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春猎
时值四月,元溪来的也是凑巧,正逢尉迟一年一度的皇家春猎。尉迟位于九州大陆北部,气候偏寒又多山林,是以在九州四个国家中只有尉迟保留下了春日围猎的传统。每年四月十九至四月二十六这七天,尉迟皇室会在京郊北面的凤阳山设置禁军,将其围禁为暂时的皇家猎场。因为元溪一行人的到来,尉迟烈降下旨意更要将今年的春猎好好置办,邀请玉阑使者一同玩乐。
内务监按照往年的章程将营地安扎妥善,一行人浩浩荡荡入驻到了凤阳山。营地前早就安置了瞭望台,供不参加围猎的贵族臣子及其女眷歇息。说到底,真正参与围猎的,不过是皇室的几位皇子世子,朝臣家的年轻公子,通过这场春猎讨个出挑。随来的各家适婚女眷,若是瞧见了心仪的哪家公子,父亲或是兄长便会向皇帝求旨,以缔结世家之好。
前几日元溪于朱雀殿献礼,各家女眷虽没在场,但其风姿早在当晚就流传遍了整个万世城。人人皆道前来尉迟朝贺的元溪殿下相貌宛若谪仙,左手舞袖,右手执剑,一袭白衣可谓是万般风华,引得城中无数闺阁待嫁的女子心生向往,只想一睹神子容颜。
是以元溪身着银白轻铠入场的时候,颇为好奇那些藏于珠帘后窃窃私语娇声浅笑的世家女眷是何用意。有些胆子大的禁不住好友怂恿,丝扇将纱帘掀开一角,待看清了元溪样貌如何后,便引得帘后一阵惊叹,私语之声更甚。
“天哪,真的和传闻一样!”
“好有风姿好有气度!”
“听人说这位小殿下还没有婚配呢!咱们中要是有谁被指过去,就是未来的玉阑后了呀。”
“你倒是不知羞啊,怎么就谈婚论嫁了!”
“你还说我,刚才不知是谁叫喊得那么大声,元溪殿下都看过来了!”
“哎哎哎,你们说,元溪殿下和咱们尉迟的几位殿下比,谁更胜一筹?”
此言一出,便像沸水开了锅一样,更是引得议论纷纷。
一位小姐摇着团扇,道:“提起尉迟的几位殿下,最为出挑的当然是溯玉殿下啦。只是溯玉殿下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教人难亲近的很。我还是更喜欢元溪殿下,笑起来又好看又温柔,必是做夫君的最好人选。”
“诶,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另一位大概是心属尉迟衡的小姐反驳道,“溯玉殿下只是性子冽了些,相貌上可是一点不输元溪殿下的啊。这两位殿下,一个谦谦如玉,一个英姿锋寒,只能说是各有千秋嘛。”
“同意同意。”
“既然辛兰薄颐你们属意溯玉殿下,那玉阑太子妃的位置可就我们竞争了啊!”
“诶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衡刚换好了黑金轻铠,踩着女眷们的调笑入了场,这些话于是便教他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寒着面容,斜睨着眸子向珠帘的方向瞥了一眼,便立刻教女眷们噤了声。
“嘘......溯玉殿下来了。”
“虽说溯玉殿下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很吸引人,可这也太......”
“你方才还说溯玉殿下只是性子寒了些,怎么转头见到了人就畏畏缩缩成这样?”
“别说了别说了,溯玉殿下不喜女子吵闹,你们这些想做溯玉王妃的可老实些。”
见女眷们安静了,尉迟衡才抬起眼睛在人群中巡梭着元溪的身影。
元溪正与东封说着话,不经意间回头瞧见了尉迟衡,立刻颔首笑道:“......四哥哥。”
见是元溪唤他,尉迟衡的眉尖才舒展开来,抬步走到元溪身边,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得颇早。”
“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围猎呢,所以来得早一些。”元溪道,“玉阑皆是平原,也不知这凤阳山里有什么我没见过的新鲜物什。”
“多是些野兔野鹿,喜欢哪个用弓箭射来便好。”尉迟衡难得展露笑颜,也难得多说一些话,“山里也有白狐,只是少见,若是遇到了,便捉来得了皮毛,吩咐宫人给你做条毯子也好。”
“多谢四哥哥。”元溪道谢,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我方才走过来,便听那些世家小姐们议论什么......其实主要是听到了我的名字......这是?”
未等尉迟衡说些什么来,就被凑过来的尉迟嘉插了嘴。
“还能因为什么呀,自然是为元溪你的风姿倾倒嘛。”尉迟嘉笑嘻嘻道,“这些世家小姐们热情的很,估计是听到了城里关于你的传闻,对元溪你春心萌动啦。”
“啊,是这样吗?”元溪哑然失笑,“那承蒙小姐们的喜欢了。”
“不过说起来,元溪你订下婚约了吗?”尉迟嘉好奇道,“按照我们尉迟的风俗,你这个年纪再过几年可就要成婚了啊。听说玉阑是推崇一夫一妻制度的,这唯一的太子妃,可有人选了?”
“元溪才十四岁,急什么。”尉迟衡淡淡开口,“玉阑唯一的太子妃,自然是要好好挑选。”
“哈,四哥,你是不着急。”尉迟嘉轻捶了一下尉迟衡的肩膀,调笑道,“元溪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四哥啊,今年年底就要抱得美人归了。沈国公家的嫡小姐,闺名燕姣,是位远近闻名的美人呢。呐,父皇钦定的溯玉王妃,可要教那些属意四哥的小姐们失望咯。”
尉迟嘉当着元溪的面提起沈燕姣,使得尉迟衡面色愈寒:“无缘无故的,提她做什么。”
“真的吗?那我先恭喜四哥哥了。”元溪笑道,“若是早些知道,理应备份贺礼的。不过也不迟,年底完婚,这礼定然教四哥哥提前收到。”
闻言,尉迟衡僵着神色,没来由的想要解释:“本不是什么大事,这亲也不是我想成的,不过是父皇旨意,不得不遵从罢了。”
“话不能这样说,成婚到底是件好事。”元溪道,“这贺礼待我回去后定是要好好甄选的。保证四哥哥喜欢。”
尉迟衡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仪仗通报声打断。帝驾到,众人行礼。
“陛下/父皇万安。”
“都起来吧。”尉迟烈也是穿着铠甲模样,看起来心情颇好,“今日无君臣之礼拘束,尽兴即可。”
众人称是。
同尉迟烈随行而来的还有赫兰贵妃和梅妃,这两位分别是六皇子尉迟幽、七皇子尉迟嘉的生母,皆是受宠的后妃,但是其原因各有不同。赫兰清受宠是颇有些赫兰家族的因素掺杂在里面的。赫兰家是百年望族,世世代代以武报国,其先祖跟随尉迟开国皇帝尉迟赦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才使尉迟国有了如今如此广袤的疆土。因此从尉迟赦那一辈起,尉迟便设立了以赫兰之姓为名的世袭爵位——赫兰王,赫兰家也因此受到庇佑百年不朽。
而梅妃梅若黎才是尉迟后宫内的传奇。梅若黎是尉迟烈还是皇子时养在府上的歌姬,一次醉酒后得到尉迟烈的宠幸便封为梅夫人。按照尉迟的礼法,歌姬乃是贱籍,封为皇子夫人已是破坏规矩,更何况是在新帝登基时未有子嗣便封为梅妃,与当时的赫兰清平起平坐。赫兰清的兄长赫兰空庭,坚决上疏驳斥此事。奈何尉迟烈舍不得梅若黎委屈,生生册封赫兰清为贵妃。将门嫡女为位同副后的贵妃,乃是尉迟大忌。一个低贱的歌姬,能让皇帝几次三番破坏尉迟流传百年的规矩,年愈三十依然是宠冠六宫的无二后妃,属实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有梅若黎这个榜样在前,万世乃至整个尉迟不知有多少贱籍女子想要麻雀变凤凰。
“今年春猎,与往年有所不同,”尉迟衡倚坐在主位上,赫兰清和梅若黎随着坐在两侧,“有元溪殿下的参加,相信今年的围猎,定会格外精彩。”
闻言,元溪出众行礼,道:“陛下言重,元溪骑射课业实属平平,只望不教在座各位见笑便好。”
“小殿下未免过于自谦,”梅若黎浅笑着道,“嘉儿这孩子回去时同本宫说了,玉阑的元溪殿下剑术卓绝,想来啊这骑射定是不会差的。本宫便说,教这孩子好好跟着小殿下学习,各方面都精进精进。都十六七了,也没个体统样子。“
还未等元溪说些什么,一旁的赫兰清便淡淡开口:“元溪殿下是玉阑的太子,玉阑的唯一储君。让琉璃向着元溪殿下学习,梅妃这便是何用意啊。”
“赫兰姐姐这话妹妹可就听不懂了,”梅若黎抚着殷红的蔻丹,依旧是笑意盎然,“本宫只是喜欢元溪殿下风姿出挑,才让嘉儿学习的。姐姐若是也如此觉得,大可教沉璧一起啊。”
“......你!”
“好了好了,沉璧身子不好谁都知道,”尉迟烈轻声咳了咳,大抵是觉得让元溪瞧见了后妃针尖对麦芒有些下不来台,“沉璧虽不参加围猎,但是让他出来认认人也是好的。沉璧,过来。”
“是,父皇。”
直到有人应声,元溪这才发现赫兰贵妃身旁一直立着一个少年。四月本不算太寒冷,那人却依然裹着厚厚的狐裘斗篷,身形高挑清瘦,素白着面容,一眼便可看出来的病态模样。着装如此格格不入,元溪倒也一直没注意到他,足见这位沉璧殿下如何低调内敛。
“元溪殿下,这是沉璧,”尉迟烈抬手道,“沉璧,不必侍候在你母妃身旁,去和同龄人说说话也好。”
尉迟幽应是,下了台阶走到元溪身侧行礼:“元溪殿下万安。”
“阑玉神女赐福,沉璧殿下万安。”元溪回礼,浅笑着,“ 元溪瞧着沉璧殿下便觉亲切,殿下当真是教人亲近之人。”
“殿下抬爱。”尉迟幽也笑,“沉璧瞧见元溪殿下也是此般感觉,大抵是投缘。”
尉迟嘉道:“属实是少见六哥出来,六哥,这阵子感觉身体好些了么?”
“也就是老样子。从胎里带出来的病,便不要提好转了。”尉迟幽无奈的笑,向尉迟衡行礼,“四哥安好。”
“这四月还是有些寒凉,沉璧注意保暖罢。”尉迟衡点头道。
话落,礼钟声起,尉迟一年一度的春猎正式开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