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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勿忘我编织的梦
亚尔林本来打算今晚陪泽修一起睡的,但西泽却派人把亚尔林喊走了。
亚尔林不情不愿,但他不能违抗西泽的命令,于是在给泽修把房间和门窗检查了第十八遍之后,他才千叮万嘱地离开。
房间很安全,门窗稳固,内部也没有任何可能成为杀人利器的东西,门外,西泽又派了两个圣渊守卫军守着。
泽修怎么想都觉得俄尔克那句‘你今晚会死’实现不了。
泽修屏退伺候的仆人,只觉得今天有些异常疲累,洗了个澡就匆匆入眠了。
但他却做了个关于贝蒂的梦。
梦的开始,神佩学院,史蒂芬画廊的那幅‘美好一日’前,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画。
肩膀忽然被人轻敲了一下,他回过头,只见一个笑容和熙的少女背着手站在微风中。
“泽修,跟我来一下好吗?”少女亚麻色的长卷发被风吹得微微摇摆,令她看起来无比温柔。
他点点头,于是少女就轻轻地牵着他的衣角,把他拉到了史蒂芬画廊后的山丘。
夕阳西下,山丘空无一人,只有遍地的温暖橘色。
“泽修,你很喜欢勿忘我吧。”
少女忽然转过身,阳光在她背后浮动,为她周身渡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他不明白少女突然问这个干嘛,愣愣地点点头,接着一束幽蓝的勿忘我就递到他面前。
“呐,送给你。”少女捧着勿忘我,神色娇羞而期待。
“谢谢你,贝蒂。”他接过花,嗅了嗅,“不过为什么要送我花?”
少女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她低下头,背起手,脚尖轻轻碾着草地说:“泽修,我,我......我很喜欢你。”
他不觉睁大眼睛。
“是恋人的那种喜欢。”少女慌张地扬起脸,眉头微蹙,“你呢?喜欢我吗?”
“我......”他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嘴,只觉得手里的勿忘我异常沉重。
这时少女却善解人意地挤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对不起,是我着急了。”
“不是的,贝蒂,我......”他想解释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的,泽修,你不用觉得烦恼。”少女自顾自地扬起笑容,“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了再给我答案。你的任何答案,我都会接受。”
说完少女转身就走。
他只觉得少女转身的那瞬间,神情是那么得悲伤落寞,心中顿生愧疚,于是他拉住少女,急忙道:“明天......明天我一定给你答案。”
“好。”少女轻轻一笑,“明天我一定等你。”
......
他不安地看了看画廊里那个空的高脚椅。
那是贝蒂的位置,平时贝蒂都会坐在那画画,可此时那只有孤零零的画板。
他瞧了瞧外头,太阳已经西斜。
今天一天,贝蒂都没有来。
瓷瓶里,幽蓝的勿忘我和昨日才递到他手里一样,娇嫩新鲜。
......
贝蒂的高脚椅上落了一层灰。
他掏出手帕拂去。
西斜的太阳缓缓移来,给贝蒂的画板笼罩上阴影。
花盆里,幽蓝的勿忘我有着泥土和养料的滋养,依旧仰着头。
已经七天了,贝蒂都没有来。
......
花盆里,幽蓝的勿忘我已经枯萎发黑。
他用小木棍支撑起它的花瓣和花茎,又给它添了点养料。
几个导师走了进来,搬起贝蒂的画板和高脚椅。
他赶忙阻止询问。
“贝蒂生病了,她的父亲加文·罗文子爵十几天前就为她办理了休学。我们一直很忙,今天顺路来收拾走她的东西。”导师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导师拖着贝蒂的画板和高脚椅,越走越远。
那是第十六天。
......
他从花盆中小心地摘下那朵枯萎成泥的勿忘我。
勿忘我却突然开始神奇地逆向生长。
枝叶发绿,花瓣重新绽放,很快在他手中变成了最开始那幅娇嫩鲜艳的样子。
紧接着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抓住他的手,揪坏那朵勿忘我。
贝蒂虚弱而愤怒的声音随之在前方响起。
“泽修,你一直养着这勿忘我,是准备还给我吗?”
他抬起头,只见满脸病态、瘦如枯木的贝蒂半趴在床边,憎恨地望着他。
她浓密的头发如枯叶一般凋谢坠落,底下苍白透明的面庞上愤怒交加。
“泽修,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
史蒂芬画廊后的山丘。
被刺眼的橘红光芒笼罩的贝蒂猛地甩开他的手,背对着他远去。
“泽修,你拒绝我,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
泽修一下没呼吸上来,猛然睁开眼睛,惊慌地坐了起来。
墙角的摆钟嘎达一声指向十一点,罗文家独有的黄金酒柜也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冷光。
泽修掀起湿透的额发,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从梦境中清醒。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梦里贝蒂的话仍不停在耳边环绕。
泽修双手蒙住脸,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和贝蒂做了五年的朋友,她是他仅有的朋友。如今他的朋友生死未卜,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辜负了朋友的感情,甚至没有机会给朋友一个答案。
他还记得神佩学院,枫丹白露宫前,娇弱矮小的少女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阻止那些准备围攻他的贵族少年。
“我,我是贝蒂·罗文,是泽修的朋友,我,我不允许你们欺负泽修。”
明明害怕得发抖,少女却不曾退后一步。
那是泽修第一次拥有朋友。
甩甩头,甩去这些记忆,泽修翻身下床。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忧愁地想。
这段时间他思绪很乱,各种奇奇怪怪的事都在他心头浮动。
房间里很闷,他想去阳台透透气,却发现窗子锁了起来。
他顿时想起亚尔林临走前,为了安全,吩咐人特意把这个房间一切能进出的口全锁死了,只留了个大门。
泽修只好打开大门,门外两个兢兢业业的守卫军立刻转过身,问他需要什么。
“房间里窗户都锁了,太闷了,我想透透气。”
泽修说着不觉拽开衬衫上端的几颗扣子。
“泽修少爷,今晚不太安全,您还是待在房间里吧。殿下和亚尔林少爷都吩咐了,不能让您离开我们的视线。”两个守卫军躬着身,头埋得低低的,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
“我也不想你们为难,可是房间真的太闷了。”泽修用力地呼了口气,只觉得这个走廊的空气也很混浊,“或者你们把走廊的窗户打开,我把房间的门开着,通通风。”
守卫军又躬了躬身,“泽修少爷,殿下吩咐过今晚罗文城堡的门窗都必须关紧。如果露了一丝缝隙,让吸血鬼有机可乘,潜入进来,整个城堡里的人都会危险。”
泽修点点头,西泽的顾虑不无道理。
吸血鬼,其实是对第十三代到十五代夜族的称呼。
夜族是靠血脉传承的种族,他们□□的强大和力量的源泉都来自于体内的始祖血脉。然而始祖血脉却随着一代代的初拥传承,在低代夜族中变得越来越稀薄。
到第十二代时,他们体内的始祖血脉已近乎为零,这就导致十二代根本无法进行初拥,创造下一代。即使强行初拥,也没有始祖血脉可以传承给十三代。
所以十三代成了夜族中的畸形儿。
他们根本没有始祖血脉,自然也没有高代那样强悍的身体和魔力。尽管他们继承了夜族长生的特点,但在夜族眼里,他们是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异类,弱小得几乎和人类一般。
更悲剧的是,十三代充分继承了夜族的血饥和弱点。他们同夜族一样,无时无刻不被鲜血诱惑,无时无刻不被饥饿困扰,同样害怕着银或日光,但他们对此的抵抗能力要比夜族差得多。
十三代之后的十四代更是悲剧中的悲剧。
十四代是一种半人半鬼的存在。它们不仅继承了十三代所有的缺陷,还变得几乎没有神智。
它们只有在得到十三代——初拥它们的“父亲”的鲜血后,才能满足血饥,从而短暂地恢复神智。但即使恢复清明,很快,它们又会被强烈的血饥再次拖入嗜血的深渊。
更可悲的是,除了它们的“父亲”——初拥它们的十三代的鲜血可以压制它们的血饥,其他人的鲜血都无法令它们彻底消除饥饿感。
所以它们不仅时刻被血饥折磨,渴望鲜血,还得依附它们的“父亲”。一旦被抛弃,就只能在无尽的生命中被血饥折磨致死。
而不幸被十四代咬到的人类就变成十五代。
十五代没有一点神智,是真正的嗜血野兽。它们相比前两代没有那么多痛苦,但一生却只能永远追逐鲜血,任人摆布,直到生命尽头。
正是由于十三代到十五代的特殊性,夜族最高统治机构——元老院拒绝承认它们是夜族的一部分,所以给了它们另一个称呼——吸血鬼。
吸血鬼千年来不停地在人类王国肆虐,相比越来越像神话传说的夜族,它们反而成了人类最具威胁的天敌。
所以吸血鬼如果潜入罗文城堡,就仿佛狼入羊群,碰到他的人除了变成吸血鬼,就只有死一条路。
紧锁门窗,不失为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防范措施,即可简单防范吸血鬼闻着人类甜美的血味溜进城堡,也可令人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泽修又用力地吸了口气,虽然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房间真的太闷了,不通风,很热,再加上他心里的烦闷,他在里面只觉得简直无法呼吸。
“要不这样吧,我找个阳台透透气,你们和我一起,这样我就不算离开你们视线了。你们也可以跟着保护我。”泽修说着又闷地扯开领口扣子。
两个守卫军脸色微红,犹豫着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泽修纳闷守卫的沉默,略带催促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可,可以。”
泽修依稀记得曾在罗文城堡外看到顶层有个露天平台,视野开阔,周围也没有同等高度的建筑。
他想那里应该风会很大,于是就向着那一路走去。
外面月色苍凉,阴云缥缈,有种说不出的寂凉。
泽修一路上不停思索着俄尔克给他的死亡预言,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说明预言并非戏言,可已接近午夜,一切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风雨的迹象。
泽修担忧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登上了平台前的最后一个台阶,而他一踏上平台,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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