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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雨迎着周玉邈,心里很开心,脸上也就藏不住,不由得满脸笑容。
周玉邈比陈青雨淡定得多,表情和之前一样淡淡的,但他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和疑惑,显然是明白陈青雨为什么这么开心。
陈青雨把买的水递给周玉邈:“给。”
周玉邈接过,说:“谢谢。”
陈青雨看着周玉邈打开喝了一口,感觉无比的满足。
“打球打得开心吗?听说你们大获全胜了。”
陈青雨说完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偷听别人说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嗯,是赢了。”周玉邈没那么激动。
“你太厉害了,成绩那么好,运动还那么好,很少见的四肢发达头脑也不简单。”陈青雨说着更开心了,他对周玉邈的崇拜让他走在周玉邈身边这件事更值得开心了。
周玉邈看向陈青雨,嘴角翘起了一点。
陈青雨没怎么看过周玉邈笑,这一下不禁看呆了。
他为什么笑呢?
陈青雨反应了一会儿想到那一点点笑意的意思大概是:你也是很少见的,很少见的四肢不发达头脑还简单。
“唉呀……”陈青雨抱怨似的唉叹一声,“总会有不一样的,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
周玉邈没说什么,转开了目光。
“应该有好多人去看吧。你不只在咱们学校,在咱们这片好几个高中都是名人。”陈青雨想象着人山人海的盛大场面。
“并没有,如果是提前约好的比赛人可能会多点,今天就咱们学校和四中的一些人在看。”周玉邈对那些对于陈青雨来说是大场面的小场面见怪不怪了。
“那也应该有不少人吧?”陈青雨沉浸在他的想象里。
他有次周末路过篮球场撞见过一次周玉邈打球,周边看的人特别多,场地外面都挨挨挤挤站了很多人,双手扒在绿色的铁丝网上努力地往里看。
陈青雨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听到大家的叫喊,比别人迟一拍知道周玉邈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不相干的人在那里看球的人还是有那么一两百个的,下次你想看的话可以去看,没人会注意你。”周玉邈说。
“哦……我主要怕看见郑与诚他们……”陈青雨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小。
“嗯。”
“不看我也知道你能赢!”陈青雨怕气氛冷下来,努力提着气说。
“也许。”
“晚上吃饭了吗?”陈青雨没话找话。
“吃了。”
“吃的什么?”
“三文鱼,蒜蓉油麦,紫米粥。”
“哦……真是营养健康。”陈青雨听着觉得肚子很空,但是不怎么难受,他开心的时候就不怎么觉得饿。
“你每天晚上看的什么书啊?”陈青雨问。
“昨天在看城市建设史。”周玉邈说。
陈青雨不再问下去了,他怕周玉邈烦,周玉邈不是话多的人,适当的沉默可能会让周玉邈感觉更安宁。
他们一起走回家,到家门口,陈青雨停下来看着周玉邈。
“再见。”周玉邈说。
陈青雨内心失望,他以为周玉邈会再邀请他去他家。
“再见。”陈青雨说。
他看着周玉邈进门,而后打开自家门走了进去。
家里一股方便面的味道,陈一满面红光地斜躺在沙发里。
“你去哪儿了?”陈一说,“锅也没刷完。”
“我去楼下扔垃圾。”陈青雨说。
“扔个垃圾这么长时间?”陈一说,“你是把你自己给扔进去又费大劲爬出来了吧?”
“觉得想溜达一会儿就去转了转。”陈青雨不自然地搓动他的手指。
陈一看了陈青雨一会儿说:“你最近奇奇怪怪的,随便你吧,快去刷碗。”
“哦。”
他出去了好几个小时,锅都干了,边上翘着干饹馇,刷起来有点费劲。
周玉邈这会不知道在干嘛,刚运动完应该在洗澡吧,陈青雨没去过篮球场里面,不知道那儿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如果那儿有周玉邈应该在那儿已经洗了,要是没有现在应该在洗澡呢。
这会儿他在想周玉邈,周玉邈会在想什么呢,肯定不像他一样想这些没用的东西。
陈青雨手上刷着锅,脑子里想着周玉邈,时间过得好像变快了,他不知不觉刷完了锅,从厨房出来看见外面墙上挂的破表的时针指向了“11”。
陈一在沙发上斜躺着睡着了,电视还开着,里面综艺节目里的主持人正在夸张地大笑。
陈青雨把电视关上,得给家里省点电费,至于陈一那个德性睡一晚上会不会落枕偏瘫,他完全管不着。
他甚至巴不得陈一明天早上能变成歪脖子。
想想挺开心的。
第二天陈青雨真的看到了他巴不得看到的,陈一落枕了,脖子歪着转不了头。
陈青雨看见就想笑,他觉得这是陈一遭报应了,谁让陈一天天欺负他,老天爷路见不平来收拾陈一了。
陈一特别恼怒,皱着眉红着脸,一副看什么都不能再顺眼起来的样子。
陈青雨小心翼翼地躲着陈一走,只是家里就那么大地方,早起起来总要撞见。
“你还笑我。”陈一瞪着眼睛。
“我没笑啊。”陈青雨一脸无辜地说。
“你想笑。”陈一说。
“你还管我想不想笑啊……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知道把电视关了就不知道叫醒我吗?”陈一歪着脖子说。
“我没有义务叫醒你啊,你对我又不好。”
陈一被陈青雨噎到了,他想转转脖子,可是不能够,还疼得大叫:“啊,我靠——疼死我了——”
陈青雨趁机赶紧撤退,他要出去躲躲,白天陈一会自言自语骂个够的,等到陈青雨晚上回到家,陈一的愤怒就消去大半了。
他背上背包闪身出门,下楼的时候听见陈一喊:“喂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
陈青雨头也不回地飞奔:“晚上再说,我出去溜达一圈。”
“你上哪溜达一圈要一整天?难道你是要绕地球一圈吗?”陈一的声音远了小了。
“不是啊,那是香飘飘奶茶的活,我不抢,我就在咱们吾同县溜达一圈。”
陈青雨下到一楼,陈一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走到小区花园里,陈青雨看见周玉邈正在跑步,前额乌黑的头发有点濡湿,身上的运动服后背的部分湿了。
陈青雨跟上去:“大周六的又跑步啊,我都没见你周六睡过一次懒觉,你真的好自律啊。”
“你周末不也没睡过懒觉吗?”周玉邈保持步速不变。
确实,但陈青雨这可不是自律,而是被陈一和顾秀梅逼出家门,跟周玉邈这种自发自律的运动可不一样。
周玉邈又跑了半个小时,陈青雨就跟他一起跑了半个小时,准确地说是跟着他跑了五分钟,剩下的时间跑不动了就看着周玉邈跑。
周玉邈跑完上楼,没有邀请陈青雨去他家,陈青雨就只能换个地方自已一个人待着了。
他去了他的老地方——吾同县人民公园。
现在是冬天,哪里都光秃秃一片萧瑟,公园里没人,就陈青雨一个人在寒风中慢慢地走。
今天天挺阴,使整个公园看上去是灰色的,陈青雨穿着脏得灰白灰蓝的校服,走在这样灰色的公园里应该显得挺协调。
溜达了一个小时,陈青雨累了,找了个长椅坐下。
湖面上结了冰,在惨淡的阳光照射下泛着一点光泽。
陈青雨觉得他像一个没儿没女没妻没退休金的老头儿,孤寡,真的孤寡,真的极其孤寡。
大概他的一生都要这样了吧,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离开,一个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的寒风里,一个人在寒风里消散。
陈青雨站起来,一步一步地靠近结了冰的湖。
湖上的冰看上去不厚,他试着站了上去,冰没有碎,但是他总觉得他只要轻微的晃几下,脚下的冰就会碎裂开来。
如果他现在走下去,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湖的中央,在中央跺几下脚,看着冰面裂开,整个人沉进水里,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是不是也不错。
陈青雨想起周玉邈给他念过莎士比亚《哈姆莱特》中的一个片段: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
如果陈青雨走下去,是不是所有的痛苦就会消失?是不是就可以走进另一个充满平静和祥和的世界?
说不定他可以在那里遇见他爸,那个唯一一个曾经爱过他的人。
陈青雨一步一步往前走,看着阳光在冰面上随着他的脚步一起移动。
今天真的很冷,冻得陈青雨有点流鼻涕了,冰面下面是不是会更冷?
周玉邈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陈青雨不在了,周玉邈会偶尔想起他吗?大概不会吧,周玉邈的身边有那么多人围着他,他的脑子里不能总装些没有用的东西,不然再大的脑容量也会不够用的。
可是在周玉邈家住过的人是不是不多?在他家喝过牛奶燕麦粥的人是不是不多?
陈青雨停了下来。
他想起周玉邈家的牛奶燕麦粥很好喝。
要不……还是留在这里吧,留在这里,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喝到周玉邈家的牛奶燕麦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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