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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狂欢
程亚涛先是攥紧了林园背后的校服衣料,将她很是霸道的向自己的方位扯了扯,然后皱着眉头,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对着越界的蔺如超吼道:“你离她这么近干嘛?”
蔺如超:“......”
这一刻,蔺如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在熄灯的前几分钟,他就不由自主的盯着晃悠的林园看,在听到她额头撞了桌子的时候,已经大脑一片空白的起身走了过去,至于这手为什么会放到她的头上去,他真是一点也不清楚。
自从踏进了这座丑陋又肮脏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变了质。
见对方没有回话,手也没有撤下去的意思,程亚涛护犊子的别扭心理又做了祟,只见他抬手捉住蔺如超的手腕,像仍一块垃圾似的将那截白皙似玉的手狠狠的甩了下去。
林园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状况,耳旁跟眼前都是程亚涛擂鼓般的心跳与校服笼罩而下的晦暗。
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轻浮,蔺如超嫌弃的将手在自己的卫衣上搓了搓,然后倒退着回了座位上坐着,修长的腿很是风骚的屈起一条踩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程亚涛。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男生压不住脾气的时候,程亚涛虽然不轻易惹事,但若是对方先挑衅的话,他定会打的他亲妈都不认识。
程亚涛蓦地松开了林园,笔直的站起了身,对蔺如超说道:“新来的,守点儿六班的规矩,别仗着自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勾三搭四的,有些人,你惹不起。”
蔺如超淡然一笑,松散的刘海将他的眉眼遮挡的恍若淬着红晕的落日,“谢谢你对我样貌的夸奖,不过你许是误会了,我跟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这不是一个集体最好的班风吗?怎么,非要像你一样特立独行,扬手就甩书殴打同学,这才叫六班的规矩?”
程亚涛:“......”
论耍嘴皮子,学习狗屁不是的程亚涛还真不是学霸的对手,此刻,他很想出口成脏,就算不问候蔺如超的祖宗十八代,但是问候问候他的双亲还是可以的,可是老栾总是能在他濒临爆炸的捻子上淬上一口冷水,所有本该呼之欲出的愤怒全部卡在了胸腔里,真是一口气上不来,憋死都是轻的。
老栾举着手机,扯着嗓子叫道:“我说程亚涛,你第一天上晚自习就给我起刺,怎么滴!咱俩八字犯冲是吧!用不用下次我再来上课挑个您老人家不在的时候?”
在所有老师当中,程亚涛跟老栾是最不对付的,是以他瞪着眼睛回嘴道:“不用,下次您的课我不来了。”
说完程亚涛扯了书包跟羽绒服就走,气的老栾课也不上了,追在他的后头一边跑一边骂。整条高二的走廊里都回荡着化学老师抑扬顿挫的气音。
“喔......!”
随着老栾一走,男生们撒欢的欢呼声响起,全班沉寂已久的躁动霎时沸腾,先前还不敢当堂摸手机的好学生也纷纷将爪机掏了出来,看微信的看微信,晃手电的晃手电,有的则前后左右拧麻花的聊成一团,忙的是不亦乐乎。
而以刘萌萌带头,教室前三排成围拢式交谈。
“唉!你们说这新来的学霸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呀,好惹不惹的,偏偏去招惹程亚涛,那祖宗打人真是下死手哇!我真是担心他那张帅气的脸,万一毁容了怎么办。”刘萌萌捧着胸口一脸的担忧。
杜宇一边扒拉着手机屏,一边冲着讨论群说道:“我看他那一脸嚣张的样,应该也是个练家子,在之前的学校一定没少干过架。”
“我怎么看着他,不像啊!”陈笑然转头望了蔺如超一眼,又转回来说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你没看到他在对上程亚涛的时候一点都不怯场嘛!我觉得他俩打一架,还不定谁赢呢!”杜宇放下手机说道。
这时赵海澜从桌斗里从新翻出一支笔,放在卷子上说道:“我倒不是关心他俩打架谁会赢的问题,这灯一黑,他俩竟都奔着林园去了,这是什么情况?谁能燃烧一下八卦之魂,给在座的解答一二啊!”
一提到林园,刘萌萌就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撇着嘴说道:“还能什么情况,你就看她长的那幅轻浮的样子,无形之中到处勾搭。”
“你这话有点过了。”陈笑然道:“她一直窝在后面安安静静的,我也没看他跟学霸或者程亚涛说过几句话。”
刘萌萌笑着抻直了脖子,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们都是好学生,整天除了啃书本哪里关心过别的啊!你们知道为什么她不招人喜欢吗?”
所有人齐齐的摇了摇头。
刘萌萌清了清嗓子说道:“她爸到处惹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听我初中的同学跟我说过,林园这个人啊,以前跟程亚涛差不多,是个一点就炸,满嘴脏话的主。不过呢!她在小学的时候,学了几年民族舞,这身条跟长相就比平常人发育的好了那么一点儿,然后就到处勾搭人,听说小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跟男生发嗲,最后连老师都看不惯,挨了旁人不少揍呢!”
这话一出,杜宇先来了精神,“那要是按你这么说,她骨子就是个轻浮的人,那怎么现在这么边缘化了?”
刘萌萌道:“听说在二中的时候,整整被学年同学霸凌了四年,三天两头的被堵在巷子里挨打,换做是你,你还敢吗?”
杜宇:“......”
陈笑然虽然跟林园同班了将近两年,但是对于这个整日里被老师贬损的同学却没有太大的印象,她总是并不招摇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偶尔转过头,也只能看到她漆黑的发顶。
这边刘萌萌还在尽力的科普林园在二中的光荣事迹,那边的路唯霜先忍耐不住的转过头,推了推鼻梁上堪比酒瓶底的眼睛,咧着嘴对蔺如超笑道:“学霸你好,我叫路唯霜,以后请多多指教。”
路唯霜微胖,圆脸,个子不高,学习不是最好的,情商也不是最高的,在班级里除了某次月考发愤图强的好成绩能吸引一波关注,更多的时候她跟林园都是同一个透明国度的,没有什么存在感。
蔺如超坐在椅子上无事可做,只想老僧入定的捱过这个尴尬的晚自习,却不想周围人的目光火辣的像是几千瓦的大灯泡。
蔺如超本是低着头,听到前座的话,微微的掀起眼皮,蓬松而微长的刘海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他并不友善的目光,他说:“你好。”
路唯霜眯眼一笑,道:“你跟林园以前认识吗?我看从早上起,你们两个就在说话了。”
“不认识。”蔺如超果断否认。
“......”,路唯霜先是一怔,随后小声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以后不要为了林园跟程亚涛吵架了,他们俩十几年了就这样,打打闹闹的,没事的。到是你,毕竟是新来的,这里的人,都欺生,我怕你吃亏。”
蔺如超抬起头,抱着双臂靠着椅背坐着,没有感情的说道:“谢谢你啊,不过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别不往心里去,程亚涛跟林园的爸爸都厉害的很,他们两个骨子里就是那种劣质的遗传基因,有些人粘上了,是撕不掉的。”路唯霜还在极力的劝说。
按理来说,蔺如超初来乍到,对于同学的好心提醒就算没感动的热泪盈眶,也该心里暖呼呼的对其抱有好感,但是对于这种背后嚼人舌根,凭主观就武断一个人的“假好心”,这位脾气古怪的学霸是真的受够了。
于是他很不客气的回道:“看不出你长的挺善,心却阴暗,是好是坏,我眼睛又不瞎,自己会看。”
路唯霜本想借着好心跟学霸套套近乎,却不想弄巧成拙,损了自己在他眼里的印象,顿时满脸通红的转了过去,无所适从的攥紧桌子上的笔,眼眶发涩。
没了老师坐镇的班级,很快就变成了五点档的买菜集市,闹哄哄的鸡飞狗跳,彼此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掀起了小范围的大合唱。
不管是学霸的反常,还是程亚涛的犯病,对于困到磕头的林园来说都没什么实质的意义,反正没人看着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睡了,于是在一阵酣过一阵的喧闹里,林园彻底沉眠了过去。
老栾也不知道追着程亚涛跑去了哪,直到来了电也没有回来,整个晚自习就这么任由六班撒欢的玩到了十点整,搞得别的班的学生总是借着上厕所的名头跑到六班来羡慕。
当林园哈气连天的背着书包走出班级的时候,高二这层的走廊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李馨桐照例是磨磨蹭蹭最后的那一个,两个人在楼梯口相遇,一个困意阑珊,一个精疲力尽,就连走路都一块打着飘。
“你们班今晚是怎么了?隔着那么远我都听到说话的声音了。”李馨桐走在前面,没什么力气的问道。
林园眨了眨泛着水汽的眼睛,回答道:“程亚涛跟新来的学霸找事,把老栾气到了,也不知道那孙子又抽了什么邪风,当堂就跑,老栾面上挂不住,追出去骂去了,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
“程亚涛出息了,还能来上晚自习啊!我以为他整天除了网吧就是篮球场呢!”
“这些总也有玩腻的时候吧。”林园说道:“再说了,他见天就这么个德行,大姨妈正常了就来课上睡觉,大姨妈延迟了就到处去疯,总之这个人常年内分泌失调,脑回路里都黏答答的。”
“哈哈哈......!你这比喻也是没谁了。”李馨桐被林园调侃的来了精神,蹦蹦跳跳的跑下了楼梯。
李馨桐跟林园不同路,她的家出了四中的大门口左转就是,是以两个人很少能一块走出校园里的这段路,因为李馨桐三好学生的人设,让她总是在走出教学楼的一刹那就被旁人拖着走。
林园跟李馨桐的友谊就像地下交通站,什么时候频率对接上了,那都是心惊胆战的未知数。
独自一人背着书包行走在寥寥无人的大街上,林园忍不住羡慕起那些能被父母骑着电动车接走的学生,同样都是人生父母养,别人是亲爹亲妈手上的宝贝疙瘩,而自己只是烂在地里的狗尾草。
陈旧的路灯发出不太明亮的光晕,林园背着黑色的书包踩着马路牙子上厚实的积雪而走,橘黄色的灯光将她纤瘦的身影拉的颀长。
摇摇晃晃的转过主街,进入横插进矿厂的黝黑副道,一点带着烟草味的猩光准时的忽明忽暗在老地方,守在那不偏不倚的一寸之地,背后是一排排笔直的杨树林。
对于程亚涛的出现,林园早就习以为常了,若哪一天他不在反而才透着反常。
“你把老栾带哪去了?晚自习班里都疯了,就差架个麦克风开演唱会了。”林园走过程亚涛的身边,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我嫌他烦,把他顺势锁进一楼的音乐教室了。”程亚涛吸了口烟,若无其事的说道。
林园转过身站住,说道:“这事也就你能干的出来,那他要出不来怎么办?一晚上睡在教室里?”
程亚涛将半截香烟丢在地上用鞋底踩灭,抬手弹了林园一个脑瓜崩,“用的着你操心吗?他没手机啊!”
林园反手就是一个跳拍,冻的冰冰凉的爪子很没分寸的呼在了程亚涛的头上,“你就知道惹他生气,然后你整天不见个人影,他老人家没处撒气全冲我来了,你就不能消停几次,让我也借借你祖上的光荣?”
程亚涛私底下对待林园也不温柔,脑袋挨了一下,势必要讨还回来,只见他长臂一伸,夹起林园的腰就是一顿疾行,勒的她肋骨爆疼。
“你跟那讨人厌的家伙是怎么回事?这才转来第一天就掉进你的白莲花人设里了?”
林园脚不沾地,脑袋悬空,抱着程亚涛的胳膊挣扎道:“你才白莲花呢!我不过是今早穿了他一件羽绒服,就这么点交情。”
“闹了半天还是个暖男,我还以为他那一身刺的拽样,是个表里不一的班霸呢!”
“你放心,人家是学霸,还看不上你狗尿苔打下的天下。”林园气呼呼的喊道。
“我看你是找死!”说完,程亚涛加重了手臂的禁锢力量,勒的林园连连哀嚎。
跟程亚涛打打闹闹的进了楼道,林园先是站在二楼的缓台上听了会隔壁的动静,然后小声的对着站在另一边的程亚涛说道:“你家静悄悄的,似乎你爸不在家。”
程亚涛望了望上面那一层紧闭的房门,隐在感应灯下的脸是说不出的别扭与厌恶,他对林园说:“我不回去了,我今晚还是去网吧通宵,你回家就睡觉,别为了你妈再跟你爸起冲突了,等哪天他犯了疯病在把你大卸八块,我可拼不起来。”
“快滚吧你!有你这么诅咒我的吗?”林园赏先是他一记大白眼,然后生气的向上跑了几阶楼梯,才转过头继续说道:“我看你还是回家睡吧!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爸法律上的老婆,你半个后妈,她往后住在这的时候还长着呢,你难道一辈子不回家?”
“我自有办法,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说完,程亚涛转身下了楼,不消片刻下面就传来了单元门被暴力甩上的巨响。
林园贱嗖嗖的跑下了楼梯,趴在满是大白菜与萝卜的窗台上,望着楼下程亚涛偏头点烟,一个人逆光行走的孤独背影。
自从初二那年,程红凯跑掉的老婆李月明,奇迹般的开着大宝马出现在了尚未拆迁的平房门口,程亚涛就再也没有回过这个所谓的家。
当年李月明嫌弃程红凯不思进取,还明目张胆的赌博出轨,一个家全靠她这个瘦弱的女人在支撑,在打过骂过闹过之后,她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烂泥不扶上墙的到底是个什么败类东西,于是便在程亚涛五岁的时候一走了之,匆忙的甚至连离婚证都没打,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就在大家以为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她又这么突兀的出现了,带着一身的珠光宝气,弥散着暴发户涂抹的廉价贵族气息,就这么戳进了程亚涛的生活里,然后用钱摆平了她那个嗜赌如命的丈夫,在每个月按时的打给儿子一笔不菲的抚养费,聊表心安,便又继续投身到她如火如荼的事业里去了。
有时候,她会在逢年过节的空隙里想起这个被遗落在泥沼里的儿子,便例行公事的打两个电话寒暄几句虚情假意的思念,就这样潇洒而淡薄的打发了程亚涛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十二年。
要说林园比程亚涛强在哪?大概就只有姜溪女士的懦弱与隐忍了吧!毕竟姜溪怕死,她怕自己一走了之之后,留下的姊妹与孩子在遭了林铁良的泱。
她是个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要亲友受罪的人。
但往往是她这样的烂好心,恰恰给了林铁良这类无赖施暴的筹码。
于是姜溪不开心,林园不快乐,她的那些舅舅姨妈们也过的如履薄冰。
所有人都在痛苦,唯有肆无忌惮的林铁良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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