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里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过饭以后，黎燕夫妻二人就在黎家住下。

　　黎家是在村子中心，虽然已经入夜，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有人串门晚归，咯吱咯吱踩着雪路过窗边的声音，近处的狗和远处的狗对吠的声音。雪地里杂乱无章的脚印，每家门前因为过年放的鞭炮都没有打扫。红色对联和白色积雪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么浓的年味只有在这个年代才能感受到吧。

　　第二天一早黎燕就起来和秦华包饺子，吃过饺子后，夫妻两人就往家去。

　　“燕子，我们过完年就开始修房子，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啦？”刘军拉着黎燕的手放自己兜里。
　　“真的要分家啊？”黎燕有点不敢相信，以为上次说分家只是气话。
　　“嗯，一个家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和爸妈住，你受太多委屈了。”

　　刘军也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做工的主人家的姑娘就和王桂芳的女儿一个班，刘小夏和她妈一样爱叭叭，所以平时黎尤英怎么说黎燕的闲话都回到刘军的耳朵里。刘军在主人家听说的时候，脸上挂不住面子，想着自己一个男子大汉的，自家婆娘在家受委屈还是道听途说才得知。

　　“我......”黎燕不知道他从哪里听到了什么，但是又不好说什么，万一自己说错了什么，也是徒增烦恼。
　　“别想太多，分家都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老是和家里住下去不是办法。”分家是很多家庭都会发生的，要么是婆婆泼辣，要么是儿媳嫌弃老人碍事。

　　两人又说着在哪里修房，怎么修，这些问题一路说到家。可能是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吧，黎燕和刘军都觉得浑身有劲，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

　　——

　　“哪样？”大家吃过饭都围在火堆旁烤火，听到刘军说要修房子，黎尤英气得把挑火棍摔到地上，瞪着旁边的黎燕和刘军。那挑火棍上的一粒火星蹦出来落到灰堆里。

　　“哎呀，大声卖气的做啥子嘛。娃娃些想自己住就自己住嘛，你看现在哪家娃娃是挨着自家老的一起住的？”刘薛富对于黎尤英的大脾气一向见怪不怪了。

　　坐在一旁的几个孩子和黎燕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刘军的脾气也不小，知道自家老妈反对，他声音也大起来，“反正我都找好材料了，过了十五就请人来帮忙。”

　　“好嘛！随便你们，翅膀硬了，想飞天喽，到时候你们自己盘，不关老子的事！”黎尤英说话的时候因为太激动，脸上的表情都是狰狞的。

　　“不管就不管！”刘军也不甘示弱的吼，然后拉着黎燕就回耳房了。

　　吵过架以后，家里的气氛就变了，原本开开心心过年的氛围变得压抑。大家还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毕竟吵架了也不能不管一家人的生活。刚下过雪，刘薛富父子三人背牛粪去地里，等雪化了，就可以直接种洋芋了。

　　“你妈就是这个脾气，一手拉扯大的，她想看到一家人都一起和和气气的，只是她那个性格，话一说出来味道就变了。我是觉得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想法，现在时代不同了，不一定要做庄稼才能活。河口黄二爷家的老三早就出去打工了，黄二爷讲出去了就没落过家。你妈是不想看到你们东一个西一个的。”刘薛富把背篓靠在耙耙上，立在路边歇气。两个儿子也同样在边上歇着。

　　“嗯，我没想过出去打工，我听小五说过，不自由。”小五是学校旁边刘连的儿子，刘连前面四个都是女儿，终于生了个儿子，疼得要命，也因此娇惯坏了，不好好念书，小学没毕业就去HN打工。

　　“地基选在哪点嘛？”上次吵架后，大家都不欢而散，都没有机会好好聊修新房的具体事项。
　　“在学校对面，以后娃娃读书就不用走很远的路喽。”刘军修房子并不是简简单单为了分家，他们还要为以后做打算呐。
　　“是了，那你们看嘛，煮饭的灶头我这两天去给你们整嘛，还要啥子刘耘就帮忙拿哈，你们弟兄之间要相互帮持到。”
　　兄弟俩齐齐点头。

　　今天是十五，大年最后一天。一大早黎燕就起来准备汤圆，刘雯也一起打下手。黎尤英的气似乎消得差不多了，也洗手过来帮忙。三个人包的汤圆大大小小各不相同，黎燕揭开锅盖，水蒸气迎面扑来，刘雯端过盆子将汤圆放进滚水中。黎尤英洗过手坐在窗边看两人忙活。

　　她其实算轻松的吧。还不到四十岁就有女儿和儿媳帮她分担家务，农活上她虽然每天跟着老刘上山，但是真正下苦力的还是老刘。这样的好日子唯一不足的就是还没个孙子。她现在还这么年轻要孙子做什么啊，可能只是跟时代的风吧，每个媳妇进门不都得生孩子的嘛。

　　“好喽。”刘雯对堂屋喊了一声，然后端着碗出去，分别在正东、正西、正北方向摆放两个碗，碗里有两个汤圆，把筷子靠在碗上后，刘雯就退开了，接下来是男人们的事。

　　刘薛富拿了香和纸钱在正南方对着桌子作揖，然后又跪下磕三个头，点了香，烧过纸钱，刘军就去门口放鞭炮。点完鞭炮，黎燕就和刘雯出来收拾，从每个碗里挑一点汤圆出来放在同一个碗里，然后刘薛富端着碗出去倒了水饭，一家人才可以吃汤圆。

　　不只是老刘家这样，青山村里每家每户都这样，祭拜祖先一直都是一件大事。过年前几天还会去坟前清理杂草，亮灯，让祖先们也好好过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