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童赫看着车走远了，想着自己得拿手机出来叫车，轻轻侧头对背上的方烁说，“老大，你先下来自己站一会儿，我叫个车。”
　　方烁微微动了一下，“我不。”然后用脸蹭了蹭童赫的颈侧，微微的酒气扑在童赫的耳边，混杂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和阳光的味道，闻起来和那件给自己洗过的衣服一个味道。童赫从来没想过，像方烁这样的人会对着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还像家里的猫一样蹭自己的脖子。
　　童赫放低了声音，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对他说，“就下来一下，好吗？我得叫车送你回家呀。”
　　“我不要，我……我不要回家，求求你了，我……”方烁说着，咬住了嘴唇，眼泪啪嗒一下掉在了童赫脖子露出来的皮肤上。这下童赫也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方烁会哭。“行行行，你先别哭，那你告诉我去哪好吗？”
　　“去哪都行……我不要回家，真的不要。”方烁听到童赫说别哭，咬着嘴唇在背上委屈的一抖一抖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童赫的心被这样的方烁弄化了，化成一片轻轻用手一撩动就会起千层涟漪的春水。“好好，不哭啊，我不送你回家。”
　　方烁点点头，又把头埋在童赫的颈侧，吸着鼻子。童赫看他不再哭了，又说，“那你现在可以下来一下了吗？我打个电话好吗。”
　　方烁迟疑了一下，软软的小声说了一个好。
　　童赫在墙边蹲下来，好让方烁靠着墙站起来。他刚刚靠着墙站好，童赫准备往前走一步叫车，方烁一把揪住了他的毛衣下摆，那只揪着自己衣服的手藏在袖子里，只有手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睫毛上还有没干的眼泪，脸因为喝了酒还是红扑扑的，嘴微微张开，想要叫住自己，但是看到自己并没有走就这么也没说出话。童赫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手摸了摸方烁的头发，软软的，跟他现在的状态一样。可能自己只是做了从方烁喝醉那一刻就想做的事情。
　　从手机上叫了辆车，既然方烁这样撒娇着不想回家，也只能是先把他拖回自己家去。等了一会儿车过来了，童赫把方烁小心翼翼的放好在后座。本来想自己到前面去坐，但是方烁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你就坐这儿……”没办法只能在后座跟他并排坐下。方烁还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童赫有些想笑，谁能想到方烁喝醉了是这样呢？可惜那些故意把他灌醉的人没看到。
　　车开了一会，路边的灯光透过玻璃打在方烁的脸上，童赫看清了他的脸，皱着眉，嘴唇也有点发白。童赫凑过去小声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我有点晕车。”方烁说着又侧过头去，童赫看他这样，心里像是被紧紧的攥住了。伸手帮他把车窗降下来一点，握了握那只攥着自己毛衣的手说，“吹吹风会好一点。”
　　凉凉的风从开着的车窗缝吹了进来，把方烁额前的头发吹乱了，路边的灯光因为车的快速行进，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童赫在旁边看到这样的他，微微眯起眼睛，他就像是文艺片里靠在车窗的男主角，好像自带这一种让人对他的世界心驰神往的魅力。
　　车在学校的家属院停下来，童赫扶着方烁下来，方烁此刻不仅因为酒精而昏昏沉沉，还因为晕车脸色很不好。童赫本来要扶着他走，没想到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毛衣领子，“慢点，我头晕，让我靠一下。”说着把童赫扯的靠近了他，近到几乎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他眼睛里还是红红的，只是眼神有点涣散，里面的情绪说不清是难过还是勾引。就这样对视了几秒中，方烁先挪开了眼神，把头顶在了童赫的锁骨上，手上还是紧紧的攥着他的领子。“那个你……还好吗？”童赫看着方烁的头顶，想要伸手抚上他的背。话还没说完，方烁松开他快走几步跑到垃圾桶旁边，就开始吐。
　　看来是不太好。
　　童赫走过去抚着他的背，方烁吐的差不多了，就扶着垃圾桶作势要坐在地上。“诶，老大你别坐地上啊，太凉了。”童赫赶紧把他搀扶起来往自己家走。
　　“凉什么凉！娇气，我可不怕。哈哈哈，你这种乖宝宝肯定不懂。”方烁说着挑了一下他的下巴。
　　童赫侧头看他，冲他扬了扬眉毛，“乖宝宝？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方烁没有继续说话，两个人晃晃悠悠终于爬上了四楼。童赫腾出一只手拿钥匙，这个点奶奶应该睡了，慢慢的转动钥匙，用膝盖顶着门，好让门开的时候没有那么大的声音。没想到，听到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奶奶从自己屋里出来，打开了门口的那盏灯。“赫赫，回来啦。”说罢看到童赫旁边这个人，又说，“同学吗？他怎么了？”说着想过去扶方烁。
　　童赫拜拜手，示意奶奶不用帮忙，“没事，这是我们学生会会长，他有点喝多了。”
　　方烁本来昏昏欲睡，门厅的灯光一晃让他清醒了几分，抬起头又露出来他最官方的微笑，“奶奶好，我是方烁，给您添麻烦了。”
　　童赫看着方烁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明明刚才在楼下已经吐的不省人事到准备跟垃圾桶睡一晚上，现在却装作自己没什么事一样跟奶奶打招呼。童赫扶着他往自己屋里走，又跟奶奶说，“你快睡吧，别老跟着我熬夜了。”屋里的小白猫看到童赫回来，从桌子上跳下来看着他俩。
　　奶奶看了看他，点点头，关门进了屋。
　　童赫把方烁放在床上，方烁像没了骨头一样，一头栽进他软乎乎的床上。童赫去拿了一杯漱口水又冲了一杯蜂蜜水才回到床边，推了推他。“起来漱口，把这点蜂蜜水喝了。”方烁的头发挡住了一点他闭着的眼睛，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童赫伸手把挡住他眼睛的头发拨弄开。被头发扫过眼睛有些痒，方烁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凑近的童赫，吓得抖了一下。童赫看他这个反应笑了一下，“这就吓到了？”
　　“没……”方烁坐起来，接过漱口水，漱完口才接过蜂蜜水。喝完又想躺下去，被童赫一把揪住，“喂，喝完蜂蜜水再漱一次，不然会牙疼。”
　　方烁撅撅嘴，“好吧。”又拿来剩下的漱口水，童赫一直看他做完了这一套动作才起身出去放杯子。再回来的时候，方烁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还是跟刚才那样侧躺着，头发又遮住了他的眼睛。童赫帮他把鞋脱下来，塞进被子里，又用被子把他一直盖到肩膀。可是自己发了难，屋里只有一床被子和一张床。自己总不能跟方烁盖一个吧，这样总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从衣架上拿了一件长款的大衣，在方烁旁边躺下，为了跟他有点距离，把自己逼到了床边。
　　自己床上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还在旁边浅浅的呼吸，这样的呼吸声音不算大，但是时刻提醒着自己旁边还有一个人。童赫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着，只觉得连梦里都是方烁身上淡淡的阳光混杂着洗衣液的味道。
　　运动会结束这天正好是9月30号，而方烁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在童赫家睡到了十一假期的第一天。第二天早上，方烁是被自己的闹钟叫醒的，从衣服兜子里摸出手机时候，闹钟已经响了好久，方烁眯着眼睛，一看表，5点50，该起床了。坐起来，再一看日期，十月一号。太好了，不用上学。
　　童赫听到闹钟也醒了过来，看到方烁坐起来，迷迷糊糊的把手伸了伸。谁想到方烁这时候又闭着眼躺了回来，童赫闭着眼还没来得及把手抽回来，就被方烁压在了下面。
　　“卧槽。”方烁感觉到背下面有什么东西被压住了，瞬间清醒过来，又坐直。旁边的童赫也被压这一下弄得清醒过来，看着坐直了盯着自己的方烁。
　　“老大醒啦，还难受吗？”童赫坐起来掀开身上的大衣往屋外走。
　　方烁尴尬的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身上因为睡觉露出来小腹的卫衣，“不难受了。谢谢你啊。”
　　童赫在卫生间开着门开始刷牙，“没事，”方烁听着他嘴里含着泡沫的声音，把被子叠了起来，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又把睡的有些皱的床单拉平整。然后也走到卫生间去，戳了戳正漱口童赫，“那个我也想漱口，有多余的杯子吗？”
　　童赫擦了擦嘴边的泡沫，“你就用我的杯子吧，你昨天就用的这个。毛巾的话，你如果不嫌弃也可以用我的。”
　　方烁有点尴尬，等童赫出去了才倒了一杯漱口水，“昨天就用过了么……昨天怎么想的就说不想回家，太丢人了。”想着尴尬的开始洗漱，昨天晚上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就记得自己好像还哭哭啼啼的。想到这里，方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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