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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镇(8)
“怎么了?”江星雨偏头看他。
“那个女婢冲我笑了。”林集后怕地说。
江星雨沉默两秒,淡淡评价:“看来是真的招人喜欢啊。”
“......”面对夸奖林集丝毫笑不出来,招人喜欢,也得是人啊,这女婢是人吗?
过了一会儿,林集还是忍不住小声与江星雨说:“你有没有发现镇长家里的下人都长了一个样。”目前为止他们见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长了一副细长眉眼的脸。
江星雨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林集:“而且这栋宅子过于冷清,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也没见过其他人。”
江星雨:“也许只是你看不见。”
“......”是认真的吗?林集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要冒出来。
江星雨适时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道:“我还真的有事情问她。”
林集一愣,直觉不对劲:“问谁?”
江星雨扭过头面对马上走过来的女婢:“问她。”
女婢迈着小碎步很快来到两人面前,她没有主动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们。那双细长的眼睛,透露着一股非人的空洞感,和她对望几眼后背就密密麻麻攀起一阵寒意。
“敢问姑娘芳名啊?”江星雨弯眼搭讪,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能开出花来。林集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承认这人的外表很有欺骗性。
“小婵。”女婢刻板回答。
“原来是小婵姑娘,小婵姑娘,咱们宅子里有多少人啊,我怎么都没见到什么人?”江星雨笑脸盈盈。
“有夫人,老爷,杨小木,杨小婵。”她一字一顿,说到最后的时候用手指了指自己。
听到杨小婵的话林集放下心,刚刚他还被江星雨的话唬住,要是这院子里真的有他看不见的人那才可怕......不过难怪他觉得宅院冷清,原来这么大的院子真只有四个人。
杨小木应该就是那个细眉细眼的男人吧。
话说,整个镇子的人都姓杨吗?昨晚见过的船娘叫杨烟,镇长也自称杨。
林集思绪飘散的时候,那边江星雨已经结束了搭讪。
“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林集赶紧凑过去。
江星雨摇头:“应该受到了这个世界的限制,从女婢嘴里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林集有些失望。
这时他们也到了偏厅,正中间的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菜肴,蒸煮煎炒,荤素搭配,有冷有热,虽然是家常菜色但看上去也很用心,对于他们来说不失为一顿大餐。
女人们依然被引到了后院,留在偏厅的还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镇长从早上跟着搬运尸体的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除了桌上一桌热菜,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不过这也是好事。
飞快干完两碗饭后,江星雨豪迈地抹了把嘴,弯着一双眼睛拍拍身边还在干饭的林集:“走吧,陪我去个地方。”
林集刚站起来,对面的矮个男也飞快丢了碗筷,快速地冲他说:“我也跟你们去,我能帮上忙!”
林集看看江星雨,江星雨看看矮个男,后者伸了根手指头勾了勾,矮个男喜出望外跟上。
三人和许海潮两人说了一下便离开了偏厅。
“我们这是去哪儿?”矮个男疑惑,他以为他们要出去找线索。
“等下你就知道了。”江星雨应付了句。
果然,一转弯进去一道门,从外面就可以看到屋顶烟囱冒出来的一缕缕青烟,矮个男马上意识到是去厨房。
只是去厨房干什么?矮个男十分不解。
厨房的门半掩着,临进门前,江星雨做了嘘声的动作,三人一齐屏息轻步,小心翼翼侧着身体走进去。
偌大的厨房空无一人,案板上下摆着许多新鲜的瓜果蔬菜,临窗的大铁锅还在炖煮什么肉,隔着盖着的木锅盖噗噗冒出来扑鼻的肉香。林集走近灶膛,里面还有几根没有燃完的柴禾,就好像上一秒还有人在此烹饪美食。
呕!
矮个男发出一阵干呕。
“怎么了?”林集回过头。
只见矮个男面色惨白退到了门边,手指着一个方向:“桶,桶里有肉。”
“桶里有肉怎么了?”林集不解,正要上前,却见江星雨皱着眉头掌心朝下按了按。
林集深呼了一口气,和江星雨交换眼色后才慢慢走到矮个男指的那个木桶前。
看到木桶里的东西,即使做了心理准备,林集也没忍住反胃的冲动。
那个黝黑的木桶里,装了大半桶血淋淋被剁成块状的碎肉,肉块连皮带筋被泡到水里,已经泡出了一大桶鲜红的血水,还有几块油脂肿的肉块漂浮在血水上方。
而重点是,这个木桶边缘的位置粘着几缕半指长的黑色毛发,毛发细软。林集一眼就看出来肯定不是动物身上的毛。
“江星雨,这该不会是……”林集欲言又止,脸色十分难看。
江星雨找来一块抹布盖在了木桶上,眼眸暗沉:“应该是。”
眼镜男的尸体早上才被镇长派人拉走,谁也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桶边的黑色毛发和眼睛男的头发几乎无异,矮个男显然也是认出来了才会这么恐惧。
临窗的大铁锅还在发出噗噗的响声,白滚滚的炖肉香气不断从锅盖缝里冒出来。
一想到锅里的肉可能也是木桶里的肉,而且中午的菜里好像确实有一道骨头汤,林集胃里又涌出一阵难忍的恶心感。
林集皱眉:“他们怎么这么丧心病狂?”
江星雨垂了垂眼皮,许久才说:“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沉默片刻,江星雨深呼了一口气:“在其他地方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药渣,或者找找有没有药罐。”
林集点了点头,勉强让自己忽略那只木桶,按照江星雨的要求在厨房角落翻找起来。
“我们吃了吗?”
终于回过神的矮个男站在门口神情恍惚问了句。
林集停下手里的动作,但江星雨已经淡淡开口:“吃了又能怎么样?吐出来吗?”
矮个男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他也脚步虚浮过来找起东西,不过他始终不敢面对木桶的方向。
可惜,厨房地方本来就不大,三个人搜寻半天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是不是她真的没有生病,是我们听错了?”林集给出一种解释。
江星雨摇摇头,不认可这种观念:“我们两个都听到了肯定不是幻听,这一定是个线索。”
矮个男神情讷讷,他现在已经被吓得半死,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林集只得又去角落查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这一次,他有了新线索:“江星雨,你看这里像不像被拿走了什么东西?”他指着地上一个圆形的痕迹。
江星雨凑过来看了看,肯定道:“这可能是个罐子。”
林集:“会不会就是药罐?”
江星雨:“再找找。”
林集看着那个罐子印,又在厨房里转了两圈,他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人跑到厨房外面,他先是在厨房外面的地上找了找,没有什么发现。
沙沙。
林集耳尖地听到细声,是从厨房边上发出来的。他看过去,那里长了几根墨绿色的细竹子,没有人。
沙沙。
奇怪的是,只要他背对那里,就能听到细声,好像有人正在指引他穿过竹丛。
林集深呼了口气,慢慢走到那丛竹子面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等到他小心翼翼拨开竹丛,一扇破旧的隐蔽小门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集心下一动,连忙跑进厨房叫来江星雨和矮个男。
这扇隐秘的小门开在镇长宅院的外墙上,没有上锁,打开外面是一条幽蔽的小道。不远处是面具镇四通八达的河渠,只不过这条河渠狭窄隐蔽,幽静黑漆的水道静谧不动,宛如死水。矮个男还在发愣,林集已经在门外的草丛里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一只破碎的药罐和里面的残渣正躺在小门外面的草丛里,陶罐破裂的痕迹还很新鲜,药物的残渣也很新鲜,应该是刚被丢弃在这里不久。
“你怎么发现的?”矮个男惊讶地看着隐蔽藏在草丛里的陶罐和药物残渣,一般人想不到跑这么远去找吧。
“在我老家有种习俗,就是病好了要把药渣药罐丢出家门,意思是药倒病除。”林集说着挠了挠头,他其实也不肯定,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
江星雨蹲着看了会儿,他站起来拍拍林集的肩膀,两个人心领神会地对了下眼色,没有发现线索的喜悦,反而两人的神情都很严肃,矮个男在一旁十分懵逼。
“现在要告诉他们吗?”林集询问江星雨的意见。
江星雨没有反对,于是三人从小门回到厨房门口。离开这里的时候,林集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竹丛。
“有人!”林集汗毛炸起来,他本来是无心之举,没想到一回头真看到竹丛闪过一道纤细的人影。
矮个男被吓了一跳,回头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江星雨走回去,在竹丛前看了几遍,对林集摇摇头:“没有人。”
林集脸色有点白,他摆摆手:“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矮个男松了口气。
江星雨没有说话,只是再度离开的时候他走在了最后面。
回偏厅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从后院出来的四个女人。
她们脸色也不太好。
一看到他们,高绵思首先拉着曹小令跑过来:“我们遇到麻烦了,镇长夫人让我们制作面具,亏我刚刚还说她不像个坏人。”高绵思倒豆子似的和林集吐槽,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一个小藤筐子递给他看。
林集很远就注意到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只小藤筐子,高绵思递过来他看清楚,里面竟然装的是一张模糊轮廓的面具,还有一些颜料、装饰物以及雕刻的工具。
“你们先不要碰,我们有新发现......”林集严肃地和她们说。
“别在这里说。”新霜直接打断他的话,她抱着藤筐越过他们,利落的马尾搭在笔挺的后背上。
林集立刻闭嘴了,江星雨在一旁似笑非笑。
“你不要放在心上啊,新霜姐姐太酷了。”高绵思试图安慰林集,但是后半句却对着远去的马尾冒星星眼。
林集:“......”
一行人一起回到二楼房间,看到许海潮和小平头也在。众人于是又聚到一个房间。
“你们发现了什么?”新霜开口就问。
林集这回看向江星雨,后者清清嗓子,问道:“大家昨天半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比如女人的咳嗽声?”
早上因为眼镜男之死没来及问,林集本以为其他房间也有人听到,但众人却纷纷摇头。是因为他们的房间有什么特殊性吗?这让林集心里冒出一些不自在。
“我们都没人生病。”
新霜扫视了女生们一眼,女生们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如果有问题她肯定发现了。
“是的。”江星雨点头,显然他也一直在观察,他又说,“所以我怀疑生病的是镇长夫人,但我后来问了高绵思,她回答说镇长夫人没有异样,至少今天早上的镇长夫人状态很好。”
“这就很奇怪了,整个宅院只有这么些人,女婢昨晚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而且我今天找机会问过女婢,她否认了有人生病的事,让这件事更加可疑。”
“于是刚刚我们去搜了厨房,林集带我们发现了被丢弃在后门口的新鲜药罐和药渣,这说明我们的思路没有问题,先前确实有人生病。”
说到这里,众人隐隐有了猜测。
“所以,我们怀疑,截止昨夜,镇长夫人一直处于病重的状态,而到今早的时候,她的病情突然好了,甚至不用吃药,连药罐子都砸了。”
“如果是这样那未免也太巧了,戴眼镜的一死,镇长夫人病就好了。”江星雨最后说,“并且我们还在厨房发现了戴眼镜的尸体,他的尸体已经被分解在了桶里,我们怀疑有一部分已经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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