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空之瞳

　　天野瞳睡了很久。

　　真知之眼的使用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天野瞳几乎要迷失在如洪水一般的回忆中：回忆是玻璃碎片般，难以辨别却扎人，她竟一时分不清那些负面的恶毒究竟是女鬼的记忆，还是针对她的不善。
　　混沌的梦境中她一直感到坠落，在浓稠的黑暗里，吐出的气音在耳旁炸开奇异的声响。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天野。声音低沉，仿佛水流，敲击着温泉里的竹筒，磕在被蒸得温热的岩石上。

　　天野瞳。

　　那声音是混乱中唯一的清晰，像潮流，托着她从糟糕的记忆之海里浮出水面，天野瞳慢慢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蝶屋.....？

　　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女鬼临死前的恐惧和憎恨、回到自己安心的记忆中时，蝴蝶忍推开了房门，后面还缀着个面无表情的富冈义勇。

　　“你醒了，”蝴蝶忍语气是和笑容不匹配的可怕，天野瞳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做得不错呢，天野队员，斩杀下弦之四，而且自创了呼吸法的天才少女。”

　　她的尾音带着危险的上扬，天野瞳选择合上双眼，催眠自己：这是一个噩梦。她心里喃喃道。
　　只要我意志够坚定，从噩梦里挣扎出来，我就没事——

　　“小葵，让她喝药。”蝴蝶忍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指挥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走过来。“富冈先生，作为你追丢了下弦之四、让瞳不得不拼上命杀鬼的惩罚，你要负责照顾她，直到我批准她离开蝶屋哦。”

　　“不要啊小忍！！！”天野瞳从床上弹起来，被神崎葵眼疾手快且力道适中地按了回去。“你杀了我吧小忍！！！我不要！！！我宁愿我家暴躁老师来照顾我啊啊啊！！！”

　　“你想得美。”蝴蝶忍笑眯眯，欣赏着朋友双目无神、念叨着“我大势已去也”的表情。“不死川先生来了的话我会安排你和他一个病房，都由富冈先生看护。”

　　“.......那你还是杀掉富冈义勇吧。”

　　富冈义勇听着天野瞳自暴自弃的发言，眉毛皱起：“我没做错。”所以为什么要讨厌我？
　　然后他被天野瞳无视了。恢复了意识的女性仍然有些虚弱，刚刚爬起来朝着蝴蝶忍大吼大叫已经透支了天野瞳仅存的体力。
　　看着她异色的双瞳重新合上，富冈义勇静静地站在床头，盯着阳光在天野瞳脸上投射出的一小块光斑。

　　“富冈先生？”站在门口的蝴蝶忍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孤独而凛冽的，却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瞳睡着了哦。”

　　他摇摇头。
　　“我会负责的。”
　　因为他的判断，天野瞳才会.....

　　富冈义勇把手臂藏在羽织下。在他将全身是血、失去意识的天野瞳抱着回到蝶屋时，路上天野瞳一直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向来要么是表情严肃，要么是笑容开朗的年轻女性蜷缩在他怀中，微弱地而含糊地呼唤着谁的名字。
　　在他把天野瞳放到床上，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因为脱力而松开富冈义勇的手臂，最后说的一个单词，水柱听清楚了。

　　她说，好痛苦。

　　**

　　大约过了一周之后天野瞳已经恢复到了可以下床乱跑的程度，在她拿着日轮刀打算爬床逃跑的时候，被进来送药的穗乃果抓个正着。

　　“瞳小姐！！！”小姑娘不知哪来的敏捷性和力气，扑上去抱住天野瞳的腰，然后朝门口喊道：“水柱大人请帮帮我！！！”

　　富冈义勇像幽灵一般从门口闪现，把挣扎着乱叫“我没事放开我”的天野瞳重新按回床上，拿着还在冒热气的瓷碗往她嘴边凑：“张嘴。”

　　天野瞳死死闭着嘴巴：“我不。”

　　富冈义勇：“......乖？”他回忆着以前姐姐是怎么哄自己吃药的，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天野瞳的卷发。
　　手感很好，滑溜溜的，在天野瞳看神经病的眼神里，他忍不住多摸了两把。

　　“你什么毛病，难道是中血鬼术了——咕呜！！！”
　　趁着她张嘴说话的机会，富冈义勇迅速把药灌进天野瞳的口里。

　　“咕咕咕——我呸！！！”天野瞳差点被呛个半死，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嘴里被塞进了小硬块。舌头抵在糖果上，一点苦涩的甜蜜融化开来。

　　感觉自己完成了任务的富冈义勇轻轻拍了拍天野瞳的后背：“深呼吸。”

　　“我又不是产妇深呼吸个屁啊！！！”
　　天野瞳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男人气死。她有气无力地倒回床铺里，气若游丝道：“行了，我药也喝完了，不劳烦您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是浪费时间。”富冈义勇认真地反驳。“这是任务。”

　　“哈？！柱级别的剑士在这里看护我一个癸级剑士？！鬼杀队闲到这种程度了吗？！”

　　富冈义勇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开始翻白眼，天野瞳不仅不笑了而且脸上表情还充满了.....嫌弃，他以为对方是因为药太苦了，于是便多拿了几块糖果，放到她手心里：“你不是癸级。”

　　捏着糖果心情好了一点的天野瞳身上迅速冒出了杀意：“哦是吗，在您眼中我还连癸级都不是——”

　　“你是柱。”

　　“.......啊？”

　　“你斩了下弦之四。”富冈义勇一边说道，一边把她的日轮刀拿开，放到床头的储物柜里。“等你伤好了，就会正式上任。”

　　天野瞳被这个消息震撼得有点懵，但还是胡乱抓住一个重点：“我伤好了。”她跳下床，像是证明自己般，一把将病号服外套扯下，露出布料下裹着绷带的手：“你看，我没事。”

　　富冈义勇不为所动。他可没忘记蝴蝶忍离开蝶屋之前的再三叮嘱：“不行。蝴蝶说在她同意之前，你不许离开蝶屋。”

　　天野瞳眉毛和嘴巴都紧紧皱起，又露了嫌弃和一点点烦躁的表情，富冈义勇莫名其妙地觉得比她平时笑眯眯的样子可爱多了：“我自己就行了，不麻烦你。”

　　“不麻烦。”

　　“我说麻烦就麻烦。”天野瞳叉着腰坐在床沿嘀咕嘀咕，“也不用你看护啊，蝶屋还有穗乃果她们，难不成你还要陪我去洗澡——”

　　她才说完，就看到富冈义勇嗖地一下窜到了门边，虽然他表情依然是平时那种毫无波澜的模样，但天野瞳眼尖地看到他头发下耳朵微微发红。
　　害羞了吗这人。
　　富冈义勇还站在门口，并不打算离开的样子。天野瞳突然起了坏心，她装模作样地把病号服外套脱了一半，拖长声音说：“富冈先生——麻烦帮我换一下衣服。”

　　哐当一声，门锁上了，富冈义勇直接消失在房间里。天野瞳再也憋不住，一边狂笑着捶床，一边回味着刚刚水柱大人面无表情但红透了的脸。

　　富冈义勇，真好玩。

　　**

　　欺负富冈义勇的下场便是，天野瞳在狂笑的时候重新撕裂了伤口，随即照护她的人从温柔好说话的穗乃果换成了严肃认真的神崎葵，富冈义勇只在喝药的时候出现，依然是沉默不语，帮着蝶屋的小姑娘给天野瞳灌了药就马上消失。

　　没有人可欺负的天野瞳百般聊赖，干脆研究起自己的眼睛来。她又试着使用了左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在院子里挥刀的富冈义勇——对方的弱点，接下来的动作，全部都能够看到。

　　使用的代价则是，属于富冈义勇的记忆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如同暗潮般潜藏于平静之下，巨大的悲怆。

　　她从不属于自己的悲恸之中挣扎着重新睁开眼睛，富冈义勇皱着眉毛的脸近在咫尺。天野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很痛吗？”

　　她摇摇头，胸膛起伏着，不知所措地移开了目光。天野瞳才看到枕头上湿了一块。她刚刚是哭了吗？

　　肩膀被轻轻地按住，天野瞳倏地抬头，隔着模糊的泪水看到富冈义勇眼底的自责和低落。

　　“......锖兔是谁？”
　　天野瞳刚说完话，就知道自己踩到了雷区。富冈义勇的嘴唇猛烈地颤抖着，死死地抿起。
　　半晌后她听见水柱嘶哑的声音：“我的师兄。”

　　“他.....”

　　“他没通过最终选拔。”富冈义勇的声音像冷透的水龙卷，拽着她的心往下直到沉底。“他一个人几乎屠尽了藤袭山上的鬼。”

　　难得露出安静姿态的女性垂着头。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我很抱歉。”她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无力的安慰。“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弱小无能之错。”
　　富冈义勇打断她的话语。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传统的日式庭院里，花叶繁茂如云霞，昏黄中金屑一般从枝头落下，洒到地上。日光映在男子沉蓝色的瞳孔里。
　　“我没有和你并肩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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