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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宋菏第一次接触如此悲惨的故事,一时间不知做和处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没求救么?”
“救?”张嫣摇头:“这里的人心都是石头做的,相互勾连,谁会救我们。”
当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拥有了予取予夺的权利,他就会成为魔鬼,哪怕平日里的他们多么的无辜又无害。
张家小女儿的背后的怪物们扭动着身体,奏响一曲咔咔咔的颤栗乐章,她一抬手,引导着另一位卖酒的中年人来到母亲枯槁的尸体边上,接着,她拿着一柄打铁的大锤,轻松的敲碎了卖酒人的膝盖骨。
“这双腿,踢过我啊娘”她说,无视眼前人因为疼痛发出的惨叫,按住他的身体,再次砸碎了他的双手,“这双手,掐过我。”
被大铁锤轮过几下的卖酒人,在地上无力的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匍匐在张嫣母亲的尸体前痛苦哀嚎。他像是一个破碎的酒坛子,四处漏水,洋洋洒洒的把血涂满了整个灵堂。
张小丫头看着地上的几个罪人,笑的森然可怖。
另一边,长缨终于是忍不住,挣脱了长生的阻碍,从跟随的人群中奔出,喊了一声阿嫣。
伴着这一声喊,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同时矗立在对面,一明一暗,天堑相隔。
宋菏看准这瞬间的时机,把谢藜抛给赶上来的长生,挥手拔剑,迎着张嫣手里的骨笛,争鸣而上。
“——叮”
小丫头没有力气,冷不丁的被宋菏挑开控制怪物的骨笛,好在她小而灵活,就地一滚,又拿了回来。
第一把,很意外的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小子这么弱了?”老道士拎着徒弟问,小仓鼠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白馒头,搪塞的点点头。
宋菏的虎口微微发麻,刚才那一下,他意外发现自己的灵力在持续不断的外泄,张嫣讲故事除了博取同情,还为了拖延时间,让他们忽略还脚下的井字锁阵。
前仆后继的镇民涌入灵堂,两人的打斗空间变得越来越小,之前吊在屋顶的怪物红了眼,纷纷落下地面,咬食被牵引的众人。
“眉心,刺她的眉心。”
谢藜靠着长生说,声音几不可闻。
毒素在他的破篓子身体里绕了一个圈,因着他破损的经脉,反而溢出了不少,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被团团围困的宋菏惊喜于谢大夫的醒来,振力上前,一个刺挑,拨开眼前冲过来的卖糖人,斜着劈破了张嫣的额头,没点到眉心——他的灵力耗尽了。
“完了完了,宋道长都不行了,”老道士跺脚着急说,一只手夹住了还在啃馒头的仓鼠徒弟,一只手撩出一把一把的药粉,连同长生放的要你命三千,带着众人且战且退。
药粉弥散而成的雾气里,宋菏手上一轻,被蓝紫色的衣袖拂过面庞,伴着一道风,他看见那把他握了多年的木剑,在谢藜的手里,以龙走灵蛇的姿势避开眼前所有怪物,自下而上的划开了张嫣的眉心。
一击破阵。
他身上的灵力枷锁陡然破碎,已经被控制的镇民清醒过来,惶恐的四散奔逃,变成怪物的死人弹指间倒下,摔了个七零八落。
“不要,——别走!”张嫣红着眼睛嘶吼,她还没有杀光这群畜生,他们怎么可以逃!
紫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体里面燃起来,宋菏抱着再次倒下的谢藜迅速的往后退。
突然间,万千剑阵从天空落下,聚合成一场盛大的剑雨,将张嫣连通所有的怪物消弭。
谢藜昏睡了整整三天,身上的毒终于在张嫣消失之后自行消弭,只是高热不退,烧的迷糊,
为此,宋菏包了镇上留下的仅有的几间上好客房,和长生轮番守夜。等他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正巧是支着下巴瞌睡的宋菏。
小道长前额的碎发良莠不齐,顽固的支棱着,像极了一只炸毛的大狗,眉目微蹙,随着不稳
的手一起摇晃。
啪嗒,谢大夫一拉被子,原本放在床头的医铃被甩了下去,无辜的滚出几声响动。
灯下,宋菏那双狗眼,湿漉漉的盯紧了眼前人。
“你醒了?”小道长冲到他面前说。
谢藜紧张的捏了捏自己手里手里的被子,莫名的咽了一口口水说是。
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过于清晰,像是一个奇怪的信号,听到声音的宋菏也没由来的慌乱起来,踢飞了凳子,撞碎了灯笼,磕碜的从桌上完整的倒了一杯水,仓皇递给谢藜。
诡异的气氛在小屋里蔓延,像是一簇簇摇拽的火苗,点燃了各处,谢藜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腾的被点红了,浮现出几分窘迫,手上的水还没喝上几口,一滑,又尽数泼在了眼前人的衣服上。他手忙脚乱的冲上去,试图用袖口擦干小道长胸口的水渍。
宋菏那头,被谢藜触碰的地方仿佛传染了他的高热,炙热又刺激。他的耳朵,也像谢大夫的脸一样,腾的红了。
两人热的空气都凝固了,谢藜咳了一声,率先恢复了理智,突然领悟到刚才的两人就像是采花贼遇上两家少女行为,不对劲的紧。“这他妈有什么好不对劲的”他想,随后,搬出一副正义满乾坤的气势,借着天地正气,洪声对宋菏说:“脱,脱了湿的穿我的。”
没头脑遇上假正经,全然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二日,除开老道士师徒,众人都带着浓厚的黑眼圈,长缨因为张嫣恹恹的,问及长生,却说不知道为什们梦了一夜的妖精打架。
疑似妖精打架的两人,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各自扭过头去,不提没睡好的缘由。
前几日最后的万千剑阵是从燕都赶来的地卿带人放的。
所谓地卿,在大晋,每城一设,算是朝廷普通官员之外,派来专业驻守的修仙者,负责各地涉及修者事宜,是百姓的另一类的父母官。
镇上省亲的老大夫,第三日就回来了,奈何锁阵之下,原本的城门直接化作一地芒草,他一头扎进去,愣是走到了燕都这才反应过来镇子没了,上告地卿,求助此事。
“这镇子里暂时剩下不到百来号活人了,”老道士喝了一口浑浊的烧酒给谢藜解释。
小仓鼠依旧吧唧着嘴,努力的塞进各种肉类,好祭一下他这大半个月来素得肠子都绿了的五脏庙。
谢藜:“那小姑娘?”
“她把自己献祭了。”宋菏接话,顺手给谢藜舀了一勺子麻婆豆腐,“之前的毒,她下在了肉里和隔壁的酒摊上,至于毒的来源地卿带人去查了。镇上剩下的这点人,都得迁往燕都,这个阵法太危险了。”
谢藜点点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想倒了什么,举杯又问;“宋道长要继续找人?”之前聊天的时候听宋菏说过几次,他这几十年头一次下山,就是为了寻一人,解开自己身上的牵机阵,此人和他命盘勾连,多年来下落不明,五年前突然异动,天枢老人怕他为此人承担因果,执意让他下山寻人解阵。
没意料到话题转换的宋菏局促不安的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要和谢大夫分道扬镳了,心里像胀满了无数的气体,堵得慌。
他要寻的,是他的未婚妻,从他出生第一天,就定下婚约盟誓,牵机锁魂,命盘勾连的未婚妻。
面对谢藜带着笑意的询问,平日里坦荡的的宋小道长不知道为什么,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婚约,只支吾是一个亲人。
他或许是病了,他想,他得回去问问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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