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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
很快,朝廷的招降书下来,我即将跟着大军回帝都。启程前夜,师兄们说要为我践行,可他们却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大师兄一声令下,叫大家散了,然后自己摇摇摆摆地走了。转脸就见其余师兄们三两成群,互相靠着,也准备撤走,我急忙唤了一声:“二师兄!”
巽祖喝红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我。倒是他身边的小师兄摆摆手说:“记得……送二师兄回来啊!”
呸,醉得口齿不清了还会开玩笑!
二师兄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我看他东张西望的,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就倒下去,忍不住叫了声“当心些!”
他闻言很是诧异,瞅着我的脸半晌,像是酒醒了,然后苦笑:“你终于正经跟我说一句话了。”
我低下头去。
这五年多的日子里,我都刻意避免跟二师兄单独见面,更别说谈话了。不是我“过河拆桥”,而是因我对哿少庄主心里有愧,不知怎么面对他。而他也好像知道我在躲他,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也不曾私下见我。这样的情况,愣是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保持了五年,好像都没人注意到。今日,我喊住他,只是为了道个别,毕竟,我们曾经那么要好。
如果能撇去我那个错误,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二师兄,我明天就要离开羲庄了,”我低声开口,慢慢抬起头,说,“多谢你这么多年的回护,以后,二师兄请多保重。”
二师兄一下子滑到凳子上坐下,拖着桌布往下滑,杯盘顿时一片狼藉。他的眼眸垂下去,头发遮住大半的脸,我只听到他说:“走吧。”
抿一下嘴唇,我垂着头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开。
只遥望一眼变得越来越小的羲庄,我的视线便模糊。前尘往事像画卷一样在脑中展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些生动的画面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今日一别,再无相见之时。师兄们,阿娆去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啊。大师兄,你告诉我说现在还可以反悔,说你会拼命护我周全。可是,你不知道,五年前,我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我不是你乖巧可人的小师妹,我是毁了你的姻缘的恶人!如果不是我,你们会顺利成亲,第一庄不会接受招安……对不住,大师兄,都怨我……
眼泪没有用,阿娆,你就算哭死在马车里也不能改变一丁点的局面。
可是,除了哭,我还能做什么?
大约是归心似箭,队伍很快到了帝都,又马不停蹄地认祖归宗、学习礼仪、奉旨成婚。前前后后忙了半年,等真正清闲下来,便是坐在新房等夫君挑盖头的时候了。
这些日子,我已学会了侯门的保身之道:主子要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那位王爷金口一开,郡王府便欢欢喜喜地认下我这个说不清来历的孙女,还派人悉心教导我各种宫廷礼仪,以期早日实现那位王爷说下的亲事。没有利益算计在里头,他郡王爷会认我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何况,他家已是儿孙满堂、人丁兴旺!
不过,那位王爷究竟是谁?他说的“阳王”又是何方神圣?为何五伯伯当时一听他开口做下我与阳王的媒便改口认我?可惜,一到帝都,我就再没见过他,也不敢乱打听,所以到现在还不知道答案。
阳王,从今以后便是我的夫君,仰仗一生的那个人。真是好笑,我那苦命的娘亲当年将我抱出王府、远离帝都就是为了让我长大后能自由自在。没想到,绕了那么大一圈儿,我还是最终回到这里,接受别人的安排。若早知如此,娘亲,你还会那么做吗?食不果腹,最后还客死他乡……其实现在这样也好,起码能还大师兄一点。
我赶紧用手绢拭泪,生怕那个阳王突然闯进来然后看到,顺便误会我不愿意(虽然事实如此),接着顺理成章地打骂我、折磨我。
又坐了好一会儿,那位阳王才散着步似的走来。一进门,便叫屋子里的婢女们退下,然后坐到我身边。我扯一下嘴角,微笑,等他揭开盖头。
他倒是不急,悠闲地开口聊天:“还习惯吗?”
寒暄数句之后,我终于发觉不对,却忽然眼前一片明亮。直愣愣地看过去,那天那位王爷!他的右手正转着红盖头玩,脸朝向我,笑着问:“没想到?”
我站起来向他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免礼免礼。”他伸手拉我坐下,把我的右手放在他手心中,突然一副严肃的样子,说,“我是见过你的,六年前,江南第一庄。”
我不由地一颤。
我只去过一次江南。原以为那些江湖恩怨已然断得干净,不料那一次远行的“后患”波及面这么广。我的新夫君说他那时就见过我,这是不是表示我一辈子都别想心安理得地过日子?哿少庄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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