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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说我像修女
感觉窗外的天已经很亮了,稍微一清醒,我马上睁开眼睛转头去看床头的闹钟。天哪,六点三十二分了,立刻有一个念头猛地抓住了我:今天要迟到了。好像六点的时候闹钟响了一下,我关上闹钟打算起来的。但是实在是太困了,心里想着再睡五分钟吧,结果却一下子睡过了头。
慌忙起身穿上衣服,头却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上学差不多十一年了,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迟到过。今天破天荒地眼看就要迟到了,我慌得手忙脚乱地,心里好像有一只兔子在乱窜乱跳。
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完毕,我背上书包刚冲到大门口,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赶紧返回来跑到莫乐卧室的窗外向里面看了看。莫乐正斜躺在床上熟睡,我使劲敲了两下玻璃窗,提醒他别忘了上班。然后跑到大门口,打开门出来又关上,向北跑去。
我住的地方离火车道很近。记得刚搬来的时候,晚上听见火车的汽笛声和呼啸而过时发出的咣当咣当声,怎么也睡不着。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像刚来时听着那么刺耳了。
今天的路好像变得格外漫长,就算跑着也没觉得很快。等我匆匆爬上铁轨时,抬头看见铁轨的北端站着四五个穿着黄色上衣戴着黄色帽子背着工具包的人。他们是铁路工人,以前经常看见这样的人,他们有时在铁轨上走来走去检查铁轨,有时在忙着修理轨道。平时如果他们站在我必经的路上,我总是绕道而过,因为从那些陌生人中间走过,会让我感到非常不自在。但是今天的紧急状况不允许我再绕一大圈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北走去。还有两道铁轨就过去了,离那几个人也越来越近了。
“哎!小心!火车来了!”
当我快步走到最后一道铁轨前准备跨过去时,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不由地顿住了脚步。我抬头向东边看了看,远远地是有一列火车正向西驶过来。如果我立刻跨过去,应该没有问题的。害怕迟到的焦急心情,让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毫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然后两步跨过了最后一道铁轨。
就在我往斜坡下冲时,听见身后爆发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
“哈哈!郑阳,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
“这样做太危险了。”
“哎哟!好小子,这么关心,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说实话!”
“要不要我们帮忙介绍一下呀,哈哈哈!”
“少来了你们!别胡说八道!”
“......”
从东边疾驰而来的火车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他们的说笑声。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我气愤地想,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等我跌跌撞撞地跑到通往学校的小路时,才停下来歇了口气。想看看几点了,抬起左手却发现忘记戴手表了,心中又增加了一份懊恼,看来今天必定要迟到了。尽管这样想着,我还是又跑了起来,虽然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地。仔细想想,体育课上跑步我都没有这么卖力过。
当远远地看见学校操场上那面高高飘扬的红旗时,我在着急之际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或许我再加快点速度,还不一定会迟到,因为我并没有听见打铃的声音。而且还看见有几个同学骑着车从我身边快速而过,这说明还有一点时间,我得为这最后的一点希望而努力一把了。
“嗨!莫赟!”就在我累得精疲力尽,简直无法迈开步时,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喊了我一声。正在集中精力奔跑的我吓得一哆嗦,忙停下来转头看去。
是覃楚涵。他已经停下来了,手扶着车把,用一条腿支撑着地面,依旧是一张充满微笑的脸庞和一双明亮闪烁的眼睛。我虽然心里很着急,但却没有说什么,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等着他说。
果然覃楚涵看着我,微笑着说:“我今天也起晚了,马上就要打铃了,我骑车带着你吧。”
我惊讶得一愣,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覃楚涵看了看手表,着急地说:“还有不到三分钟就打铃了,如果迟到了,班主任要罚在教室外面站半个小时的。快点上来吧!”
班主任已经再三地声明了关于迟到要在外面站半个小时的问题,也真的有几个同学已经被罚过了。我想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但我还是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覃楚涵。“真的不用了,你先走吧。”
覃楚涵沉默了一下,又抬手看看手表,闷闷地说:“那我先走了。”说完骑上车走了。
看见他骑远了,我又跑起来。眼看马上就要到学校门口了,铃声突然响起。终于还是晚了,我颓然停住,扶着墙猛喘了几口气。等心跳平稳一些了,我才慢慢地向学校里面走去。再怎么跑都无济于事了,在教室外面站半个小时已经成为必然的事了。
等我慢腾腾地爬到三楼时,却看见教室外的走廊里靠近窗台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我愣住了,随即眨了眨眼睛。他怎么站在这里,难道也迟到了?他不是骑着车先走了吗?
我走到另一个窗台前站住,眼睛向外看着,心里却在继续疑惑着。以他骑车的速度应该不会迟到的,那他站在这里干什么呢。是不是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耽误了时间。可是我并没有主动要求他带着我,他迟到了和我无关。况且如果刚才他不打扰我,我一路跑来也不一定会迟到呢。
“莫赟!”我正在沉思着,不知何时覃楚涵已经站在了我的旁边。他的声音让我微微一震,转头瞟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而是有点阴沉沉地。“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怕吗?每次看见我,你都会马上跑开。”
听他这么说,我一时无话可说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前在学校里看见他,我是都躲开的,生怕他再提补习的事。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但是我感到覃楚涵在深深地盯着我。一种男生唐突的气息在向我缓慢地袭来,站得太近了,而让我有了压抑感。向旁边移了两步,我低声说道:“我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覃楚涵刚要说什么,忽然从楼梯口上来了一个老师,向这边走来,我们都默不作声了。那个老师用诧异迷惑的眼神看了看我们,随后向走廊的另一边走去。等那个老师拐进了别的教室,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希望这半个小时能快点过去,我不想和覃楚涵再站在这里,听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在一个班里一起学习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竟然还把我们都当成陌生人。别人的帮助你不接受,也不愿意帮助别人。你很自私,你知道吗?”
我感到我的心在往下沉,很快地往下沉,我讨厌被一个陌生人这样地说教。转头一脸冷漠地看着覃楚涵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胀红的脸,我用很生硬的语气对他说:“没有人需要我的帮助,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再说,你无权指责我。”
我正打算走到另一个窗台前,离覃楚涵远远地。忽然,他声音粗粗地说:“是的,我当然无权指责你,也没有必要和你说这些。可是,你这么封闭自己,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你知道咱班的同学都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吗?他们都说你像个修女!”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只有“修女”这两个字像是一个微型小炸弹一样“嗡嗡”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随后“轰”地一声在耳中爆炸开来,立刻有鲜血四处飞溅。我的头脑随之一热,扶着窗台的手在神经质地发抖,我咬紧了嘴唇,不让它也跟着抖动。
覃楚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艰难地说:“对不起,莫赟!刚才我太冲动了,不该对你说这些的,请你原谅!”说完他转身走向另一个窗台,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回过头来很艰难地说:“
莫赟,其实作为你的同班同学,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我已经无法分辨他的话是真是假,有何种意义,因为我的大脑已经被“修女”两个字填得满满地,容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那两个字就像是刚从魔法瓶里被放出来的魔鬼一样迎风增长,越来越大,胀得我的头很痛。后背涌出了一层冷汗。忽然胃一阵痉挛,整个胃抽筋似的缩在了一起,疼得我不由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赶紧伸手轻揉着胃部。
“莫赟!你怎么了?”覃楚涵快步走过来,一脸吃惊地看着我,“你哪里不舒服呀?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我觉得自己再站在这里已经很多余了。在听到了那样的话以后,我还有什么心情去面对教室里的那些人,我不可能表现出一副从来没听过的样子。必须赶紧离开,因为我怕我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感觉胃痉挛有所缓解了,我拂开了覃楚涵扶着我胳膊的手,猛地转过身来冲向了楼梯。覃楚涵在后面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丝毫没有理会,“噔噔噔”地快速冲下楼梯,在校园里疯了一般地奔跑着。
跑到学校门口时,传达室的大爷从窗户里伸出头来“哎哎”地喊了两声,我却已经从开着的侧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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