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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不前
从香山道到福地有两条路径,一条是施了屏障的,也就是孟俅和慕老走的官周小道,这道认人,只许福地人进入,另一条为水路,肃河是唯一一条沟通河上河的河道,只是肃河历过万山峻岭,河道颠簸,常人难以经过,算是福地的一道天生屏障。
历过肃河,对于闻祈来说不算难事,虽然说是不情愿,但师命难违,还是得走上一趟。
天才青绿,朦胧的,山水似乎没有了相间,模模糊糊的度上了一层雾。
闻祈恰好着了一身青衣,消融在这晨色里,颇有种融情融景的意思。
闻祈在相约时分来借走了赵笙的小舟,于晨光熹微中划出香山道。
辰时末,小舟停于河上河,巧巧地赶上了最为柔和的福地。
此时的福地也在缓缓苏醒过来,小道上家家户户的门窗响动,加紧了一日的步伐。
下船后,由福地而起雾气开始圈圈绕绕地裹住闻祈的脚,闻祈一边熟练地念着经文,一边跺了跺脚,将脚边那些不认人的玩意吓唬一番,没过多会,就和没事人一样溜进了越发嘈杂的闹市,自己挑挑拣拣地选了家小店,一坐便是坐到日头高升了,才肯走去。
也是在这期间,闻祈混足了福地的气息,将自己香山道的痕迹抹了个干净,混成人模人样后,混账徒弟记起来师父的嘱托,起身赶往要地。
闻祈此次离开,偷闲躲过了香山道那些旁支的纷扰,这也是和沐的安排,闻祈需要成长,需要独当一面,毕竟压着这群家伙的人不能一直是自己。
辰时,香山道例行参早会,前些时日,由于和沐身体欠安,早会已经散过好几次,可如今早会恢复,也在暗示着香山道的主儿仍矗立在旁人遥不可及的高峰。
暮钟遥响三下,各派入座,静候和沐。
和沐降下了面前的帘子,抬手镇压下了各派匆匆而至所引来的潮气,与方才压人的术式不同,和沐声调里蕴着温和,他开声说道:“各位许久未见,不必客气,开始饮茶定神吧。”
各派回:“谢过和长。”
随后,安身香起,人神入定。
定神,也是香山道多年的规矩,在早会上,各派人士依着浓茶香,将体内的积攒的浊气缓缓散出,待安神香燃尽,饮尽浓茶以回神,再以经文要术将浊气送回天地自然,这也算是术式的一种。
暮钟响动十下,入神进入三分,可不知有什么牵引,众人的浊气一丝一缕的贴在了一块,缠缠绕绕的,没有散去,反而是汇成了如泉一般的脏东西,这东西悄无声息的,或许,除了那别有用心的人,其余人很难察觉。
入神到七分,席上人开始觉察身体不对劲,散完一身的浊气本应该神清目明,可现下浑身如火燃,心下烦躁之意,即使再重的安神香也压不下来。
正当众人觉察不对,想要强行破定时,香山道半山间的暮钟停了声响,一声细水长流般的木笛声缓过了众人的身心,轻风拂面,扬起的发梢都带着些许安慰之意。
稚奴推门而入,按理说,早会时分打扰定神本是无礼之为,可由着这主子的身份,旁人确实也不敢多说什么。
稚奴熄了安神香,驱散了那些脏东西,向在座的席上人行了平礼后,用着那半清不冷的调子,说道:“各位辛苦,还请在入神里头醒过来。”
席上人被打断多有不悦,除和沐外,一温最先回神,杯中茶已尽,神色逐渐清明。一温乃阙门中人,他的回神术式精湛,也意味着现下的阙门的确不容小觑,门中势强,开口的语气也沉重了不少,他开口言道:“定神不过七分,小小干扰不足为惧,前辈怎突行打断?”
早会不安引起了殿内纷乱,众人四起的言语逐渐淹没小殿。
只是他们只注意到定神的不稳,都没有注意和沐从定神到现在,命格安稳,根本没有受到方才定神插曲的任何波动,只不过,现下有了,稚奴在他身旁落座,那满身的沁冷,着实让人慌张,她回道:“你们入定的浊气快把屋檐边上的朱雀都给熏走了,我再不打断,怕是你们得去消灾了。”
“入定有些意外也属正常。”一温仍是有些不快地说道。
“正常,浊火焚身也算正常?你上哪学的歪门邪道。”本来今日和沐没有听话乖乖在屋内歇息她本就生气,这家伙还敢出来冒犯,稚奴没有忍下心中的气,回口道。
“前辈……”
“入定旁扰引灾祸不是小事,一温怎么不明白。”
“前辈实在言重。一温只以为此乃小小旁扰,不足影响大局。”一温言末,后一眼已然敢直目稚奴的眼睛,分毫没有慌乱。
晨起天凉,风也肆意的很,掺杂着这些人的不忿,难平,整个早会异常混乱,茶倒香散,仙人的白道袍也染了颜色,白似白,但非白。
和沐隔着帘子瞧得不真切,只是那些嘈杂声不断,扰人心烦,待暮钟再响,和沐双指合闭,蕴了一份气运,狠狠地落在了檀木台上,由台及屋中四角,那抹气运扩的极快,气流涌动间,活似被掐住了命脉,难以喘息。
席上终于没有人讲话了。
和沐牵走稚奴,留下几句道:“小小一桩事何必如此吵闹,都散去。不过,早会未停,明日辰时各位准时而至,和沐恭候。”
暮钟震响,它随着主子的令,在逐客了。
可是,威风的和沐前辈回到屋里,关上门,怕是逃不了要好好解释一番。
此次事起突然,其中原因还待深究。
……
福地很少有外人,自然客栈也很少,闻祈也不着急找,反而是走走绕绕地凑热闹个没完,差不多赶到孟俅散学的那个时辰,闻祈轻纵,落在了槐花树较为粗壮的树干上,放身一躺,这家伙是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不过,也算这家伙运气不错,日头才散到他身上不久,孟俅便回来了。
孟俅回家赶到急,没有注意到有个坏家伙已经在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闻祈突然跳下,扑腾着满身的槐花,就这么自顾自地站在了孟俅面前,孟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别慌,别慌,是我师父让我来找你的。”
“我已经回绝过和沐前辈了。”
“我知道,你也可以当做我来福地做客。”
孟俅不信,侧着神想避开闻祈,往家里走,闻祈也是个心大的,就跟在孟俅后面,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着话,想来是先前没人搭理他,让他给憋坏了,“你家在前面对吧?我看我刚来就不好意思突然打搅,也不敢过去。”
孟俅无语的听着这家伙的胡言乱语,心道:还有你不敢的?不过,面上没有变化,还随嘴应付他道:“我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了,我们也不相熟,还请您转身回去吧,不远处便有一家客栈。”
“不急,起码得随你去打声招呼吧,唉,对了,那边那棵槐花树怎能在快入冬这时候还开得那么旺?”
“不清楚,我小时候就这样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请回吧。”孟俅侧身侧的快,刚转入巷子,却不曾想碰见了来寻他的母亲。
“阿肆,阿肆,你可算回来了,今日有没有去小灵那找婆婆瞧瞧。”母亲着急地看着亲儿,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亲儿身边站了人。
“去了,母亲不必担心。”孟俅隐去事实,宽慰地说道。
“小灵?”闻祈疑道。
“你是?”孟俅母亲回神,见着亲儿身边这位陌生男子,不自觉地一惊。
“伯母好,小可是孟俅的好友闻祈,一同参过试,之前瞧着孟俅身体有些许抱恙,安顿好家中后特地来瞧瞧,多有打扰。”闻祈收敛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回道。
闻祈没有去过小灵,福地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但他知道,既然已经应允了师父,那就不能再踌躇不前,他得随人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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