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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扶桑花
德扮上勇健,仔细地回忆着昨晚看的《剑月传奇》的话剧,他拿起剑的那一刻,他是勇健,也是德。不过,他想的那个德,是从前那个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勇往直前,冲破阻碍的德。
是那个就算隔了条湄公河,也要义无反顾地游过去见想见的人的德。
这次话剧还算顺利,德好像真的找到了剑心,演的勇健丝毫找不出来自己现在的影子。柴有好几次甚至都差点没接住他的戏。
“背叛者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德把剑指向对面的柴,在这一刻,对面的人不是柴,而是另一个他自己。
柴跪下去,“我错了!求你放过我爹!”
“所以,现在你准备好了吗?我要踏过去了!”
这句话,是他对抛弃了欧儿的自己说的,他想杀死这样的自己,再找回从前的自己。
话剧结束,柴要气死了,中间德好几次都没按剧本来,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估计都要出丑了。他刚要去找德算账,就看到穿着勇健衣服的德跑了出去。
柴满脸错愕,“他怎么出去了?”
成绩还没公布,他就这么出去了?
拓普说,“看德的样子,好像是有很要紧的事。”
“哼,目无尊长。”
天快要黑了,德跑了一路,终于拦了辆车上去。车上,他捂着胃,最近两天都没心情吃东西,刚刚又跑了一路,胃疼的厉害。
因为很想快点见到欧儿,路上他又多催了几遍司机。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半开玩笑地说,“看你这身打扮,待会儿是有一场很重要的仗要去厮杀吧?”
一场很重要的仗要厮杀?
确实,他要杀掉现在的自己,把从前那个不管做什么都义无反顾的自己找回来。不止是为了赎罪,也为了被他伤害过的人。
下了车,德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终于来到了欧儿的家门口。曾几何时,这里承载着他们太多太多的回忆可如今,回忆已经画上了句点。他的眼眶一下子又红了。
他摸着铁栅栏,迟迟不敢进去。德站在那里,一直在纠结,等到天完全黑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才不得不打了个电话。
所幸欧儿没有拉黑他。不过,铃声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德知道他不想接,就发了条短信过去:我在你家楼下,有些话想对你说,方便吗?
房间里,欧儿收到消息,果断把手机关了机。不知过了多久,德的消息就像猫爪子一样时刻挠着欧儿的心。欧儿没控制住,跑去窗户那里往外看了一眼。
门口站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那件衣服他认得,是勇健的衣服。所以说,他一演完就来找他了。欧儿重新把窗帘拉上,抱着枕头坐回了沙发上。
欧儿心里纠结得很,看德这样子,如果他不出去,他绝对会一直在外面等。听说,最近是雨季,今晚有场暴雨要下。
他烦不胜烦,便去换了件睡衣。睡觉,只要睡过去,哪里还用得着管那么多。但是,欧儿在床上翻来覆去个把小时,根本睡不着。
他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心里烦不胜烦。说起来,他不是早就和德分了吗?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躲?应该躲的、应该难过的、是德不是吗?
下雨了。
欧儿听到雨声,连忙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窗帘外面,德还站在门口。他皱着眉头,无名火蹭蹭直往上窜,三步并两步夺门而出。
雨水打在身上,德嘴唇发白,他捂着胃,主要是胃疼,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但他就是不走,不为让欧儿见他,只是想就这么站着,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心里的罪孽。
便在这时,铁门响了。德抬头看过去,灰暗的眼神一下子聚起了光。欧儿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忍不住喊了声,“欧儿……”
“有事吗?”欧儿穿过铁栅栏,冷着脸给德递了把伞,并没有开门。
德并没有接伞,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对不起,我为之前对你做的事感到抱歉,所以,我来向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想弥补我的过错,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雨在下,德在哭,看着德憔悴的表情,欧儿心里很难受,也许他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出轨这种事情要他怎样原谅啊?
他摇摇头,“如果你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德脸色惨白,身体发抖,他扒拉着铁门,“欧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
欧儿上下打量着他,他说这种话时还穿着勇健的衣服,真不是一般的讽刺。他把伞丢过去,冷着脸说,“我困了,回去睡觉。”
说完,欧儿艰难地挪动步子,转身走进院子。刚走没几步,身后的铁门响了下,响的有些不自然,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德倒在了地上。
欧儿大脑空白了两秒,然后惊慌失措地跑过去开了门。他把德抱起来,他手脚冰凉,呼吸都不稳了。德有一哭就容易窒息的毛病,他连忙给急救中心播通了电话……
德再醒来时,腰侧很疼。他睁开眼睛,四周白茫茫的。大脑在经过短暂的几秒空白之后,他一低眉,就看到床边坐了个人。
红头发,脸枕着胳膊趴在床边,睫毛很长,似乎睡着了。视线清晰起来,是欧儿。他动了动手,想抬起来,却看到自己手上还插着针。
他的动作惊动了欧儿。欧儿睁开眼睛,跟德四目相对,他坐起来,“醒了?”
德,“谢谢。”
“不用谢我。”欧儿把手机拿出来,一边解锁,一边说,“你得了急性阑尾炎,这是医药费,我都算好了,记得还给我。转给你朋友就行,我已经让他来了。”
他让德看了眼医药费,又说,“我还有课要上,我先走了。”
欧儿走的很快,这些话和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两分钟都没有。以至于德根本没机会说什么,他就已经走了。
不,不能就这么让他走掉。
欧儿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东西摔碎的声音。他回头看过去,就看到德从床上摔下来,打碎了桌边的玻璃杯。他正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被救赎的渴望。
鬼使神差地,欧儿又折了回去。他把德扶回床上,“你现在还不能动。”
在欧儿将要松手之时,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情紧张,好像深怕人跑掉一样,“别走,我需要你。”
这句话说出口,德就后悔了。人的欲望是很奇怪的东西,本来他只是想赎罪,可到现在,赎罪却又得寸进尺地变成了不想失去他。
果然,欧儿的脸色变了。他一脸冷漠,毫不留情地说,“别说了,不可能,不要让我把对你的最后一点感情都糟蹋了。”
“对…对不起。”
又是这句对不起,当初轻易出轨时也没见他说过一句对不起,不过是自我感动的自我赎罪罢了,欧儿心里清醒得很,所以便扒开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说,“我走了。”
“可我想见你了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
德一脸失魂落魄,“听说,你要出国了。”
“是,留学。”因为不想再待在这个伤心之处了,所以要离开。
“如果是因为我——”
“跟你没有关系,”欧儿打断他,“是我自己要出国,人都是往上走的生物,所以才要向前看,为寻找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欧儿,”德很难受,“我希望你别因为我而变得难过。”
他很了解他,他喜欢把心事藏起来,面对已经无法挽回的事也绝不会将就自己。虽然这样看似什么事都没有,可他知道,能够做到这一步,必然经历过很长一段绝望。
德知道自己把他的心伤透了,他再次自责地说了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不想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你少自以为是了。”尽管不会为了他的示弱就动摇立场,欧儿心里还是久久无法平静。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我走了。”
后会无期。欧儿在心里这样说。
“欧儿,”他走了几步,德忍不住喊住他,说了句,“你红头发的样子,很好看。你胳膊上的纹身,我也很喜欢。对不起,直到今天才告诉你。虽然……已经晚了。”
这段话直击心脏,欧儿瞬间红了眼眶。真讽刺,真可笑,现在和他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知道晚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为了博取他的同情?他头都不回,便夺门而出。
病房里,拓普第一个前来探望了德,他把带来的扶桑花插在花瓶里,一边整理着花,一边吐槽说,“之前没到扶桑花开的季节,就觉得它珍贵的不行,现在扶桑花开的到处都是,我却反而觉得它不新鲜了。”
德坐在床上,空洞的眼神望向拓普带来的花,一下子就想起了某个夏天,两个白衬衫的少年冲破世俗阻碍走在一起,为彼此耳朵上别扶桑花的事。
那时的夏天有欢笑,有心酸,还有一些说不完道不明的悸动。热恋的少年永远快乐。如果时光能再回到那一日该有多好,可时光从来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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