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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与夜跑
人都说性格是天生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就的骨头练就的肉,说的都是这个道理。但是,如果后天受到某种强大的刺激,或许也会促使性格发生转变。听妈妈说过,我很小的时候,也是很活泼好动的,跟着立春哥和高杨屁股后,疯得像个假小子。那样的李春天,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情。童年给我最多的记忆,就是背叛,亲情的背叛;嘲笑,乡邻的嘲笑。那时候,我虽看不透什么人生哲理,但是我依稀明白,外人是不可信的,是不可交付真心的。只有把自己武装起来,包裹严实,不轻易展示自己的真心,才不会受到伤害。也是从那以后,我事事小心翼翼,沉默寡言,湮没在人群中,以寻求所谓的自我保护。
但是我的人生,仿佛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我说过从小到大,我的成绩一直都很优异,但是,我没有参加过一个班级活动。甚至连合唱比赛、集体朗诵都没有。仿佛站在台前,就把自己赤裸裸的展示给别人看一样,由着别人对自己品头论足,那感觉,糟糕透了。所以,每次活动,我都会找各种理由请假。就像这次英语课一样,也是神奇,就这么逃着逃着,从小学逃到了大学。唯独希望从今往后的大学生活,这种集体活动能少一些,可以让我继续逃下去。毕竟,这个社会,能说会道的大有人在,也不差我一个,希望命运可以继续放过我。
然而,命运是否愿意放过我,我不知道。显然,袁野并没有打算放过我。那次逃课没过几天,我原本的生活就被打乱了。
清晨——注意我的用词——是清晨,三点一刻,我的电话想了,是袁野。幸亏是震动,要不然这一屋子的人,都别想好过。
“李春天,你下楼,带你去个地方。”
“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马上起床洗漱出了门,袁野就在我的宿舍楼下等我。
“走,马上要开始了。”
说的我一头雾水,只得跟着他,来到了图书馆前面的广场。这个广场我一天要经过十几次,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啊!唯一和白天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广场东南角聚集着一群人,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再走近一些,明白了,这些人是在练口语。我们中国的学生,英语考试可以考很高的分数,但口语不一定会过关,发音不纯正,或者像我这样“哑巴英语”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很多大学都会有这样的口语角,帮助口语不好的人提升口语能力,而且效果相当不错。唯一的弊端就是,必须得起早,而且是起大早。
袁野把我带到人群中,说:“去吧!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补习班,免费的。”
“什么?”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用,我口语挺好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说着,下意识地往宿舍方向走去。
袁野马上挡在我的前面,“可是你不敢说,这个毛病必须得治。”
不由分说,他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拖到了人群里。这时候,领读的同学正站在台阶上带领大家斗志昂扬的练习,“I can speak English loudly!”
下面同学整齐划一的大声跟读:“I can speak English loudly!”
就在这句读完下句还没开始的时候,袁野突兀的一声“I can speak English loudly!”吓了大家一跳,所有人纷纷回头看向我们。看得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领读的同学马上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来,让我们欢迎新同学!”说着,带头鼓掌。然后,我们收获了一波热烈的掌声。
那个清晨,是我迄今为止经历的最喧闹的清晨,也是最难熬的清晨。整个朗读过程中,我都在滥竽充数,袁野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的亢奋,仿佛要练习口语的是他不是我。
终于挨到结束,胡乱吃了点早饭,准备上第一节课。今天,是我来教室最早的一天。看看时间,六点半,每天这个时候,我还没起床呢!于是,随便选了一个位置,趴下来准备补觉。
谁知袁野又凑了过来,坐在我旁边,说道:“李春天,你再坚持几天,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困了。”
我真的是懒得搭理他,要不是平时对他印象还不错,这会儿我恐怕早就发火了。心里想着,今天算是废了,明天就好了,他不可能天天叫我去的,谁会那么闲呢?
然后袁野说道:“明天我会准时叫你,你直接去广场就行了咱们在那汇合。”
我心想,我关机,谁也别想打扰我睡觉。
然后袁野又说:“你要是关机,我就让你在全班同学面前读英语。”
我猛地坐了起来,看着他,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会读心术吗?“袁野,我没得罪你吧?你可不可以换个人折腾?”
“这怎么能是折腾呢?我是在帮助你。”
“你去帮助别人吧!咱们班需要帮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没想到他依旧不急不怒,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就是觉得你这么优秀,因为一点心理障碍阻碍你进步,感觉特别可惜。李春天,天赋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有的。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实力,一定会特别特别努力,把能改掉的毛病都改了,不求完美,但也要力求做更好的自己。再说,这个口语角多好啊!不用你自己去琢磨怎么练习,你只要跟着他们就好了……”
就在袁野碎碎念的时候,一个声音随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里,“什么口语角?你们去口语角了?”是欧菱,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都会是前几个来到班级的。
“是啊!我想帮助李春天练习口语,可是她并不领情。”袁野表示很无奈。
“这么好的事儿干嘛不去啊!”欧菱说着用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然后转身问袁野:“班长,你是不是也要天天去啊!”
袁野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去。”
“那好,就这么定了!”欧菱拉起我的手,对袁野说道:“从明天开始,我监督李春天,我们俩一块儿去。”
“啊?”我都被她说糊涂了,不可思议的问欧菱:“你口语不是挺好的吗?”
“不求最好,但求更好!”欧菱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开心又略带些许幸福的表情。
这两个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从那以后,袁野再也不用担心我偷懒旷课了,欧菱这个纯人工智能报时器比闹钟都准。我也再也不用担心占不到好位子了,每天早上都是,整个空教室的座位,随便挑随便坐。生物钟一旦被打乱,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即使哪一天,口语角临时有事取消晨练,我都睡不着懒觉了。可也真是神奇,仅仅一个多月,我好想就比原来的状态好多了,至少不再滥竽充数,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大声朗读了。
口语能力有所提升,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那就是期末即将面临的体能测试。我一直都不认为体育是一门需要精心学习的科目,它不过是繁重学习任务之中的一味调节剂,是用来给大家放松休息的。而在2006年的松大,体育课就没那么可爱了。
通常人们会觉得,瘦子跑的都快,这是一种误解。事实上,跑步对我来说,不亚于是一场酷刑。800米的体能测试,4分32秒及格,至于优秀的标准我已经不用知道了。英语课翘了课,体能测试又这么难,奖学金我是不用考虑了。但如果挂了科,实在是难看,尤其是挂在体能测试上。
所以,进入12月份,我就开始夜跑。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可怜,早晨要晨读,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夜跑,简直比高中还要辛苦。12月份,松江的天气,实在不是锻炼的好时机,夜跑是最佳选择了。一想到跑完了就可以回去钻进温暖的被窝,顿时就有了马上跑完的动力。而且,我还有了一个同伴——肖岩。
第一次碰到他,是一个偶然事件。后来他就经常和我一起跑,这种经常的概念介于偶尔和天天之间,他说他觉得我这个“临阵磨枪”的主意不错,只是临近期末系里比较忙,不能天天出来跑。我不是很在意他说些什么,因为多数时候我都是一边跑一边练习听力。那是个不错的网站,根据学习者的掌握程度推荐练习材料,我现在练习的是中速,我希望趁着锻炼这段时间可以上升一个层级。所以,一个人跑我并不觉得孤单,多了一个人反倒觉得碍眼。可是肖岩不这么想,他觉得我很没礼貌。于是,只要我戴上耳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扯下来,逼着我和他聊天。只是他不知道,我如果是那种可以一边跑步一边聊天的人,我还锻什么炼啊?所以,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那里说。即使这样,他也不允许我戴上耳机。
“我和你们班的袁野原来是同学,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力气接他的话?再说,我跟袁野不过是普通同学,他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他不说也很正常,他对我有偏见。”他跑到我的前面,一会儿转过身往后退着跑,一会儿停下来边走边说:“他妈妈是我们的年级主任,人很好,从不偏私。我和他经常因为什么活动发生竞争,结果很多时候他妈妈都把机会给了我。可能他因此对我不满吧?加上每次活动我都能取得一定成绩,他就更对我有意见了。”
他说的是袁野吗?我们的班长明明是一个乐观开朗豁达的阳光大男孩,到他嘴里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后来,他喜欢我们年级的一个女孩儿……”
我马上停下来,不由自主的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瞬间,就暴露了我对他的这个话题感兴趣,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跑。
“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儿关心这种事情!”他竟有些得意。
“所以,是你瞎编的?”
“不是,真的有这事儿!但是那个女孩儿……”
“喜欢你?”趁他略有犹豫的空隙我反问道。
“猜对了!”他对我竖起大拇指。
那女孩儿是瞎了吗?我心里暗自嘀咕。其实,倒不是说肖岩比袁野差多少,我前面说过,肖岩虽然是大众脸,但也绝对算得上好看,能考上松大企管专业,又当上班长,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但不知怎么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显得过于刻意,而且缺乏真诚。他好像很容易猜透别人的心思,然后看人下菜碟,而且总是装作不经意的彰显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这是近一个月以来,和他接触的过程中,我对他做出的评价。我不知道我说得是否准确,总之,跟他相处,让我觉得很不自在。
“但是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因为不能早恋,也免得大家尴尬。”
难怪袁野会烦他,人家一心追求的女神追不到,他还不稀罕,搁谁谁能不生气?我开始停下来慢走,他依旧说些有的没的。
“明天你还是这个时候出来吗?”
“我明天有事儿,不来了。”
“什么事儿?是不是元旦有活动?”
“跟你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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