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第一天,系统让我送死

作者:彭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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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栖元,本官要上疏弹劾你


      当一匹马撒丫子狂奔的时候,人压根没有追上的可能。
      可当这匹马只是在大街上闲庭信步,就是个孩子都能追的上。
      被死死拽住官袍下摆一角的沈栖元双眼目视前方,拒绝低头去看那个一脸谄媚的女子,后槽牙被磨得咔咔作响。
      要不是内城禁跑马,他怎么可能被抓住!
      “松!手!”
      两个字被抑扬顿挫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从喉咙缝里挤出来。
      袁依柳全当没听见,死死拽着对方的官袍下摆。
      “哎呀——沈大人,我俩又见面了,真是巧啊。”
      “一点都不巧。本官是北镇抚司镇抚使,你站在北镇抚司门前,岂能见不上面。”
      沈栖元强迫无视下值同僚们投过来的好奇目光,面无表情地从另一边扭头,看向后头的袁兴安。
      “把她拉走。”
      袁兴安觉得,自己此生都没遇到过如此两难的事。
      拉吧,人家是自己的长辈、是姑母,即便年纪比自己小,也不可不敬,不然被爹知道了,自己就是快四十了都得被打手心。
      不拉吧,沈栖元心狠手辣的声名在外,难保不会被姑母惹怒之后,从爹身上找回场子。
      袁兴安只恨自己愚钝,不及父亲机敏,除了急得快哭出来,什么决策都做不了。
      他犹豫再三,期期艾艾上前,轻轻扯了扯袁依柳的衣袖。
      “姑母,沈大人公务繁忙,我们岂可打扰?你跟我回去吧……”
      袁依柳挑眉,指着从北镇抚司三五成群出来的锦衣卫们,“可现在不是下值的时辰吗?”
      又冲沈栖元谄媚道:“沈大人,这都下值了,还忙什么公务?我家兴安知道一家酒楼的饭菜不错,不如沈大人同去,喝杯好酒,聊一聊?”
      只要有的聊,自己就能获取到更多信息,将局面扭转过来。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暂时的卑微只是为了璀璨未来的蛰伏。
      这笔买卖划算的!
      沈栖元看也不看她一眼,“想为袁成毅求情是不可能的。本官秉公办案,不徇私情。”
      “若欲自荐枕席迂回救人,本官也不吃这套。”
      他从上而下地斜睨一眼袁依柳,轻蔑道:“本官嫌脏。”
      沈栖元深谙这种官家小姐心里想什么,最在乎名节,最重视声誉。
      他不信自己都故意这么贬低了,对方还能脸皮厚到不撒开手,不对着自己破口大骂都算对方涵养好。
      对袁兴安的怒目而视,更是无所谓。反正他名声早就坏了,再多添几笔又何妨。
      当初他为了报仇选择投靠督公的时候,就摆正自己位置了。
      他必须是督公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也必须是咬人最凶的一条狗,更必须是谁见了都得恨不得打死的一条狗。
      名声越臭,得罪的人越多,对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人越多,才能在督公身边越稳当。
      要做独臣,做孤臣,才能找到沈家只剩自己一人后,继续活下去的价值。
      只是话刚说出口,沈栖元的头就开始剧烈疼痛,一如方才与袁依柳见面的情景。
      不,远比那时候更严重。脑子像是有无数根紧绷的弦,依次崩断。脑中震荡不断,脸上也火辣辣的,仿佛被谁狠狠扇了几耳光。耳边也嗡嗡作响,似乎有人在对他大声咆哮,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内容。飘忽模糊的视线,总是落不到袁依柳脸上。
      是不忍看,还是不敢看?
      沈栖元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后悔说出那样的话。
      很后悔。悔到心脏越跳越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让马下的少女看个清楚分明。
      可为时已晚,说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从来都是覆水难收。
      他只能无法抵抗地看着事态不受控制,越来越糟糕,独自感受着身体极度不适到微微颤抖,不忍不愿也不能为自己方才的话辨白。
      袁依柳面上表现得很平静。上辈子比这更难听的话都听过。她舅妈还在她拿了十万年终奖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这钱是她卖身得来的。因为她亲眼见过自己和一个男人出入酒店。
      无视自己只是帮出差到当地的客户进行酒店登记的辨白。
      她父母还觉得舅妈说得对。一众亲戚当着她同事的面,让她赶紧傍个土豪,争取早日上岸。
      那时候的绝望与刺痛,是袁依柳永远忘不掉的。
      家人捅向自己的刀子,才是最痛的。
      后来她想通了,说说而已,又不少根头发掉块肉,把实惠抓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为了在这个世界继续苟活下去,什么苦她都能吃。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眼下也一样。
      等自己以后农奴翻身把歌唱,就一巴掌扇在沈栖元脸上,把他打翻在地,踩他身上,让他给自己赔礼道歉学狗叫。
      看沈栖元这脸,八成比自己上辈子小几岁。还不知道风水轮流转的道理,没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轻人,不懂事。以后被教做人的机会多得是。
      想想上辈子放领导妻子进工作群的篓子!想想上辈子被客户动手动脚,为了签单还不得不笑着忍气吞声!想想亲戚嫉妒的嘴脸,同事异样的眼神!
      袁依柳坚持住,你可以的!!
      袁依柳拼命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她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整张脸都开始抽搐狰狞,一心只想跳起来把眼前这个王八蛋拉下马,给狠狠暴揍几顿。
      袁依柳努力不把沈栖元的羞辱当回事,可袁兴安却是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上前一把拉下袁依柳的手,将姑母护在自己身后,声音的颤抖是对沈栖元羞辱无法言说的愤怒。
      “沈栖元!即便我爹如今已非六部尚书,可我依旧未曾罢官!我姑母仍然是官家小姐。”
      “你怎可对当朝官员的家眷如此出言不逊!”
      “我……本官、本官要上疏弹劾你!”
      沈栖元挑眉,对袁兴安的螳臂挡车之举意逗到想放声大笑。
      “区区恩荫得来的从七品中书舍人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好啊,你只管弹劾便是。我倒要看看,通政司通政使、左右通政、参议、经历、知事,这七人谁敢接你的劾疏!吏、户、礼、兵、刑、工六科都给事中、左右给事中、给事中,这四十人又有谁敢抄录!”
      本朝奏章呈递需备正副两本,正文交通政司,由其呈至御案,副本转递六科,由六科誊录后分发相关部院。故沈栖元有此一说。
      若袁成毅现在依旧如日中天,自然没人敢拦袁兴安的奏疏。可袁成毅现今自身难保,能不能活着从诏狱出来都成问题,还有谁会把袁兴安当盘菜。
      不对他落井下石,都是念及昔日与袁成毅同朝为官的旧谊了。
      还帮忙,真愿意帮,袁家人就不会求助无门了。
      扫了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袁兴安,沈栖元嚣张地不屑轻笑。
      “拿弹劾威胁我?呵,不自量力。”
      弄不清现状的蠢货!
      袁成毅当年也算是人中翘楚,怎么生的儿子如此蠢笨不堪?
      他故意别开头,不去看因为过于愤怒而越来越平静的袁依柳,忍住身体不适硬着头皮道:“既为官家小姐,对陌生男子自甘下贱不知廉耻,谁知平日里的做派又是何等豪放。”
      “我素来洁身自好,嫌……脏,何错之有?”
      沈栖元忍着头痛欲裂开,心跳如鼓锤的痛楚说完最后一句话。
      他有种下一刻,自己就会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下去的错觉。
      双手死死抓住缰绳,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拼命告诉自己做的没错,说的没错。
      这样的话,他不止一次对人说过。这不是头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若不能解决眼前这个,往后会有无数人涌上来,像是嗅到味儿的苍蝇,没完没了绕着自己叮个不停。
      可脸上无端而至的火辣辣疼痛、不停鼓噪的心跳所带来的窒息感,又让他对自己的所言所行痛疚难当。
      耳边一直嗡嗡的声音仿佛清晰了些,似乎在努力告诉他,这样污辱人的话,对谁说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只有她……
      脑海中突兀地出现零碎的回忆。
      “天子有诏,臣下岂敢……”
      “我还得谢……”
      “那次真是太可惜了。当时……”
      “不许说……”
      “城东……”
      “下月……清阳观……”
      清阳观?那是哪里?城东?京城城东何时多出这么个道观?
      这些记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这又是何处?他几时去过这样的破庙?
      说话的女子是谁?自己怎么会允许她坐在身边?
      她身上传来的沉香……是娘亲生前最爱点的莺歌绿。
      娘亲去世后,他就再不曾闻过。
      沈栖元眼眶微热,眼前一片漆黑无法视物,头昏昏沉沉,即便再如何用力抓紧缰绳,反复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也无济于事。
      却听一道声音如清冽仙气,为他拨开眼前挥之不去的黑雾,重返清明。
      “兴安,你先去那边,我有话要对沈大人说。”
      “姑母……”
      “既然叫我一声姑母,那就要听我的话。放心,没事的,我很快就来找你。”
      沈栖元终于大着胆子将视线挪向先前不敢看的袁依柳,见她笑容如刀地劝着袁兴安离开。
      赶在对方看过来前,他飞快收回视线,对方才看到的那个如刀浅笑心有惶惑。
      分明长得如庙中佛像,慈和欢喜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容貌叫人过眼难忘。此刻脸上虽是在笑,却有种宝相含煞入魔破戒之相。
      沈栖元的心肝立刻颤了颤,旋即又把腰板挺得笔直。
      什么样的人他没用过刑?什么样的人他没下过手?
      眼前站着的是人,非佛非魔,他会害怕到心颤?
      真是太可笑了。
      绝对不可能。
      想是这么想,但身体十分诚实地夹了下马腹,催动马儿赶紧离开。
      袁依柳把食盒塞给袁兴安,把人打发走后,歪着脑袋,从下至上地斜眼打量沈栖元。
      因为天气热,她还从抽出了折扇,给自己扇风。
      风吹鬓发飘,折扇带来的丝丝凉意驱赶不走袁依柳此刻糟糕的内心。
      她这个人吧,缺点不少,优点不多,但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护犊子。从不叫人白跟自己一遭。
      相逢即是缘,珍惜这段情。
      既然现在她借原主的躯壳重活一遍,自然要替她照顾袁家上下老小,不能让人白叫自己一声姑母、姑奶奶。
      沈栖元侮辱自己,她还能自我安慰,别和大脑没发育好的傻X计较,气出病来无人替,要对自己的乳腺负责。
      欺负自己的大侄子袁兴安,那就是在她雷区蹦迪了。
      本来她心里还在找回场子的边缘不停试探,现在不用试探了,她选择一把□□,直接越线,要沈栖元好看。
      见对方要偷跑,她“哎”了一声叫住对方。
      “沈——大——人,你跑什么呀?”
      “我又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大人有什么可怕的?逃什么?”
      “我还有一言,劳烦大人拨冗听一听呢。”
      她举起食指,比了个“一”。
      “就一句话的功夫,大人该不会都抽不出空来听吧?”
      沈栖元被袁依柳阴阳怪气的语气给骇地哆嗦一下,下意识勒住马,嗓子像是被捏住似的,声音全是挤出来的,拒绝的语速飞快。
      “本官没有用义务听你说话。”
      “哦?”袁依柳挑眉,“和督公有关的,你也不听?”
      像是被打开了开关,沈栖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地转头盯向落后半个马身的袁依柳。
      “你要说什么。”
      袁依柳轻笑,拉长了声音,“哦哟——沈大人终于舍得看我啦?方才不是连看都不敢朝我看一眼的嘛。”
      沈栖元挪开眼,“有话快说。”
      袁依柳边摇着画了彩蝶嬉戏的折扇,莲步轻移,不紧不慢地靠近沈栖元。随着她的摇动,扇面上的彩蝶像是活了似的,一上一下扑腾着翅膀,转瞬就会从扇中飞出来,落在人身上。
      沈栖元忍不住用余光去看,眼神追着那上下翻动的蝴蝶,心神却在那握着扇头柔若无骨的白皙纤指上。
      只觉那手白得过分,有些晃到他眼睛了。
      却又挪不开视线。
      袁依柳袅袅婷婷走到沈栖元身边站定,幽幽道:“我知道,沈大人神通广大,不怕弹劾。”
      “不过就是不知道,若是兴安要弹劾的人,是督公——他会不会怕呀?”
      沈栖元一愣,旋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
      “我都不怕,督公为何会怕?”
      督公是东厂掌印太监,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天子近宦。如今天子承统不足一年,尚未改元,掌印太监年迈敛迹,庙堂大事皆由督公一人决断,一念之间可定人生死荣辱。
      督公怕被弹劾?
      这简直是他有生之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陆星奕当然会怕了。”
      此时已过府衙下值的时辰,街上无人,唯有萧索的夜风吹过。袁依柳也没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因为我会让兴安上疏弹劾他是假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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