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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将军(肆)
将军仍清晰记得,她与王的最后一次对话。
那天,王意外地问了将军一个问题。他问将军,“你向往王国外的世界吗?”将军回答,“不想,我只想侍奉王左右,一生一世。”王笑了笑,一丝遗憾,一丝希冀。“这个世界足够广阔也足够美丽,去看看吧,连带我的那份一起。”将军从王的话中嗅到了危险,“王,您是在赶我走吗?”
“[神谕]将至。”
身为王国的一员,将军自然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她不再是将军,她的王会选择一颗新的果实,将[将军]赐予他或她。“王,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择新的将军,我可以护卫王一生。”
“不知道呢,也许是因为劳累许久的人需要休息吧。花开之日,离开王国吧,我的将军。”
将军以为,她还可以与王再相处几日,隔着那面屏障对话,可[神谕]来的太快了,那竟然是最后一次。说来讽刺,白色小花遍布整个王国,神树之下,居民与卫士吟唱[生息],迎接新的将军,而旧的将军却被刺杀。那些带着鸟嘴面具的奇怪家伙们速度极快,出手没有一丝犹豫,特质的弓箭使人麻痹,动弹不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将军心怀希望,希望她的王能发现她,救她,可从始至终她的王没有看过她一眼。
神树之下,皆为王目之所视。所以,他怎会不知,他只是默许。
那群奇怪的人把她带到了树根营造的地下世界,头顶树根围绕一块棕色水晶盘绕,水晶映照出的无疑是将军的面孔。四周遍及树根,树根上结有大大小小的果实,不开花只结果,像极了神树孕育精灵。将军像具人偶般被摆放在法阵中心,也就是水晶的正下方“[护根]仪式开始,恭送将军。”那群奇怪的人向她行礼,多少次,她也曾向她的王行礼,虔诚,尊敬。
是歌声,是[生息]。
生机一点点流失,意识开始涣散,她快死了。
“王欺骗了你,我的将军,他没想让你自由,他要杀了你,选择新的将军。”有声音在脑海里想起,将军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我不是幻觉,将军,我听到了,你的怒火,你的不甘,我是来帮你的,帮你讨回公道。”
“可我什么都没有了,生机,力量,都没有了。”
“我会赐予你,只要你许下愿望。”
“我,许愿。”
“呵呵,契约成立。AguKoan JingKoan RungXi(潘多拉语,时间,空间,停滞)。”
将军听到神秘人念了一句咒语,时间停滞,空间失色,暗淡无色的世界中那紫色的身影犹如罂粟,一旦为伍,便会沾染上[罪恶]。
“想杀了他们吗?”神秘人走到静止的精灵面前,蹲下,嘴上挂着玩味的笑,伸出手拿掉为首精灵的面具,面具下,眉如墨画,美如冠玉。
“我已经没有力量了。”
“我会帮你,给你想要的力量。”洁白剔透的水晶,古老神秘的咒语。“Ming EingCi Bub ZubYi AguUong [LugZong](潘多拉语,请允许您的信徒使用[指令])。MuanCoan AgyiUi,LuanJis(潘多拉语,权限授予,转化)。”
“LuanJis(潘多拉语,转化)。”将军凝出了弓箭,如此轻易,如此顺手,好像一切都未曾改变,失去力量的无力感不过是噩梦一场,梦醒了,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将军。张弓拉弦,将箭头对准为首精灵,无丝毫犹豫,一箭射杀。于是,一只精灵陨落于名为绝对静止的梦中。
新的箭矢蓄势待发,龙翎出声阻止。“你打算杀了所有?”
精灵将军未动,保持射箭的姿势。“怎么,不行吗?”
“我建议留下他们,当然,只是建议,决定权在你。”
将军无视龙翎的建议,射出了那支箭,又一位精灵在无痛无感中死去。龙翎不再阻止,漠然旁观一切。箭一支又一支射出,精灵一个接一个死去。
“AguKoan JingKoan KyuFong(潘多拉语,时间,空间,流动)。”
将军下手狠辣,不但杀了精灵,根上生长的果实也一并铲除干净,刹那间,地下世界鲜血成河,生灵接连逝去。
“满意了吗?”龙翎脸上没什么表情,将军大开杀戒的举动在她眼中不过是糟蹋了几个果子罢了。“满意了就随我离开吧,这里根脉杂乱,没什么好呆的。或者,你还要再欣赏一会自己的杰作?”
“离开吧。”
“LuanOu(潘多拉语,转移。)”
将军遇到了一位外出采摘的居民,居民没有尊敬称呼她一声将军,反而面露惊恐,大叫一声怪物逃走了,慌乱中连采摘篮都扬了。篮子摔落在地上,一颗圆圆的果子从篮子里逃出来,滚到一旁。一人弯腰,捡起果子。“MungKor(潘多拉语,清洁)。”龙翎咬了一口果子,咀嚼,不酸不甜,味道刚刚好。
“她为什么看见我逃走,为什么叫我——怪物?”
“将军去湖边照照自己的样子就知道了。”龙翎漫不经心地答道。
将军在□□活一年之久,对周围了如指掌,轻车熟路找到了一处湖泊。水面倒映出她的样貌,皮肤干裂,满目苍夷,莫说她是将军,她是精灵这点恐怕都无人相信。“啊——”她被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远离湖边,她不敢相信照映出的是她,她怎会变成这样,怎会变成一个怪物。将军小心翼翼爬向湖边,她想再看一次,万一刚刚是错觉呢。
“将军,看几次你都已然是这模样,何必自取其辱。”龙翎坐在一棵树上,悠哉游哉吃着果子,晃悠着腿。
将军对着水面,摸着自己的脸,她不愿接受,如何接受,威风凌凌的将军成为了一个怪物。“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力量早就被收回了,如今使用的力量是由你的生机转换而来的,你的生机本就在流失,更何况,你还消耗了大量力量去凝一把代表昔日荣耀的破弓。”
“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在地底我就说过了,留下他们,可你没有听取我的建议。你可以将生机转化为力量,自然也能将他人的生机和力量化为自己的生机。解决方案很简单,对别人念出LuanJis(潘多拉语,转化)即可。将军,你放过了一个送上门的猎物。”
“你是故意的。”
“哦?故意什么?”
“故意不告诉我这力量的副作用,故意移动到那只精灵的面前。”
“是又如何呢,将军?”龙翎看了一眼将军,后者已经凝了一支箭在弦上,对准龙翎,随时准备射出箭矢。“打算对我动手吗,将军?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浪费本就不多的生机,收起来吧。”将军纹丝未动,龙翎紫色瞳孔的颜色更深了些。“我说,收起来。”
将军收起了弓箭,并非自愿,一种强制性的力量让她弃了武器。
“精灵一抓一大把,将军何愁没有生机?”
“将军为护卫王国,守护精灵而生,可你却让我去夺取他们的生机。我不会同意的。”
“将军似乎对自己的定位有些误解,如今守护王国的将军另有其人。现在的你只是个没有力量面目丑陋的跳梁小丑罢了。将军不愿面对现状,维持现状就好,当然,若将军改变主意需要我的帮助,记得呼唤我的名字,我叫龙翎。”
龙翎离开后,将军在森林中游荡了几日。林中果树繁多,树大果甜,不愁吃喝,可她却过的并不舒心。干枯攀附四肢,让她变得更像一个怪物。何况,卫士将她当作了威胁王国的存在,对她进行清剿。尽管东躲西藏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发现了踪迹。
将军拔掉小腿上的箭矢,苦笑一声。“这地下世界曾是我迫切离开的地方,可现在,我却又逃回了这里,真讽刺啊,被昔日的部下追杀,一点反抗余力都没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王不会再回答,树根不会说话,逝去的生灵不会言语,她被人丢进了名为孤寂的一方世界。
又几日,将军彻彻底底沦为了怪物,不仅是外表。她夺了他人生机,等她缓过神,看见的是那具摆在眼前的干枯精灵。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找到一只精灵,如何疯狂掠夺她的生机的,只记得,她快死了,死亡是件极其痛苦的事,如坠地狱,水深火热,恶魔在耳边低语。
进食的次数越来越多,疯魔的间隔越来越短,在受了几次折磨后,将军变乖了,由被动进食改为主动狩猎。她钳住猎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LuanJisy(潘多拉语,转化),如同一个野人,茹毛饮血,哪还有半点将军的影子。
身下的猎物声音沙哑,却未反抗,任由将军肆意剥夺,枯竭爬上他的身体,腐朽吞没他的意志。他只是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将军,将军......”将军一词落入她耳中,是讽刺,是嫉妒,她能感到心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试图烧毁最后一丝理智。“你在期待你的将军来救你吗!你们只会期待将军来救你们吗!是不是谁当这个将军都无所谓,你们根本就不在意谁是这个将军,你们需要的只是将军。”
“不......不......”他没多少生机了,话说的断断续续,愣是凑不出完整的句子。“将......军......”将军扼住他的脖子,他要不能呼吸了,可他还是想用最后的力气告诉将军。“都......是......将......军”渐渐的,他没了动静,将军这才意识到他断气了。他早已面目全非,连精灵都算不上,这是个机会,伪装进入王国的机会。
王国将她排除在外,新的将军已获民心,从头至尾,困在回忆里的只有她。
“龙翎。”
“想通了?”
“帮我进入王国,给我毁掉一切的力量。”
“好。”
王国的通道不再为将军开启,她需要一张通行证,新的将军无疑是最好的通行证,为此,她演了一场戏。NuanKi(潘多拉语,面具)让她以一个失踪精灵的身份出现,他们必会将她误认为幸运的受害者,对她实施救援,无人会起疑,事实证明,果然如此。新的将军出现在她的面前,潇洒帅气,如她往日之英姿,她昔日的部下称呼那人为将军,他们也曾那样称呼她。
将军以为进了王国便可开始行动,可龙翎却说,出现了变故,她必须先解决掉一个麻烦,是那个叫夙冥的人。将军可不这么认为,直觉告诉她那个叫非翎的更麻烦。于是,将军擅自对那个叫非翎的使用了NengKom(潘多拉语,梦境),测试结果表明她是个普通人,若不是那个叫夙冥的及时救她,她大概早已经淹死在浴缸里了吧。将军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了,那个女孩兴许只是无意间提了一嘴,而她却延展出了别的意思。直到非翎进入王庭扰乱她的计划,将军才见识了她的演技之好,她骗过了所有人,包括那个叫夙冥的。说起夙冥,他很难缠,废了番力气才把他关在地下世界。
HuwKor(潘多拉语,结界)覆盖了整个王国,AguJis(潘多拉语,石化)如病毒一般蔓延王国,所到之处,皆为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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