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

　　手机疯狂弹出消息提示音。

　　陆心仪被从睡梦中吵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打开手机看到底是什么事件，居然让人大半夜不睡觉也要不停发消息。

　　起初，她只以为是哪个没屏蔽的工作群群聊。

　　直到她点开微信，看到通讯录上的99+。

　　毫无理由的，她的心脏突地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没有立即点开，而是起身打开台灯，倚靠在床头做了下心理预警，认为自己能够冷静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后才点开了通讯录。

　　铺天盖地的辱骂随之展开。

　　满屏充斥着最恶毒的诅咒。

　　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字母缩写或代称。

　　陆心仪短暂地气血上头，理智险险回笼，从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唯独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的情绪。

　　翻看一条条带有辱骂词句的好友申请，她确认了自己被微信轰炸的罪魁祸首——曹一白。

　　这些人都是曹一白的粉丝。

　　她立即去网上搜索曹一白词条下的实时内容，果然看到了一张可疑的截图。

　　曹一白他居然在粉丝群骂她？！

　　还把她的微信截图发到了粉丝群，这不就是鼓动粉丝网暴她？

　　他疯了吧！

　　微信的好友申请还在持续不断地弹出，她闭了闭眼，思索该如何处理。

　　半个小时后，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您好，我遭受了网络暴力，有人通过泄露我的微信号引导大量人员对我进行微信的好友轰炸，并附带辱骂性语言……”

　　凌晨，她驱车赶到了警局，积极配合调查。

　　直到天亮，警察们取证完毕，联系上曹一白的经纪人，让他带曹一白来一趟警局。

　　曹一白没料到陆心仪选择了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昨晚在粉丝群发泄完情绪后，他其实就有点后悔了，后悔的不是泄露陆心仪个人信息，而是觉得喻婉周燃两个人都比自己腕大，要是真追究起来自己可能讨不到好处。

　　他这人习惯了耍心眼，很快就决定到时候不管青蜂音乐那边这么说，他就只管搅浑水。

　　但他愣是没想过报警这一选项。

　　正常圈内人谁一出事就报警啊？不怕自己被查吗？

　　所以，直到站到警局门口，他还是懵的，再一次跟经纪人确定：“警察跟你怎么说的，陆心仪真的报警了？是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啊？”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你还是祈祷只是粉丝群那事吧，你以为你干的其他事就轻了？”

　　曹一白吓得赶紧捂住经纪人嘴巴，瞪他：“闭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经纪人无语，心说话题不是你自己提起的吗？

　　两人没有心情多说，走进警局里，见到了陆心仪。

　　白天的陆心仪脸上带妆，黑色的长发被束在脑后，为人处世都彰显温柔，看上去有股子知书达理的古代美女气质。现在的她长发柔顺披散，脸上带着没有睡好的憔悴，未修饰过的五官清丽柔和。身处严肃的警局，她如同冷泉里的一朵菡萏，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同时，又担心炙热的视线惊扰了她。

　　经纪人看清陆心仪的脸后，心里顿时一咯噔。

　　“陆学姐！”他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曹一白不可置信地推了把经纪人，陆心仪也被声音吸引，看向这边。

　　经纪人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什么……陆学姐，我也是京大的学生，我叫陈游，就比你小两届，我是管理系的，还跟你们班一起上过大课呢！”

　　陆心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脸色不佳的曹一白，并没有想要寒暄的意思，只是冷淡地点点头：“你好，京大学生太多，我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陈游连连点头：“对对对，陆学姐不认识我很正常，但学姐你毕业第二年回学校做的那次演讲我在，你讲得特别好，尤其是举的那个国外那谁的例子，太好玩了！”

　　“……谢谢。”

　　陆心仪并不想回忆过去，但陈游显然是个没眼力见的，他继续说：“不过，学姐你不是建筑系的吗？怎么当起经纪人了？我还以为是跟你同名呢！”

　　“行了。”曹一白打断了他的叙旧模式，问他：“问来问去烦不烦啊？我跟你过来是来听你说这些姐姐弟弟好的？”

　　陈游语塞，悄悄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曹一白慢慢回过味来，僵着脸不说话了。

　　陈游走到陆心仪旁边坐下，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张嘴还想说话，她直接抬手制止。

　　“我只有二十分钟听你们说话，我不想听废话。”

　　“呃……”陈游看着她，不知道当初那个温柔学姐为何变成现在这样冷酷无情，他清了清嗓子，讨好地笑笑：“好吧，那还是说正事吧哈哈。”

　　这下，轮到曹一白翻白眼了。

　　双方的调解过程很不顺利。陆心仪坚持要曹一白手写道歉信，并在微博上公开向自己道歉，并且在粉丝群说明情况，让粉丝停止网暴。

　　但曹一白觉得这样自己面子里子都没了，以后就没法在圈子里混了，所以坚持不道歉，只赔钱。

　　可他也舍不得拿多少钱出来。

　　“反正你也没多少损失，就被骂了几句，她们也没扒出你其他信息，对吧？我给你十万的精神损失费已经很多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赚了十万块钱，你一年工资有十万块吗？”

　　陆心仪看着他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心知没得谈了。

　　她起身带走拟好的和解书，说：“我的要求不会改动，剩下的我会请律师过来谈。”

　　说完，她直接从警局开车去了青蜂音乐。

　　这一晚，真糟心。

　　打卡上班，她站在电梯里连打了三个哈欠，透过电梯反光的墙壁，她看见了自己双眼中的红血丝和憔悴的脸。

　　有同事进来看见了她：“心仪早上好啊，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这么憔悴？”

　　她挤出微笑：“早上好，晚上基本上没睡，处理事情去了。”

　　“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说着，同事就打开手机搜索公司旗下歌手的名字。

　　“不是他们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她说。

　　同事松了一口气，安慰她：“没事，今天不用开会，你只要不跟行程，在办公室睡一天都无所谓！”

　　“借你吉言。”她笑笑，却没打算睡觉。

　　路上她联系了律师，对于这种网络暴力案件，律师给出的方案让她不能认可。

　　曹一白选择的浑水摸鱼选项是对他最有利的，他大不了说自己只是在粉丝群发发牢骚，反正他没直接要求粉丝网暴她，他就有可操作性的空间。如果陆心仪一味要求道歉，说不定他还能煽动网民对她进行第二波网暴。

　　可陆心仪不愿放弃，她打算待会儿去找公关部聊一聊，讨论话术和危机公关。

　　还没出电梯，手机铃声响起。

　　手机的消息弹了大半个晚上，她一听到铃声就犹如惊弓之鸟，自己将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是商徵打来的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在开车吗？”他问。

　　陆心仪捏了捏眉心，眼睛又痒又涩，涌出生理性的眼泪：“没有，在电梯里，可能是信号不太好。”

　　“哦。”商徵说，“姐姐收到了玫瑰花，为什么不发消息给我？”

　　“我发了朋友圈。”她解释，“花我很喜欢，昨晚我留了三株养在家里，剩下的我做了玫瑰花酱，你回来早的话还能吃到。”

　　“我亲手去摘的玫瑰花，被你做成酱就算了。”他语气有些委屈，“居然不留一口给我吗？”

　　她失笑，顺着他的话逗他：“好吧，那我忍痛割爱给你留一口。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给你保留着。”

　　商徵轻笑：“行，我有一点感动了，但不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商徵有些意外：“怎么了？想我早点回去吗？”

　　陆心仪觉得耳热：“嗯。”

　　她很想加一句理由，比如我有点害怕如果你回来我会好多，比如我遇到了糟糕的事情很需要你在身边，再比如我想你了。

　　可她大概不擅长煽情，憋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

　　商徵那边也沉默了，他们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陷入安静。

　　“我最早可以坐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去，好吗？”他问。

　　“好……要我去接机吗？”

　　他轻笑：“不用了，我们在家里见。”

　　“好。”

　　挂了电话，陆心仪揉揉红彤彤发热的脸，恰对上同事揶揄的眼神。

　　她的脸更红了。

　　“理解理解。”同事朝她挤眉弄眼，“你跟你对象谈了五六年了吧，是不是该结婚了啊？对了，你之前不是在看房子，不会是婚房吧？！”

　　“……”

　　脸上的热意逐渐冷却，她忽然紧张到脖子僵硬。

　　“没有，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五年。”她说，“房子也是我给自己买的，独居。”

　　“这样啊，不过女孩子确实需要在婚前买一套房子，给什么都不如给自己安全感。”

　　她笑笑，眼中再无欢欣。

　　“哎呀真羡慕你，男朋友多金帅气还对你一心一意，谈了这些年更是感情稳定，感觉你们走进下一步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同事感慨，眼中是真心实意的羡慕。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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