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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国庆节第一天,下了很大的雨,是从快要七点的时候开始下的,在那之前的六点钟,楼下院子里一直是老七躁动不安的叫声,把沈誓吵醒一次。
只是雨水声音很大,逐渐变得更加大,很好催眠,沈誓又睡着了。
第二次睁眼醒来,穿越到八点钟。
何宵坐在床边看报纸,沈誓从床上揉着眼睛坐起来,感觉到眼睛的痛。何宵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凉:“那我去做汤圆。”
“又是那种黑糖水带一个溏心蛋的汤圆吗?”沈誓问。
何宵没有回答,低头很有顺序地把报纸折叠起来。
“不能清清爽爽吃一次清水汤圆吗,你总是做那种汤圆,我不喜欢那个。”沈誓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何宵把折好的报纸往椅子上一扔,走了。
沈誓泄气地坐到床边,两条腿泄气地挂下来,一扭头,看到床对面穿衣镜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肿成金鱼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早上,嘴巴里可以说出这样对老妈不礼貌的话。
只是坐了一会儿,又想起昨晚。
还没从一次两次对沈烈和那个裴清的奇怪举动的震惊里回神,楼顶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凶恶的街道办主任大妈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底下老七叫得那么凶,沈烈竟也没有听见,只顾着喝汤了。
沈誓生平第一次这样挨骂,哇地一声哭了,沈烈一把将他拉到身后藏起来,用镇定的语气同时安慰着两边都慌张害怕的同伴。
“锁是我一个人撬的,主意是我出的,他们都是我喊来的,怪我好了。”
沈誓把脸蹭在沈烈干净洗衣粉味道掺了些烧烤味道的衣服上,听到他这样说。
最后,真的只有沈烈一个人被叫了家长。
晚上回到大院,沈烈被汤姨关在家里揍得很惨,沈誓站在门口听到了。只不过他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回家就撞上板着脸坐在饭桌边等他的何宵。
“小孩子弄什么烧烤?”
“万一把楼烧了怎么办!”
“你做事到底考不考虑后果沈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沈誓最讨厌的,不是挨骂,是每次挨完骂何宵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他动动脑子的样子。
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不会思考的弱智一样。
“来吃早饭。”楼下何宵已经在喊他名字。
沈誓不情不愿地穿上拖鞋,踢踏踢踏地下楼梯。
一抬头看到窗户连绵不断的雨点,才恍然发觉,夏天已经过去很久,秋天正大摇大摆地朝他走来。
有点冷了。沈誓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小疙瘩,坐到饭桌边,拿起勺子看自己的碗。
果然,还是那种黑糖水加一个溏心蛋的汤圆。
“快一点吃,吃完把碗洗掉,洗了回楼上做功课,中午我会回来做饭。”何宵一边吃一边说。
“今天是国庆节,也要去卫生院上班吗?”沈誓抬头问。
何宵说:“是啊,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这么轻松,想放假就放假?”
我又没说想放假。沈誓默默地在心里反驳,我也没有觉得很轻松,也有很多不会写的作业要写。
比如老师说布置的黄金周旅游日记,就没有办法写出来。
何宵出门去上班了,沈誓在水池边踮着脚把碗洗掉,擦干净手,在上楼写作业和去沈烈家看看之间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选择了开门出去,站到沈烈家门口敲门。
来开门的是汤姨,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昨晚那么狠打人的女人不是她。
“小宝来啦,来来,汤姨这儿刚买了新的点心,可甜了。”汤姨把点心端出来给他。
沈誓刚吃完很腻的黑糖水汤圆,其实不想再吃甜的东西,还是温顺地接过了点心,放到嘴里。
“沈烈呢?”沈誓吃着问她,“汤姨你昨晚把他打得很惨,他是不是哭了。”
汤姨一听,嘁了一声,故意道:“是啊,都快被我打死了,你上楼去看看他。”
沈誓慌张地“啊”,连忙起身往楼上跑,一把推开沈烈房间的门。
“沈烈!沈烈!”
一个短短的寸头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睡眼朦胧地望着他:“吵什么吵。”
“你疼不疼啊?”沈誓去扒他的被窝,“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什么伤口?”沈烈完全懵了,任凭他把被窝掀开。
“伤到哪里了......”沈誓扒拉半天,嘴里疑惑地说,“没有伤口啊......汤姨打你哪里了......屁股吗?”
说着又要去脱他睡裤,手腕被沈烈一把捏住。
“干什么你,大清早的扒人衣服。”沈烈被他逗死了,“我没受伤,我妈也没打我,你放心吧你,我妈怎么可能舍得打我。”
“没打你?”沈誓愣了愣,“可是昨天你哭得很惨,我听得到。”
“我装的,我妈也是,不然那大妈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吗。”沈烈挑了下眉,又倒回床上。
“......”原来是装的,沈誓松一口气。看到沈烈这副欠嗖嗖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生气,装的也不早点跟他说,白担心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那我走了。”沈誓说着转身,又被人揪着衣领抓了回去。
沈烈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像狐狸一样微眯着,嘴角勾了笑意,问他:“你很担心我啊?”
“......才没有。”沈誓拍掉他的爪子,“我要写作业去了,请你今天不要敲我窗户烦我。”
“我才没空烦你,”沈烈打了一个很长的哈欠,眼睛睁大了些,“我今天要去社区劳动,忙得很。”
“什么社区劳动?”
“就,差点儿把楼给点了的惩罚呗。”沈烈说,“你要跟我一起吗?”
“我又没有说要跟你一起。”沈誓边说边往门口走。
“跟我一起呗,我一个人多无聊啊。”沈烈趴在被子上拉长声音说,声音带了点儿会让人误会的撒娇味道。
沈誓捂着耳朵逃走了。
国庆节的第二天没有下雨,是很大的太阳,热到老七躺在后院狗窝里直吐舌头。
沈誓意识到夏天没有残忍地抛弃他,又很快乐地回来了一会儿。他给老七喂了点儿水,准备回去苦想那篇黄金周旅游日记,却被人叫住。
是汤姨。汤姨手里拿着个水壶,朝他招手。
沈誓蹦蹦跳跳地过去:“什么事情?”
“小宝最乖,去给沈烈送个水,就街道办旁边那条街,他在那里扫地。”汤姨笑眯眯地说。
“楼顶烧烤的事情我也有份的。”沈誓垂下眼看自己的鞋,“是沈烈他一个人主动担责任。”
在汤姨笑眯眯的注视之下,沈誓低声说:“对不起,我很不勇敢。”
很久都没人说话,脑袋上却一阵柔软抚摸。
沈誓抬头,看着汤姨笑着摸他脑袋:“没有关系喽,小宝还是小孩子,可以原谅的,像沈烈这样的大孩子就必须意识到错误了。”
沈誓心里不赞同,嘴上却没有反驳,还很乖地点头,接过水壶挂到脖子上,装作高兴释然的样子说:“那我去给沈烈送水了,汤姨再见。”
街道办公室所在的那条街不远,大中午路上并不有人,沈誓快走到时,听到女孩子的笑声。
他抱着水壶继续往前走,走近了才看到沈烈,沈烈举着扫把,恶作剧似的扬起一点灰尘,旁边的女孩子后退着躲,脸上却笑得很开心,笑起来一点都没有不好接近的感觉了。
“沈烈你真的很讨人厌!”沈誓听到裴清那样笑着说。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用和“讨厌”这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的表情说出“讨厌”这样的话的。
金色的跳跃着的阳光从梧桐树叶子的间隙里落到沈烈身上,他像早上没睡醒那样微眯着眼,眼里却藏着狡黠的笑。
他伸手接过裴清手里的矿泉水,很口渴的样子拧开,灌了一大口。
于是沈誓把怀里的水壶一下子就藏到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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