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记于心

　　霖楸退完房出来，手机里一大堆的未接电话，有霖溅峰的有陌城管的还有几个推销电话。
　　霖楸回了个电话给陌城管。

　　刚接通，陌城管那大嗓门就迫不及待的喊了出来：“楸哥你快回家一趟！你家那两不省心都要把楼拆了！碗都飞出屋外了，拖鞋还飞进别人隔壁看戏的老大爷碗里……”

　　霖楸皱眉啧了一声，陌城管一急起来就什么都说不清，一股脑的说出来也没个重点：“闭嘴！说重点！”

　　陌城管缓了缓，好几秒后平静了不少：“就是你家那两个不知什么原因打起来了，你爸……不是……”陌城管想了老久也没想到合适的称呼。
　　“霖溅峰干嘛了？”

　　“他好像喝了酒，打人都有点肆无忌惮了，我本来想找你出去一块玩的，打你电话你没接就上你家了，一上来就看见你那后妈的儿子头破血流的蹲在门口，我刚送他去医院……”

　　陌城管之后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也没有时间去听，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空了，只知道自己在跑，听得到风的声音。
　　他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但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只有脑子当机了，心里却很平静。

　　这段距离不长但也不短，他跑着，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想，明明路上有共享单车，但他没有停下，他只想跑，像是压在心里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发泄着。
　　不想停，往前跑，永远都不要停。

　　等他回到楼下的时候，楼上那声响，整栋楼都跟着震了震，那场面，血流成河没有，但就是非常牛逼。
　　这一块警察局都没有，警察也懒得管这一块，这里的人也没什么闲心看别人打架，看多了也就腻了。

　　好，现在让我们看看霖楸同学是如何镇场子的。现在我们可以看到霖楸拿起了旁边锈铁棍，非常有气势的走上了楼，二楼租房飞出的障碍物完全阻挡不了他，他现在心情非常平静，甚至有了高歌一曲的念头。

　　霖楸进了屋子，地上一片狼藉，一男一女还滚在地上扭打着，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手一挥，铁棍砸在铁门上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地上扭打的人还停留着前一秒的动作，抬起头愣愣的看着霖楸。

　　“打，”霖楸面无表情的说，“今天没打出个胜负就别给我停，要我叫个医生过来看着你们打吗？”

　　霖溅峰喝了酒，动作也慢了半拍，他缓慢的站起身，人跟着晃了晃，指着霖楸就是一顿骂：“你个狗东西算什么？老子天天看你脸色做事，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老子那是为了弥补你那该死的妈！你不领情就算了，那我也不装了！”

　　霖楸冷着脸看他。

　　“从小脑子就有问题，还他妈用了老子这么多钱！脑子不见好，成绩不见长还反退！”霖溅峰把地上头破血流的文沅踢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东西记不住，你瞒得住别人，你以为瞒得住我吗？别说昨天的事了，你连今天的事都不一定记得住！”

　　霖楸一愣，蹙眉等着他往下说。

　　霖溅峰坐在地上笑了好几分钟才继续：“什么都记不住，还跟我说你有要抓紧的东西，叫我不要干涩你的自由空间，呸！现在还不是都忘了？还重要的东西！还自由的空间！就你说得出来！”

　　“我从小就这样？”霖楸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铁棍问道。
　　霖溅峰哼哼了两声，坐在地上不再说话。

　　霖楸静静的看着他足有三分钟才移开视线，把手里的铁棍扔了，拿出手机帮忙叫了救护车才转身离开。

　　这事他不想管，也管不着，这事本就与他无关，对一个毫无感情可言的“家”，该散就散，在这个地方，在“家”之上是利益，他太多东西记不住了，他不了解这里的人，他只能本能的自我保护。

　　霖楸出了小区才给陌城管回电话。

　　“说实话，我看到还挺震撼的，”陌城管说，“要不是那人喝了酒，你那后妈铁定撑不到你回去。”

　　“你了解我多少？”霖楸蹲在路边的垃圾桶旁。
　　“啊？”陌城管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全天下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你这话问的。”

　　“我说我的以前你了解多少？”霖楸耐着性子继续问。
　　“我……”陌城管这次沉默了很久，许久之后才开了口，“楸哥，你也知道的，我们高一才认识的，这你应该没忘，对你很多的认识也都是传闻，比如说你脑袋被敲了一棍，这个也都是听说的，你要想知道高一之后的事我还能说说，但要是高一之前的事，我没法说。”

　　霖楸看着地上沉默了。

　　“怎么突然就问起你以前了？”陌城管看着旁边蹲着一头纱布的霖丰，叹了口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火气可冲了，整个人一身戾气，特不近人情。我跟你打过几次架，每次你都是抱着死的决心，打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打架这道上，最怕的就是不要命的，你就是典型。”
　　霖楸没说话，很耐心的听着，他对自己以前的事一向很有耐心。

　　“每次和你打，我每次都是被打进医院的那个，”陌城管想到这笑了笑，“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熟起来的吗？”
　　“啊，”霖楸也笑了笑，“不记得了。”
　　“靠，”陌城管叹了口气，“高一运动会那会儿，我没去学校，我妈也不知哪找来的一堆小鸡，说是要养，你当时也没去学校，所以刚好就看见我抱着一只小鸡遛街，你好像对鸡挺情有独钟的，真的！你当时看到我怀里的小黄鸡眼睛都亮了！”

　　霖楸有些不适的眯了眯眼。

　　“你就没想起什么来吗？”陌城管问道。

　　“我，”霖楸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东西要是陌城管不说，可能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而且他对这些没有印象，“想不起来，你继续。”

　　陌城管沉默了很久：“楸哥，要不就算了吧，记不住就不要再回想了，你脑子不让你记，你想记也记不住，以前什么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霖楸愣了。

　　脑子不让你记。

　　你想记也记不住。

　　以前。

　　现在。

　　所有的一切。

　　都记不住。

　　记不住不要紧，忘了也没事，脑子不让记，那就往心里记。

　　铭记于心，只要成为□□的一部分，你一靠近，我就能知道。

　　霖楸把霖丰接了回来，听陌城管说伤势不算严重，好好静养就行。霖楸也没把他带回家，而是带着他在街上乱转。
　　霖丰很少说话，可能是家庭原因，也可能是自身原因，反正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霖楸就没听过他说话，可能是很少呆在家，和他接触的也少。

　　要是换做平常，霖楸什么都不会管，但今天挺特殊的，他不可能不管，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霖楸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霖丰：“饿了吗？”
　　霖丰摇了摇头：“不饿。”

　　“你在这站着，”霖楸站起身，转身往旁边一家不怎么起眼的便利店走去，“我去买点东西。”

　　其实是他自己饿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吃了点零食之外，什么都没吃，说不饿都是假的。

　　刚刚拉着霖丰到处走，这地方他很少来，因为这地方离小区最远，而且这里的人都不好惹。
　　这便利店看着有些老久了，铁片门有些地方都生锈了，要不是外面还挂着“便利店”三个大字，也没人会知道这是家店。

　　霖楸微低下头钻进屋里，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不由的打了个激灵。他哆嗦了一下，抬头刚好对上一双眼睛。
　　祁阳靠坐在收银台前，两条腿搭在收银台上，手里还捏着一台手机，抬头看着他，眼里也多了几分惊讶。

　　“祁哥，吃鸡翅要点啤酒还是可乐？”冥呈从里屋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盘鸡翅，看到霖楸也明显的一愣，“这……霖校霸也在呀。”

　　“没，”霖楸垂着眼，往货架走去，“你们继续，我自便。”
　　“我要果汁，”祁阳继续玩着手机，“你自便。”

　　“靠！”冥呈把鸡翅放桌子上，看着霖楸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视线，“他这块的？我怎么没见过他来？”
　　“你怎么不看看你这家店长什么样？就算在这块的，有多少个愿意进你家店？”祁阳起身在冰箱拿了瓶橙汁。
　　“不是吧，”冥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手里的橙汁，“你真喝果汁？”

　　“好学生从不喝酒，”祁阳洗了个手回来，抓起一个鸡翅就吃，“可乐杀精，喝多对肾不太好，你悠着点。”
　　“……操！”
　　冥呈默默地也拿了一瓶果汁，坐在祁阳边上吃。

　　其实霖楸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祁阳，虽然昨晚就已经知道他家离小区不远，但也没想过能在这种地方遇见，可能是已经麻木了，遇见也觉得无所谓了。

　　霖楸随手拿了几个干面包，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包牛肉干还有一包冻肉饺。
　　他是真的饿了，饿了就特别想吃肉，但这地方要去老远才有一家饭店，所以只能自己丰衣足食了。

　　霖楸又拿了几颗糖然后才去付钱。

　　祁阳看着台上的一堆东西，手没动，依旧抓着鸡翅吃：“一共六十五，现金还是扫码？”
　　霖楸熟练的扫了码付钱，冥呈已经把东西帮他装好了，他看着袋子里面的肉饺犹豫了一下，看着冥呈问道：“你家厨房方便借用一下吗？”

　　“啊？”冥呈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点了点头，指着刚刚他出来的方向，“可以，就在里头，你一进去就是厨房。”

　　“哦，”霖楸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又扫了一次码，多付了三十块钱，“谢了，占用你们厨房一下。”
　　祁阳始终没有说话，眼镜下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手机屏幕。

　　霖楸转身出了店，把霖丰叫了进来，让他呆在冥呈的旁边，给他几颗糖，拿着肉饺转身进了厨房。

　　煮饺子对于他来说还算简单的，水烧开了下饺子就行了，油……随便加点。
　　这厨房里的配料一大堆，每个看着都差不多，也没贴标签，霖楸随便拿了一个装着跟盐差不多的，往里勺了几勺，尝一下，没味，再勺了几勺，依旧没味，就是有丁点甜。
　　霖楸皱眉，一次性勺了十几勺才停下来，尝一下，甜的……
　　超级甜。
　　霖楸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操！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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