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这回周望笙还算听话，加上崔明希和程锦俩人时不时的视频检查，他只能在家办公。

　　宋青泽批了他一周的假期，告诉他不要太在意工作的事，过年之前能回去陪他做个年终总结就行。周望笙回他说要是真休息那么久，脑子都要生锈了。

　　周望笙明显觉得自己最近状态没有以前好，工作效率不高，记性也变差了，还时不时头疼。程锦说他这是正常反应，即使是完全恢复，记忆力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好。

　　其实手术前他已经把这些都了解到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经历却又是另一回事。以前他就算通宵加班，第二天一早也一样给部门开会。现在却是睡少了一会儿都觉得头晕。

　　看了下日期，明天是小雪，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雪。这一年过得好漫长，他经历了很多事，人生都变得不一样了。

　　程锦说他这场手术其实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放别人身上估计看破红尘，辞职去游山玩水了。他可倒好，恨不得梦里还惦记着工作。

　　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处理完了，看了下时间，又快到十点了。合上电脑躺在沙发上，能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的灯火。

　　好久没见光羽了，连个新的照片和视频都没有。周望笙之前偷偷去过光羽读的幼儿园，老师跟他说光羽转学了，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望笙觉得自己很失败，用了一大半的青春爱了一个人，到头来爱的是个人渣。差点没命生下的儿子，最后他连面都见不到。或许这一切就是他的报应，他不该作为一个Omega来到世上，让他那本就生育能力弱的Beta父亲被家里人欺负，然后早早就死了。后来也不该和陈帆在一起，未婚先孕，那样就不会惹父亲生气，他也就不会在开车的时候分神，出车祸了。

　　躺了一会儿，周望笙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叫醒他的是崔明希一连串的消息。手机一直在他耳边震动，摸起来一看，十点半，其实也没睡多久。

　　“你明天是不是要去上班啊？我去接你，八点半在小区门口等你，晚了你要迟到的。”
　　“是睡了吗？今天这么早，那明天给你带早餐奖励你吧。早晨起来看到我的消息的话，就不用给自己准备早餐了。”
　　“明天还有事想跟你说，先不告诉你了，明早见。”
　　“晚安。”

　　其实周望笙很贪恋来自他人的好。从他有记忆开始，家里就争吵不断，他也经常会挨打，带着一身伤去上学是常有的事。因此他性格很自卑拧巴，既想和别人交朋友，又怕别人可怜他看不起他，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朋友，可以说一个也没说。

　　上了大学的学生都渐渐开始谈恋爱，其实初高中的时候也有，只是那时候他埋头学习，别的事都看不见。他一直没跟别人说过，他挺羡慕那些情侣的，至少能够互相关心。

　　所以当后来陈帆跟他表白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也是怕的，怕对方是在耍他，逗他玩儿，可那个时候他太孤单了，从早到晚一直坐在图书馆，饿到胃疼才想起来一天都没吃饭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需要亲密关系。

　　到了现在，他遇见了说喜欢他想要追他的崔明希，心里也还是有些向往，只不过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蠢了。

　　早晨出门时周望笙特意带上了崔明希的衣服，打算等下还给他。

　　崔明希在八点半时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这次没骑电动车。

　　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给周望笙买的早餐，崔明希特意说：“我已经在跟爸爸学习做饭了，下次说不定你能吃到我亲自做的早餐呢。”

　　“你的衣服，我放后面了，”周望笙回身把衣服放在后排，拎着早餐搭在腿上，没看里面有什么，“下次别这么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开车去上班的。”

　　“那怎么行，我哥说你完全恢复好得大半年呢。”早高峰的路上车很多，但不算太堵，崔明希便开得很慢。

　　“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周望笙看早餐的包装袋是容城本土一家比较有名的早餐店，价格网上一搜就看得到，掏出手机准备给崔明希转账。

　　“不用给我钱，你吃了我的早餐，吃人嘴短，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吧？”

　　周望笙松口气，“可以，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这周日是我生日，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周望笙有意推脱，“我到公司看一下周日有没有安排，再回复你可以吗？”

　　崔明希“嗯”了一声，余下半段路程再没说话。车停在写字楼楼下，这个点上班的人多，大堂里乌泱泱全是人，估计排队等电梯就得一会儿。

　　“我先上去了，谢谢你送我。”

　　周望笙下了车才走没几步，刚从包里摸出工牌，崔明希就从后面赶了上来，拉着他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走。

　　“我要迟到了，有什么事网上聊吧。”

　　崔明希依旧不答，拉着他进了这一栋的侧门。这边有VIP电梯，像宋青泽那种级别的可以用，他之前也让周望笙上下班用这边的电梯，但始终是抹不开面子，也就没用。

　　“我级别不够的。”周望笙向来守规矩，一言一行都是下属们的准则，他担心要是被人看到，回去说不定会被说闲话。

　　崔明希没工牌，给保安看了名片就进来了，解释道：“之前和这边一个会计事务所合作过，来过几次。”

　　“还有，这就一破电梯，大家只要上班就是社畜，公司里分职位高低，坐个电梯还分什么三六九等。电梯不就是给人用的吗？你愿意跟他们挤，也考虑考虑自己身体吧。”

　　出电梯的时候正好遇见宋青泽和他助理，俩人回公司拿了些材料，打算回总部谈合并的事。

　　周望笙想解释电梯的事，却被崔明希抢先一步，“赶紧带着你的员工回总部吧，这破写字楼我都不愿意来第二次，楼下等个电梯全闻人身上孜然味儿了。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

　　一大早就被人怼，宋青泽脸色也不太好看，“一看就是你死乞白赖纠缠我家员工，也不是我们华林求着你崔少爷过来的啊？”

　　“是啊，您多有谱多高贵多矜持啊，您就继续端着，我哥要是主动给你一个眼神，您就是我爹！”崔明希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

　　上次在医院见了程锦之后，宋青泽主动约了对方两次，都被拒绝了，这会儿被搬出来，脸上的确有些挂不住。总部那边还等着他回去开会，也就没和崔明希多纠缠。

　　周望笙觉得这俩人像小孩，上次发布会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这种非正式场合就憋不住了。

　　“我去工作了，你开车小心。”周望笙转身打了卡，进了公司。崔明希看着透明玻璃门在面前关上，推了一把，没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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