你是人？还是妖？”

　　林青连忙回答：“人！我当然是人！”

　　“人？哼！是人还是妖明天早上就知道了。既然你这么懂得怜香惜玉，那今天晚上你就和她好好相处吧！”

　　说完，女子的身影眨眼间闪入了森林消失不见。

　　当林青再次看向那被困的美人时，却见那美人居然不再哭喊，像是没事人一样扶起身子，坐直了身体，还有些妩媚地撩动着耳边的长发，用一双媚眼看向林青。

　　那美人用能融化男人骨头的语调娇嗔道：“公子，现在就剩你我了，人家真想和你好好了解一下。只是咱两的距离可是有些远呢。过来，靠近些。你过来呀。”

　　到了这时林青就算真是个傻子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

　　试问有谁能够忍受被那么大号的捕兽夹夹住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娇嗔调情的！只有一个解释，这女人不是人！

　　难道……她是妖！

　　“过来呀，让姐姐好好看看你俊俏的小脸儿。呵呵呵~”
　　那美人伸出手来试图抓住林青，可是捕兽夹限制了她的行动，两人的距离总是差了一点点。

　　“你别过来！救命！救命啊！”

　　“公子。别喊了。这荒山野岭的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别着急，等到了晚上，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好好疼你的。呵呵呵~”

　　美人阴恻恻地笑着，抬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轮月亮的轮廓。

　　林青拼命晃动着身体试图解开捆着双腿的绳索。

　　那美人一边捋着自己的长发，一边观赏着自己的指甲笑道：“没用的，你还是省些力气吧。那是用金刚藤蔓制成的捆妖索，且不说你一个凡人，就算是一头大力虎妖也难以挣脱。”

　　林青再次尝试了几下，果然那套住脚踝的捆妖索如同铁链一般坚硬无比。

　　林青长叹一口气，就在内心无比绝望之时，他想到的狐儿。

　　可还没等他开口向狐儿呼救，那美人指尖弹出一块石头击中了林青的脖颈，林青感觉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当森林中虫鸣声响起，太阳已落了西山，天色暗了下来。

　　荒芜人烟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阴森诡异的戏腔。

　　林青睁开昏花的双眼，借着夜色他看到那美人正一边哼唱着不知名的戏腔调调，一边观赏着双手细长的指甲。那指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这时一阵冷飕飕的夜风吹来，吹响了整片林子的树叶。树叶沙沙响，听起来不是什么吉祥之兆。

　　夜风同时吹跑了一直遮挡着头顶月亮的乌云。

　　当月光洒下，那美人将视线从自己的指甲上挪开，对着林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抬起头看向了夜空，一轮圆月印入她的瞳孔之中。

　　林青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是……满月！

　　满月的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了美人的身上，月光所及之处冒起了丝丝白烟，那张娇媚的脸渐渐变得狰狞，露出了既痛苦又痛快的古怪表情。

　　在林青惊恐的注视下，那美人褪去了衣裳，露出了光滑如雪的肌肤，可是还没容人有些遐想，那雪白的肌肤突然裂开，露出了灰色的皮毛。

　　女人的身形正肉眼可见地变大，全身的骨骼嘎嘎作响，那是骨骼和肌肉膨胀错位的声响。这时一条蓬松的尾巴从身后露了出来，遮住了女人的脸。

　　当画皮的伪装褪去，一只体型堪比山熊的灰毛狐狸出现在林青的面前。狐狸咧着大嘴，口水从齿缝间流淌下来，那惨白的利齿如同一排锋利的尖刀。

　　林青生平第一次见到了妖怪本尊，更是第一次见到妖物画皮的惊悚过程。那画面令人毛骨悚然，即便多年后林青也难以忘记今日这惊悚的一幕。

　　“妖……妖怪啊！”林青扯破嗓子惊恐地叫喊着。

　　灰色狐妖伸长了手臂一把将倒挂着的林青抓了过来，一条猩红的舌头沾着滑腻腻的口水舔舐着林青的脸蛋。

　　恐惧到极点的林青紧闭着眼睛大声呼救：“大王！狐儿大王！救我！”

　　就在灰色狐妖正欲将林青塞入嘴里时，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被啃了一半的果子砸中了灰毛狐妖的面门。

　　“谁！”灰色狐妖怒吼一声，看向黑夜中的森林。

　　这时从树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光着脚丫的狐儿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颠着手中那根木棍走到了被月光照得通亮的林地中。

　　灰毛狐妖瞳孔猛地一缩，身上的皮毛不自觉地颤抖着，眼前这个女子让它不自觉地感觉畏惧。

　　它从眼前这人族女子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妖气！好强烈的妖气！是妖魂借体！妖族中能够妖魂借体夺舍的至少是大妖！

　　狐儿掏了掏耳朵，冲着林青咧嘴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问道：“小郎君，刚才是你在唤我？”

　　林青见狐儿终于现身，仿佛看到了救星降临，他便连连道：“狐儿大王！我想过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不是想借体修行吗？我借！我借还不行吗？”

　　狐儿：“哦？想清楚了？是自愿的吗？我可没有强迫你哦。可不要勉强。我可从不勉强别人。”

　　“想清楚了！我自愿让你借体修行！一点都不勉强！”

　　狐儿满意地眯眼一笑：“很好！你小子终于开窍了！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以后你可以称呼我为幺幺或是狐儿。本大王可是很关照自己人的！”

　　说完，狐儿又冷冷瞧了灰毛狐妖一眼。灰毛狐妖被狐儿瞪了一眼，仿佛坠入了万年冰窟，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灰毛狐妖的恐惧不仅仅来自妖族修为等级的差距，更是来自狐族血脉的压制，她能感觉到眼前这只借了人族肉身的同族妖狐拥有更加古老高贵的血统。

　　狐儿抬起一手，掌心中捏着一团青色妖火。青色的妖火照亮了狐儿略有惨白的脸。即便对方是同族，可她的脸上并没有怜悯。

　　“你这小辈！竟敢与本大王抢男人！差点坏了我大事！可不能留你！”

　　“不！不！求你……饶命！啊！”

　　黑夜的森林中传来了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女人尖锐的叫喊声渐渐转变成了狐狸的悲鸣。

　　当悲鸣声停止，森林中蠢蠢欲动的妖物们纷纷散去。由于狐儿的存在，今夜满月下的森林仿佛也比以往更安静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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