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家致富靠自己

　　过来饭点，摊子上人不多了，顾斐就坐下来和柳嫂子聊天。正巧柳氏夸到顾辛的用功，顾斐便托她帮忙打听一下学堂的事。

　　念平镇和省城靠的近，教书的秀才有不少，她可不想把弟弟随便扔到哪个学堂去，多问几句总是好的。不过顾斐觉得自己也变成了前世找金牌补课老师的父母。

　　“好的夫子？”柳氏想起之前聊天时听说的，“倒是有一个，姓齐，是个进士。”

　　“进士？为何要做夫子。”小地方出一个进士很了不起，即使做不了京官也可以从地方做起，做夫子的少见。

　　“这先生脾气古怪，人家都是为了考取功名，他却不想进官场。而且他收学生也很严格，不合眼不要。”

　　有人喜欢庙堂之高，有人偏爱江湖之远，顾斐对这种生活方式也接受良好。读书是为了给自己的未来更多选择性，哪怕小辛将来也不进官场，她也尊重他的选择。

　　“可否拜托嫂子帮我留意一下这先生的事？”顾斐问，“让我们家小辛先试试，若不合眼了，再另找。”

　　“好，我之后问问。”罢了又安抚她，“小辛有那个聪明劲儿，看着是读书的料。”

　　顾斐浅笑。她其实也隐隐有这种感觉，自己家的两个小孩，一个开朗机灵，做事一点即通；一个内敛聪慧，读书能举一反三，都是能好好培养的苗子。只是这样的个性，出现在一个村子里，是不太常见的。

　　天气渐渐转凉，中秋也快到了，又是花好月圆人团圆的节日。顾斐打算做点蛋黄酥，给熟人送一些，再做个蛋糕，为顾辛庆祝八岁的生日。

　　本来想做月饼的，但家里没有模具，再加上姐弟三个也都不重甜口，于是就不忙活打模具的事了。蛋黄酥也是新鲜玩意儿，送给别人家并不失礼。

　　咸鸭蛋是早就腌好了的，顾斐把蛋壳敲碎，将蛋黄在两边来回滚动，把蛋清漏下来。“加了蛋清会有腥味，所以得排干净。”她仔细地讲给萱儿听，做好两个便让妹妹上手试。

　　见萱儿得心应手了，顾斐就去揉面团和油酥。光滑的面团裹好油酥，压成长扁条，再卷起来。预热后将卷条压回饼状，加一层雪媚娘，一层红豆沙，和一颗生的咸蛋黄，就可以包起来了。最后还得刷一层蛋液，撒上芝麻，这一步味道不会变得多好，但颜值会上升几个档次。

　　想起前世自己给室友做过，那姑娘喜欢先把蛋黄烤熟，不过顾斐更爱流心的，才在包好后烤。

　　待取出烤好的蛋黄酥时，顾萱和顾辛眼巴巴着盯着眼前的小圆团，心想姐姐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才会总是相处这么好的点子。

　　第一次做的不多，还剩一些雪媚娘的冰皮，顾斐想起余家那个有点公主病的小丫头，心想要不做点雪媚娘去，吃了一回却吃不到第二回，准能馋死她。只是打发淡奶油是个麻烦事，还剩等做蛋糕那天再说吧。

　　这天早上，陆庭吃面时，发现碗底多了一个虎皮鸡蛋，他无奈地抬起头，果然瞧见顾辛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他。

　　“说吧。”他佯装叹了口气，其实并不恼，顾辛好学，他也喜欢。

　　“我读《礼记》，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有些人学识渊博品格高尚，却不适合待在官场；有些人能治理一方，个人作风却不敢苟同。那究竟是前者更重要，还是后者更重要呢？”

　　“这…”陆庭一时语塞，这其实是个无法辩驳的难题，若说前者重要，可若学者都不能做实事，治国又从何谈起；若后者重要，一个人品德都不行，坐在高位上也为人不齿。

　　顾辛没等到他的回话，却意外地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这人正是顾斐托人找的齐清齐先生。

　　齐清和妻女要买些草药，一早便来集市上等着，女儿齐思宛从玩伴那里听说了顾家小摊，三人便顺便来用早饭。才走近，便听到顾辛的问题。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见齐清来，陆庭忙起身一拜，“齐先生好。”

　　“不用多礼。”齐清淡淡道，回完又问顾辛，“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学生不知。”顾辛站直了身体，认真地回答。

　　“这出自《孟子》，是说人在不得志时就要管好自己的道德修养，而得志时就要努力让天下人得到好处。”

　　顾辛想了想，对齐先生点点头。

　　“你既读过《礼记》，为何没读过《孟子》？”齐清问。

　　旁听的顾斐倒是一囧，这是她的锅。因为手头紧张，顾斐买书时只给买了自己最熟悉的《论语》和《礼记》，可以先给小辛稍微讲解讲解。

　　“我去书舍时翻阅了几页，对这两本更感兴趣些。”顾辛扯了个借口，又趁着机会对齐清说，“学生未系统地学习过，还求先生教导！”说完便是一拜。

　　齐清看他身处商铺却心怀学识，俨然是个认真的性子。再者他未经教导就很有天赋，难得的怀有一颗澄澈的心，很合自己眼缘，便摸着胡子点点头。

　　顾辛得到肯定，正要扑倒就拜，却被齐先生拉住，“我并非朝堂之人，只做先生，不做老师，不用行拜师礼。”

　　可顾辛退后一步，更是尊敬地拜了大礼，道一声“先生好。”

　　齐清这次没有拉他，而是微微点头，受了这一礼。

　　妻女点了单后，齐清多问了顾辛一些问题，顾斐将碗端上时，正好听见先生问，“《礼记》中你问的这句，是谁教导你解读的？”

　　“是我阿姐。”

　　啊哈哈，问到正主头上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顾斐最开始教导他的，读书的意义。但后面的话，却是顾斐想起齐清的出世经历而告诫自己小弟的。

　　读书功利吗？当然是功利的。顾斐前世，小学就开始请辅导老师，中学就分快慢班，高中挤着头考进了密卷全国闻名的某高中，高考失利没考上985，还想要考研挣学历。

　　她高中不理解，明明自己家有个红火的私房菜馆，预订的位置能排到一个星期之后，自己只要回去继承就好了，读这么多书干什么呢？后来懂事了才恍然，读书是为了有更多选择，是给自己一个除了既定人生之外的机会，这是千金不换的。

　　这时的人们对读书考取功名的追求更是有过之而不及，但顾斐却不想要他背负这种压力。她很佩服齐清这样的先生，能够认清自己想要的东西并急流勇退，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所以她才借由齐清来告诉顾辛，如果将来顾辛一步步走上官场，那就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官；如果顾辛不喜官场沉浮，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也不会辜负任何人。

　　齐清听了回答，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斐，没说什么。顾斐也浅笑回应对齐先生的尊敬与佩服。

　　先生正巧中秋要去省城探亲，开课就从中秋之后开始。因要提前交束脩，顾斐也就提前一天开始做蛋黄酥，多准备一份礼了。

　　送给先生的要有心些，顾斐便做了冰皮加红豆沙的，里头烤的流心咸蛋黄；又做了芋泥的，包着实心不流油的；雪媚娘也不怕麻烦的做了，里头包着淡奶油和桂花——没有芒果和奥利奥也是很遗憾。

　　一样三个，包好包装随束脩一起带到齐先生家。顾辛提前吃过，觉得先生家的小女儿齐思宛肯定会很喜欢，上次喝蛋酒，她还多加了点红糖呢。

　　齐思宛喜不喜欢顾斐不知道，但余晚晚眼睛放光是真的。带着礼去余大哥家，顾斐和余家人也顺便聊一聊天，本想让余晚晚带着萱儿一起去里头玩，谁知道这小孩一看到顾斐拎过来的礼包就走不动道了，屁颠屁颠地跟在柳氏身后，等着娘亲拆开。

　　熟人之间没这么多规矩，柳氏道了声不好意思就拆开了，竟不是自己以为的月饼，而是九个圆滚滚的新鲜物什。余晚晚一双眼睛冒着星星，就知道顾姐姐没让自己失望，嗯，顾姐姐，有好吃的就叫姐姐了。

　　“黄色的是蛋黄酥，上下两种口味，白色的是雪媚娘，会有些甜，可以配些茶喝。”顾斐提醒道。

　　余晚晚不等她说完就拿起一个黄澄澄的蛋黄酥。奶黄的颜色，上头像画一样点缀这鲜艳的油黄，连芝麻粒都亮晶晶的。咬一小口，皮酥得都快掉下来，她赶紧用手接住。里头的冰皮软糯清新，混着细腻的红豆沙更是甜而不腻。掰开后咸蛋黄的流油差点渗出来，看着真是诱人极了。

　　如果说摊子里的面只是寻常美味，那刚烤好的手工蛋黄酥称得上是精细的点心了，连余大哥和柳嫂子都没见过这样有层次感的东西。

　　一个下肚，余晚晚喝了口茶，感慨夸赞了顾斐一番——也可称之为狂吹彩虹屁，紧接着对着雪媚娘冒星星。白嫩软萌的小团子谁不爱呢，皮是糯叽叽的，咬在口齿间又有些Q弹，奶油打发的入口即化，因带有桂花的甜津清新，吃起来一点也不会腻。

　　蛋黄酥就算了，爹娘还要吃呢，但雪媚娘是真抵挡不住，而且那馅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如此丝滑，一吸就没了，吃了一个就想吃下一个。

　　好在余晚晚还是知道些规矩，没好意思接着吃，拉着顾萱去后头，把空间留给爹娘和顾斐。

　　两个小孩从一开始互看不顺眼，到现在也能凑堆叽叽喳喳了。有一次余晚晚忸忸怩怩地小声为最开始的事道了歉，顾萱也就不再计较。

　　这会儿余晚晚回忆着嘴里的味道，缠着顾萱问，“好萱儿，求求你啦，你就告诉我，这个白娘子是怎么做出来的吧。”

　　“啥白娘子，那叫雪媚娘。”

　　“对对对，管她叫什么，你就透露一点吧。”

　　“才不，工序可复杂了，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顾斐的目的达到，深藏功与名。小丫头，这就是穿搭博主不放衣服链接，胃病病房里看美食吃播，俗称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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