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集院颂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三天后的深夜，我回了风集院。
　　先进茶室，有灯无人，意识到本没有人等自己这个事实后，我终于扶着酸疼的腰回了房间。
　　三日不休，实在劳累。
　　等摊进睡眠舱时，我才意识到手腕肿了一圈。狐疑地举起，这明明表皮没有伤痕，怎么一戳就疼得人冒冷汗呢？
　　我还是决定不想了，太累。
　　再醒来时我泡在了风集院的泉水内，青霄正揉着我的手。
　　“醒了？”
　　“嗯。”
　　“身上伤挺多。”
　　“理事长没经验嘛，狠是狠了点，但是也很畅快啊。”
　　我哈哈一笑，感觉到手腕没那么疼了。
　　“我泡了几天？”
　　“你高烧了一天，十六夜给你处理了后就带来这里了。算到现在，第三天。”
　　“哦。”
　　我活动了下颈子，感觉酸疼少了很多，心想下次可不能由着那家伙乱来了。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院主现在不应该是在秘境吗？
　　“院主没去秘境？”
　　“她说你第一次出去，等你回来后再去。”
　　“哈哈……”对于院主的宠爱我早已习惯，不过，“那院主现在去哪儿了？”
　　感到青霄的手一顿，我转头看向他。
　　“去上城了。”
　　“去干什么？”
　　青霄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直接跳入汤池将我抱起。
　　“骨头长好了。”
　　青霄低下头，在我额间落下一吻。
　　“小歆，我收了款新茶，待会尝尝。”

　　那之后的一周，理事长并没有召唤我。所以我除了去后院喂喂行尸，就是拉着芳一研究闺房秘术。
　　我总觉得芳一像是身体里少了一窍，呆愣无趣得像是一区人。比如现在翻看的图，即使我看着也有些脸颊发烫，芳一却一如往常，始终无动于衷。
　　“好无聊啊！”
　　我在地上翻滚，见芳一不理，干脆拉着他一起在地上打滚。
　　“小……小歆，别压坏你的衣服了。”
　　芳一轻喘，在我怀里挣扎，我松手他爬起时抚了下被压皱的绸布。
　　“喜欢吗？喜欢可以随便选啊。”
　　“小歆，那是理事长送的。”
　　“又怎么样？”

　　那几日结束时，我那精心制作的登台服早已不成样子。想着总不能赤身回去，忍着不适还是罩上了。
　　“喜欢和服？”
　　衣服刚穿上，就被拉进了怀里。我深知已不能承受更多的欢爱，这酸疼蔓延的后续精神能抗，我们的身体可没那么耐受。
　　“理事长，不是说今日放我回去的吗？”
　　“回答我的问题。”
　　“喜欢。”
　　我拉扯着嘴角，用最完美的服务态度地完成了收尾。之后在金主大人消失不见的时间里，每天都一套新的和服被送到了风集院。

　　院主不在的日子，青霄也跟着自己的女客不知去了哪里。芳一整天躲在房间看书，我数着樱花的凋谢时间算着院主的归期。
　　实在是无聊，我便去和后院的行尸玩玩儿。
　　看着咿呀聚集在我脚边，无意识用头蹭着我脚踝的行尸，我突然记起青霄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怕他们。
　　“小歆不怕他们？”
　　“他们又不会说话，也不会伤害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觉得他们丑陋？”
　　“比其他几个区的好看吧。那些身上长植物的，全是义体的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我记得青霄听到我的答案后乐不可支，笑了好会儿后表情忽地严肃，问我。
　　“那，不觉得他们可怜？”
　　可怜？
　　我揉着脚边行尸的头，听着他们嘴里的咿咿呀呀。
　　“我不觉得你们可怜呢。生死不过一瞬，在这里爬来爬去不用出去和人打交道，不是坏事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咿咿呀呀。
　　“可惜你们不会说话。”
　　等我从后院回去的时候，月已经升至了半空，路过那片樱花林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喜悦来袭，我快步冲向林边的院主的住所。
　　三转五跃，住宅在不远处，我甚至能想象院主靠在正厅的软榻上，因每次归来那夜都是我陪她一同安睡的。
　　然而，我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
　　墙上地面红色血点断续，空气中有腥臭的气息。再往前走了几步，零散掉着软黏肉块，我蹲下身子小心触了上去，肉块尚有余温。还未来得及细看，接触处传来烧灼感，那肉块冒着烟，上面的粘液竟然带有腐蚀性。
　　不好！
　　“院主！”
　　我穿过回廊朝正厅急奔而去，这院内除去院主无他人居住，如果不是院主的，那定是有什么东西潜了进来。而不管是什么，能越过风集院的保卫系统，绝对不是善茬。
　　手上的手环连续闪烁，眼前的门自动打开，我远远便看到了倒在软塌上的院主。我眼见着院主上衣脱离，露出了洁白的后背，而她的身上俯着一道黑影，正在……
　　我停住了脚步，再倒退了三步，而后用更快的速度离开了院主的住所。
　　一路朝着小宅狂奔，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那是我从未有过的速度，等我看到小宅熟悉的灯光时，终于气力全失瘫倒在地。
　　我捂住眼睛，感觉到了嘴角的上扬。
　　上衣未着的院主后背上有凹陷的伤口，显然那些肉块是脱落于她的身体。而俯在她后背的人舔舐着她伤口的同时，手正温柔地抚过她的身体。
　　“呵，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
　　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曾经压在我的身上，用无比温柔的吻教会我交融的快乐。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不可抑制，我捂住胸口笑得猛拍大腿，终于惊动了宅内的芳一，等我双眼模糊时，发现芳一蹲在了我身前。
　　“小歆？”
　　我擦了擦眼睛，觉得芳一的脸单纯又美好。
　　“芳一，你要看我穿和服吗？”

　　翌日，我选了件黑绸红纹和服，准备去鸟笼里快活一番。
　　登台前，院主来了小宅。我瞥着她的后背，知道看不出什么端倪，干脆就扑进了她怀里，手伸手后背搂住了她。
　　“院主，回来怎么不招我呢？”
　　“小歆已经出格了。”
　　切，答非所问。
　　“所以有了金主就不能和院主睡了？”
　　我问着话，看向院主身后的青霄，倒是好奇会有什么样的回答。
　　“小歆今天选的和服色调真特别。”
　　青霄越过十六夜，手一伸便拉开了我，对着新选的和服评头论足。
　　“是，黑色特别有意思，据说是有纪念性的时刻才会穿这个颜色，对么芳一？”
　　“嗯，是。”
　　芳一点了点头，应了我的话。
　　我乐呵呵地晃悠着穿过前庭，上了笼顶。
　　十六夜回归时不再需要我，青霄依旧是服务女客的东方绅士，而那个大金主消失了半月，呆呆愣楞的芳一学会了应和。
　　这风集院，真是比着以往还要有趣。
　　我支起巨大的扇面，和着琵琶和尺八舞了一圈。引了所有目光后，便将扇面沿着扇骨撕烂，扔下了台面。我十分享受这些人的欢呼，于是再从袖中拿出两把小扇再舞一圈。
　　舞到兴起，将扇再次抛向高空。
　　不，还不够尽兴。
　　扇扔一把，外衣飘向空中。扇扔二把，单衣遮住寸缕。
　　我趴在笼边，冲下方挥手，身子前倾，快乐异常。
　　“有想和我玩儿的吗？哈哈哈…，好，那就你……唔……”
　　话被封进唇里，气息交接的愉悦引得我弯了眼，热情回应几番纠缠，我趁着空档推开来人。
　　“哟，好久不见。”

　　“有人告诉过你我送的衣服很贵么？”
　　“有啊。”
　　我搂住理事长的脖子，冲着笼下的人挥了挥手。
　　“扔得很畅快？”
　　“给你送新的机会。”
　　“证明你想见我了？”
　　“倒不是。”
　　“哦，那证明给你的印象不深刻。”
　　听到这儿我乐了，理事长大人会怎么对待我实在引人好奇。
　　“所以你想怎么样？”
　　回答这句话的是理事长当夜持续的粗暴占有。在那样激烈的进攻里，我的不快很快被吞没，而当人造光覆盖整个上城时，我听见他覆在我耳上的提问。
　　“骆歆，你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吗？”
　　“什么意思？”
　　睡意稀松，我揉着眼睛看到了他眼里的阴兀。
　　啊，原来是这样。
　　“理事长随意，我不过是个器皿，只要留口气能让风集院捡了回去就好。”
　　“骆歆，知道你现在的脸我有多讨厌吗？”
　　“看出来了。”
　　兴趣缺缺，讨厌还是喜欢，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
　　“骆歆，你会记住些什么呢最后？”
　　“看理事长给我什么样的记忆了。”

　　之后的一年，如若我愿意，每周都可以去鸟笼里晃悠。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人送筹码也没人点过我。
　　理事长也很厚道，每周都召见我，但是仿佛对我失去了兴趣。他喜欢带着我出席各种聚会，然后再把扔给对我感兴趣的人，至于这些人拿我做什么，他极少过问。
　　只是每次地点都会选在他的府邸，而每次结束后他都会坐在我身边，细心地擦拭我的身体。
　　“骆歆，舒服吗？”
　　“哈，舒服啊，理事长比院主还会挑人，这些人长得好看技术也不赖。”
　　我喜欢挑衅理事长，因为我实在好奇那张冰脸下的其他情绪。
　　“骆歆，你可以求饶的。”
　　“为什么？我本来就是男侍。”
　　我的手爬上了他的脸，在他的鼻梁上流连。
　　“理事长，有人夸过你好看吗？”
　　“长相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记忆和选择。”
　　“哦？那理事长，要不要选选我，再不选……”
　　我的手滑过他的喉结，逐渐往下。
　　“不选会怎样？”
　　“我就要忘记理事长的味道了。”
　　那晚是理事长一年后再次抱我，却前所未有的温柔。缠绵云雨，理智尽失之时，耳边似乎有声音飘过，仿佛是说。
　　“骆歆，是你没有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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