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对

　　暧昧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墨知染想。
　　虽然一时上头，好像有点天雷地火欲罢不能的样子，可那兴奋劲儿也就持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莘池暮还是那个早饭要借陈栋的手送到自己面前的莘池暮。
　　这关系不明不白的，干什么都带着名不正言不顺、暗戳戳背地里勾当的见不得光。不好不好，这样很不好！
　　干脆，豁出去再表白一次？墨知染觉得有戏。本来趴在桌子上，这么想想有点小兴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喜上眉梢。
　　可这，有点怂啊！皱眉。
　　还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等着哪天环境好、气氛佳、情绪到位，小手一牵、小嘴一亲、小床……emmm，未成年人，不要总是这么不正经，不该做的事情不做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和道德底线！扫兴的一字眉。
　　但又怕这水流不够强，淌着淌着干了，那昨天的搂搂抱抱岂不是白折腾，浪费了好不容易铺垫出来的情绪？眉头拧紧。
　　早上的课既不是老杨的也不是丽丽姐的，思绪飞扬全不在教室里，不自觉地做了两节课的表情操。
　　两节课后的大课间，有值周的学生把墨知染堵在了教室门口，通知他老杨的指示:不用去跑操了，到办公室走一趟。
　　走一趟……墨知染觉得这口气不怎么友好啊。
　　果然刚走进办公室就见到莘池暮已经站在了老杨的桌边，听到动静回头望着自己。
　　“杨老师您找我啊？”墨知染在莘池暮身边站定，靠在办公桌的上沿。见老杨一脸严肃也不说话，抬头探寻着望向莘池暮。本来是打算让对方透露点什么，可看着那张脸就不由勾了嘴角，还挑了挑眉毛。
　　莘池暮本来冷着一张脸，也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了，又觉得场合不太合适，强装镇定转移开视线。而在桌子挡住的地方，手指头却在墨知染的腰上轻轻扫了两下。说不清是想让墨知染克制一点，还是因为昨天没摸够今天继续过过手瘾。
　　会玩！墨知染没想到看起来规规矩矩的莘池暮还能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儿来，一边想着有辱斯文，一边又一只手绕过背去捉莘池暮的手指。结果落了个空，莘池暮不动声色把手收了回去。
　　语文办公室里大多数老师是班主任，这个时候都去操场上监督跑圈，只剩零散一两个老师恹恹地坐在位置上享受难得的清净，没人注意这种司空见惯的课间审讯。所以两个人的动作，克制又肆无忌惮。
　　虽然看不到底下鬼鬼祟祟的小动作，但对于老班来说，两个人光是面部表情就已经丰富到了触犯自己权威的地步。再沉默下去，不光起不到威慑作用，怕是两个人敢光明正大地串起供来。
　　“叫你们来也知道是什么事儿。”真不知道，“老师也不是傻的，不会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师有自己的判断能力。自己看吧。”
　　靠！
　　老杨果然是老杨，趴不了厕所门缝，居然去查监控了——厕所门口，两个人进进出出，“依依不舍”挥手的画面那叫一个清晰。
　　“上课时间，不赶紧回教室。两个人跑到一个厕所里去，干什么了？还欺骗老师！”绕是墨知染一直沉浸在幸亏没有在楼道里搂搂抱抱那么肆无忌惮的庆幸中思绪游离，还是被最后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
　　当机中……
　　说抽烟会比早恋罪过轻一些吗？
　　两个男生之间的早恋？
　　还用想？那肯定会轻得多！
　　可厕所里要是有烟味，老杨昨天就会破门而入抓现行了，还用等到今天查监控？果然老杨是狐狸投胎，身高差这种事情他绝对会想起来。这么狐狸，如果说烟还没来得及抽，会不会直接去教室搜书包？莘池暮身上没有烟味，他书包里也不会备着烟来应对这种场面啊。
　　墨知染的脑子又开始发散，即使此时的老杨正直勾勾盯着，镜片放光、眼神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锐利，也无法阻止他从莘池暮身上没有烟味联想到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还有吗？墨知染甚至微微侧头，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就又被戳了腰。
　　“不说是吧！嘴巴硬是吧？还上吗？”老杨好像没发过这么大火。“不想上，都回家。”
　　“说说说~”说什么呢？墨知染彻底当机，手指头蹭莘池暮的裤线。心里头反而有种豁出去的爽快——莘池暮你说，你就算认了也没什么。白天认，晚上就领回家见妈妈。
　　“老班，我找墨知染帮忙。”莘池暮貌似很能应付得来这种场面，抬头面对老杨时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神……坚毅？好像做错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厉害！墨知染想，自己怎么就做不到这么大义凛然的？然后在腰上又一阵痒时才慢半拍地收回了视线，想:什么忙？
　　老师和墨知染有同样的困惑。“什么忙需要在上课的时候往厕所跑，还两个人钻到一块儿，鬼鬼祟祟的不能见人！这是帮的什么忙？”
　　钻？这小词儿用的，是不是过于暧昧了？
　　暧昧了暧昧了！说得这么暧昧，这忙帮的要是没有什么内容都说不过去。
　　还咂摸着这个字，就见莘池暮掏出手机，捣鼓了两下，特意关了声音，不疾不徐放到了老杨的桌面上，依然冷着脸。
　　墨知染好奇，把头探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让他回家用网下这个。”间隙的沉默后补充，“您也知道，墨知染不懂得拒绝。”
　　本来倚着靠背，把靠背顶的一下一下咯吱咯吱响来增强声势的老杨，只扫了一眼屏幕就手忙脚乱的弹坐起来，摸索了几次才按掉了锁屏键。在黑屏上看到自己“惊魂未定”的表情，扶了扶眼镜假装控制得住这场面。
　　可毕竟做老师也没几年，当班主任更只是带了他们高一一年而已，遇到这么彻底敏感的坦白，再怎么掩饰也让人明显感觉到表情态度语调都变了。
　　墨知染的情绪也变了。
　　即使老班动作神速，墨知染也还是看到了满屏的交错缠绕，和波涛汹涌的金发大妞。
　　大妞……莘池暮，原来是这种男生——这种随时随地随手一掏就能掏出美妞的“平常的”男生。
　　取向明确的结果，就是墨知染的自作多情。自作多情这几个字这两天还真是突突地往外冒。
　　难怪被拒绝。
　　刚刚还在趁乱去捉莘池暮的手突然没有了动力，默默交握着背到身后。在莘池暮又过来扯住他衣角的时候，移开两步，从遮挡着自己的办公桌格挡后面挪出去，从头到脚暴露在班主任面前。
　　暧昧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个好东西。可怕就怕，就连暧昧这词儿都是自己凭空捏造出来的，在别人那儿或许一直都是哥们儿间的情谊。
　　也是，友情和爱情其实也差不多，关系到了没准都是界限模糊不清不楚的？
　　狗屁的友情！老子才不用你的友情。
　　“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也明白肯定会有冲……额，想法。”垮了。当一个老师在做思想教育时磕磕绊绊，顾左右而言他，基本上这场谈话就算垮了。当一个老师在做思想教育时还刻意压低声音，身体靠向被教育的学生，侧着脑袋，自己先带着做贼心虚的气场，这场谈话就算是彻底垮了。“但你们还小，各方面都还不成熟，过早接触……嗯，对你们心理啊身体啊……各个方面吧，都是非常不利的，还会影响学习。老师也是过来人，还是深有……额……”停留在了无意识自爆过往的尴尬处。
　　“是，您说的对！您放心，我没看过，以后也不会给莘池暮同学帮这种忙了。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希望莘池暮同学能够认真反省，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过界的事不要做，过界的话不要说！”不看身边的人，低头盯地，跟自己生气。
　　莘池暮悄悄动了动，也跟过来，用脚尖磕墨知染，“您放心，我会删掉。”
　　墨知染有种冲动，在莘池暮刷的锃白的鞋上狠狠踩上一脚，留一个黑黑的脚印。但又一想，这种迷蒙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小举动，是不应该用在哥们儿间表达情绪的。哥们儿之间，就该用拳头！打他个鼻青脸肿。
　　老班后面的话逻辑就已经开始混乱了，既想表达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又希望两个人不要矫枉过正觉得这件事情太过严重而对“那事儿”产生抵触情绪。到最后，老杨自己也意识到，这场意料之外毫无准备的谈话，应该及时停止才对。
　　目送两个人离开后，老杨已经一头冷汗，心想该有的教育果然是刻不容缓的了。
　　“生气了？”莘池暮一路跟着墨知染，直接走过了楼梯口，没有要上楼的意思。
　　“没。”
　　又是一段沉默，在空荡的教学楼中甚至能听到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墨知染大步流星地走，没有再说话的欲望。
　　马上就要到达教室后门的时候，莘池暮拦在了前面，“我没看过。”
　　你看没看过关老子什么事儿？
　　这句话过了脑子却被嘴拦住，然后脑子又一次慢半拍地意识到:拦得好！
　　口是心非什么的太矫情，是什么就是什么，就是关老子事儿！
　　墨知染还是不说话，莘池暮有点慌，“我不喜欢看那种！”
　　那种？
　　墨知染觉得这应该算是一种直白的、戳破委婉含蓄的解释了吧。莘池暮知道自己的命门在哪儿，所以急于去辩白。着急，所以是在意？在意，或许就是喜欢？
　　可也或许都不是，他只是想要在崇拜者面前维护自己干净大男孩儿的形象。他不喜欢看那种，并不一定就喜欢看另一种。
　　墨知染抬头看莘池暮，叹了口气。
　　确实干净。
　　昨天这张干净的脸让他觉得内心活跃着不干净分子是应该羞愧的。而今天同样的一张脸，墨知染却有点恼怒。
　　如果是另一种表情，带点撩拨，或者勾引，或者干脆直接上手，捏着他的下巴，说同样的话:我不喜欢看那种——大胆直接，是不是就安心了？
　　墨知染在脑海中幻想出另一副面孔的莘池暮，自嘲地摇头——真他妈矫情！
　　“哦。”有些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硬生生憋出一个字，憋的墨知染胸口难受，只想快点从这个局面里逃离出来，“回教室吧。”
　　莘池暮没让开，“小知。”
　　“回去吧，以后再说。”
　　“墨知染。”莘池暮的胳膊挡在门框上，拦住墨知染的路，声音低沉，带着股闷气，又立刻松软下来，“先别走吧。”
　　靠，壁咚！依然不合时宜地，墨知染想，这一招昨天晚上可是构思过的！这他妈应该我来啊，怎么还被抢了先。
　　“不走干嘛？”墨知染也松了语调，不再那么生硬，扭头注意到莘池暮还带着昨天的领带，衬衫上丢失的纽扣也被重新缝上，不细看……emmmm，也能看出来明显的不同。不仅是黑色的，还大得出奇，一看就是随便找出来的，“领带不打算还我？”
　　“这是我的领带。”
　　我靠？
　　“我借给你的领带。”把领带下面举到墨知染面前，“你看，我缝的。你忘了？”
　　的确有一串杂乱的针脚勉强把开线的地方缝合在一起。
　　所以才卷的那么规矩，还一直放在身上？墨知染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一个破领带也宝贝。手却诚实地伸过去想要夺过来，“那也是我的。送我的就是我的。”强词夺理把“借”改成“送”。
　　莘池暮却好像更怕墨知染突然伸过来的手，本来拿着领带的手猛地弹开，躲瘟疫一般。
　　两个人都是一愣。
　　没错，所有不清不楚暗戳戳的感情，不管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墨知染有点颓，靠在身后的墙上，不说话了。不打算说话了！
　　其实跟表情没有关系，跟他看哪种不看哪种没有关系，甚至跟他是不是几次三番躲开自己的手也没有关系。就算一而再再而三地躲开自己的手，他也能想起来莘池暮一而再再而三靠近自己的画面来安慰自己。
　　关键在于，这种需要用脑补甚至想入非非来安慰自己的暧昧关系，连生气都是因为自己的猜测的处境，真的令人厌烦。
　　只刚刚一天，墨知染就已经厌烦了！
　　“小知，我不是……”
　　“大神，你那天对我说的不可以的理由，还在吗？”墨知染打断他的话。
　　果然细水长流，水到渠成这种事情是不适合墨知染的。就连生气都做不到闭起嘴巴不说话、任凭低气压地冷场。为什么不说话？就要说明白才对！
　　“小知……我……”
　　不怎么明朗的口气，拉长的尾音，躲闪开的眼神……哪一个都不像是在预示开心的结局。
　　“别说！别在今天说。”墨知染低下头，后背蹭着，在墙上挪了挪，从门框边挪开，挪出一人有余的宽度。耸了一下肩，“唔。”
　　莘池暮默默靠过去，也用背倚着墙，腿尽量向前伸直，再微微斜着一点身子，轻轻碰到墨知染的肩头，然后，抿了唇。
　　只要早一会儿，在到办公室之前，或者只是刚刚在莘池暮躲开自己手之前，这种刻意的、不露声色却呼之欲出的接近都足够墨知染开心上好一会儿。至少，能够开心到中午吃饭、再和莘池暮见面坐到一起的时候，然后再腿碰腿、僵硬地幸福一会儿。
　　但就只是晚了这么一会儿，墨知染从肩头轻微的触碰和温度中感受到的，好像就只剩下从鼻腔里渐渐蔓延到眼角的酸涩肿胀。
　　一会儿，原来能装下这么多东西。真……他妈的！
　　“我和以前不一样了……”墨知染觉得这话说的真是没头没尾，但转念想似乎也只能说这么一句。像是要肯定自己的话，还下意识地重重点了两下头，“应该是。”
　　“你感觉到了吧。”肯定的口气，但墨知染还是侧过身子有点期待地看向莘池暮，在目光相遇时又回到了刚才并肩的姿势——没并上，所以墨知染悄悄踮了脚——于是并到了。
　　幼稚……
　　“其实，我应该等你慢慢发现的。发现我和以前不一样，可能那些‘不可以’的理由就不见了呢？应该等到那个时候再说的。”操场上的跑操进行到了最后一圈，声音绕着教学楼近了又远。口号声震天响，反而是站在教室外比队伍里听得更真切。偶尔一两个破了音的怪声很容易吸引人注意，穿透重重整齐划一的调子冲到墨知染的耳朵里，忍不住去笑。
　　怎么每次告白，注意力总是会被吸引到其他的地方？
　　方队里的乐子引来一阵哄闹，又很快被压制住，变成更为整齐的脚步声，但这种秩序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又开始杂乱起来。没有更高一级的领导来检查，老师们也喜欢时不时溜个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被这一阵热闹带动，墨知染的情绪也没有那么低落，一直沉沉的声音清朗了许多，“当然了，估计这辈子也只能做男生了，哈哈。这个想变，有点难喽。”
　　调侃的一句话，莘池暮没笑，定定地看向墨知染，带着……失落？
　　墨知染的笑还挂在嘴边，身体里的哪一处神经却突地跳起来引得胸口一阵疼，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将一股迸发出的挫败和无望推上头。像被燃烧炸起的情绪在那一刻涌到眼眶，又引得相挨的那只胳膊微微颤抖。
　　墨知染握了握拳头，感觉到掌心流汗产生的黏腻，才慢慢平复下来。
　　也许，玩笑话里藏着的才是真相——那一刻产生的这样的想法，像一块石头狠狠砸过来，砸得墨知染有一刻的晕眩。
　　讨厌这样的自己！好像更讨厌害自己这样的莘池暮！
　　莘池暮也看出了墨知染的失常，凑过来轻声叫他的名字，殊不知这个时候的温柔才是炸药，猝不及防又被推回了墙上。刚刚明明委屈红了的一双眼睛，现在却……目露凶光？
　　“我现在没耐心、脾气爆、爱生气！”墨知染觉得，那时他绝对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决心，要给自己这一场暧昧的“恋情”来一场了结，所以才把本来应该含情脉脉的告白生生改成了缺点总结，试图用自爆的方式求“死个”痛快。“懒，还不爱学习，只想睡觉！”
　　草……草率了！明明这一阵来就是没有精神、很想睡觉，说的没错啊。怎么就话一出口先红了一片脸？淦！
　　耍横都耍不出来？丢人！
　　墨知染突然卡壳，愣呆愣呆地望着莘池暮，当机中反而被对方摸了头，“我知道啊。”声音中还带着明朗的笑意，“没关系，那就……生完气，好好睡一觉嘛。还气吗？别气了吧？”
　　睡……睡榔头觉睡觉！气！
　　明明现在墨知染好不容易反客为主壁咚了一把，凭什么他莘池暮摸了两下头就又酥软得好像被咚了一样？
　　墨知染回过神，绝不能让莘池暮再用“美男计”把事情糊弄过去！一不做二不休，凑近原本就离得近的脸，寻着嘴唇的方向贴过去。
　　意料之外地，没有被慌张地推开，反而是脑子里突然闪现的一根弦绷得直直地，硬生生绷断了墨知染的动作。睁开下意识闭上的眼睛，没敢回视对方近在咫尺的目光，“怎么不躲开？你不是最会躲的吗。”
　　沉默，不匀的呼吸触在墨知染的脸上，喉咙吞咽带着喉结的起伏，几不可闻的轻哼后带出了他的名字，“小知。”唇齿间再次撩拨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连口气都没有？
　　硬是被自己又又又一次不合时宜的思绪气笑了，放下微微踮起的脚后跟。要真和这小子谈恋爱……也是很废脚的！勉强算是个被拒绝的好处吧。这么胡思乱想一番，又鼓起了勇气。
　　“大神……我好喜欢你呀！我们交往啦好不好嘛？”发嗲的、肉麻的、破坏氛围的、不正经的表白，突如其来地袭击着莘池暮，让他觉得这不长不短三十分钟的大课间波澜起伏的各种情绪，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不是噩梦，又不那么像美梦，但似乎可以在这梦里忘掉一切，肆无忌惮一些。
　　刚要张口说什么，墨知染抬头冲着他呼出一口气，把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柠檬！是柠檬味儿的牙膏。你呼我我也呼你，礼尚往来。
　　幼稚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别回答我啊！今天天气不好，环境不佳，心里头不爽。不管是被接受还是被拒绝都不是值得回忆的场面。所以，千万别说什么！”
　　墨知染大大咧咧的一副样子，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故意表现得让大家都轻松一点，还是真的在这一刻对结果有些释然。不过他很清楚，心情再这么大起大落下去，离魔障也是不远了。
　　“都跟你说了，我现在一点耐心都没有。所以喜欢你这件事，我只能允许自己做三次了！我印象里有一次，这是第二次，所以下一次哦……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还是不能和我在一起，那以后的事情……放心！我会自己解决掉的。”解决掉，或者解决不掉，都和你没关系了，“死缠烂打不是我现在的风格。”
　　莘池暮张嘴，“小”的嘴型都没张开，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出现就又被墨知染猛贴过来的嘴唇“呼”地一下吹了回去。
　　“小知小知小知，你知道你这么一会儿叫了我多少次了，不能说点别的？”本来一脸嫌弃，瞬间却又变成坏笑，再一次贴过来，在莘池暮的耳边轻声、故作深沉地叫“大神”。
　　停顿了一下，在莘池暮不敢动弹的当口，“有感觉吗？”
　　“什么？！”莘池暮慌乱，一口气堵在胸口，清晰地感受到心跳凶猛地跳动，却在看到墨知染一脸探寻的表情时了然——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询问罢了，哪来的魅惑？真是……没出息。
　　“没感觉吗？”墨知染看到莘池暮自嘲的表情，甚是不太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切。所以你不懂每次叫我的时候我什么感觉。不跟我搞对象别叫我‘小知’啊！这位莘同学，以后请叫我墨同学。”
　　操场上的主任讲话告一段落，被解散的师生吵吵嚷嚷地往教学楼走。在喧闹中，墨知染看着在这样一场重要的谈话中毫无建树的莘池暮再一次抑制不住嫌弃的表情，“你刚才又躲了你知道吗？放心！我是不会把初吻随便给不清不楚、身份不明的人的。你回去好好想，想不清楚别惹我！揍你……”说着还握了拳头，虚晃几下，最后不轻不重锤在莘池暮腰上。
　　“剩下的事儿我就不管了啊。”
　　“什么？”
　　墨知染指了指走廊尽头天花板上的监控录像，正一闪一闪亮着红灯。“那个……你猜老班会不会又去查监控？没事！反正莘同学会说。你好好说，我一定配合你，啊。”嗯，回来了回来了，办公室里那种生气的情绪又回来了，连语气都变得意味深长。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于是墨知染在冷漠脸前先表演了个皮笑肉不笑，扭头就走。
　　“中午……还一起吃饭吗？”不坚定的语气。
　　大爷！是打算连饭都不一起吃了吗？您妹妹的，怎么不问以后还见不见呢？好气哦，依然还是要保持微笑，用喉咙硬压出个“嗯”字。头都没有回，怕控制不住，不是冲过去揍一顿，就是冲过去亲一口。
　　亲一口？真他妈！
　　刚才干嘛去了呢？贴那么近的时候不说亲一口，在那儿演不入流的偶像剧凑时长的那一套，还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在越来越远了要他妈亲一口？！
　　胸闷胸闷！
　　墨知染捶胸顿足地跰进教室，一脸的懊恼还挂在脸上，就和一双眼睛四目相对。
　　那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望向墨知染，窥视着他的秘密。
　　秘密，总会有被揭开的那一天。那一瞬间，连皮带肉，像被撕扯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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