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们青春的从前

　　三个小时后，七月坐在学校后门天富饭店的包厢里，小脸激动地红彤彤。
　　饭桌上酒过三巡，但是每个人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兴奋中跳脱出来，一个更比一个笑的欢。蚊子抱着七月的胳膊，微微晃了晃，嘴里喃喃着：“毁了，今天太。。。太兴奋，喝多了点。”七月转头看了看她旁边的啤酒瓶，笑到：“没想到呀，你居然酒量不错嘛！干了两瓶啤酒！”蚊子有些迟钝的摆摆手：“我是。。。是瞎喝，被他们。。。他们闹的。”
　　“来！一起干了最后一杯酒！庆祝我们这次演出的成功！”左坚忽然举起酒杯，大声说道。
　　“要干！要干！太棒了！连胡书记都说好，看来明年一定可以继续！”周强扶着他那个硕大的黑色眼镜框，脸上因为酒精的作用，烧的就像烤熟的鸭子。
　　席佳坐在左坚旁边，此时也已两颊潮红，她笑着看了一眼周强，说：“对！说不定不要等到明年，下学期我们还可以办一场专场！周导，有没有信心啊？”
　　周强一愣，说话顿时有些结巴：“有。。。当。。。当然有！”
　　“好！让我们一起努力！把话剧社搞成学校的金牌社团！”左坚一下子站了起来。
　　于是，七月就看见满脸红晕的蚊子晃悠悠的也跟着站了起来，她举起手里的半杯酒，冲着对面的左坚盈盈笑到：“社。。。社长，你讲的太。。。太好了，我，我敬你！”然后，蚊子仰脖一饮而尽。
　　哄然而起。满桌的人都借着酒劲儿将手里的杯子撞得叮当直响，一阵嚷嚷。
　　恍惚中，七月看见左坚直愣愣的盯着蚊子，那双灿若桃花的眸子里映衬着说不出的迷离。

　　须臾酒散，七月扶着蚊子回去。她第一次觉得蚊子不轻，心里疑惑着两瓶酒的份量怎么这么重。
　　“她，没事吧？”七月一回头，左坚站在身后看着蚊子，有些皱眉。
　　“没事，没事！我搞定！”七月冲左坚做了个OK的手势，连忙把蚊子扶了扶正。
　　“你别担心她们，把蚊子送回宿舍七月还是没问题的。”席佳忽然出现在左坚身边，她下意识的拉了拉左坚的手，笑着说：“你不是说要去大礼堂拿话筒吗？再不去就锁门了。”
　　“哦，对，你不说我倒忘了。”左坚一拍额头笑道。当他向着大礼堂刚走了几步，猛地七月整个人被重重的往下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蚊子已经摔倒在了地上。
　　“哎呀！”七月叫了一声：“你怎么了？”蚊子抬头，扯着如花笑靥喃喃道：“不好意。。。意思，裙子。。。裙子太长，被绊了下。”七月摇摇头扶她站起来，刚想说话，蚊子软软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社。。。社长，我。。。我没事，你去忙。。。”接着七月的胳膊突然被人掰开，她怔怔的看着左坚一把搀过蚊子，侧头对自己低低的说：“还是我来扶她吧。”顿了顿，左坚又扬头对席佳喊道：“席佳，麻烦你帮我去拿一下话筒，谢谢。”七月回头，看见席佳的身子在黑暗里有瞬间凝固，但只是瞬间。她答应了声，独自走开去了。
　　等七月再回头时，看见蚊子倚着左坚的肩膀，仰头轻笑。七月知道那样子，颊似桃花，眸若春水，是女人看了也心动的妩媚娇柔。忽然，蚊子好似说了句什么，然后眼前的一幕让七月吃惊的怎么也合不上嘴巴：蚊子缓缓抬手轻柔的拂过左坚的脸颊，霎那蜻蜓点水，却已电光火石。
　　七月想喊住蚊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直到左坚缓过神来时转头有些尴尬的笑道：“果然喝多了。”

　　那一晚的蚊子沾床就睡着了，等席佳回来，蚊子满脸的嫣红竟然还没有褪去。席佳静静的看着蚊子，许久，她还是那样漂亮的上扬起了嘴角。七月躺在床上看着她们，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明白蚊子，更不明白席佳。
　　第二天蚊子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当七月把上午的课堂笔记递给蚊子时，她揉着脑门有些痛苦。
　　“我昨天喝了多少？怎么现在还晕乎乎的？”
　　“两瓶啤酒。”
　　蚊子抬头呀了一声：“这么多？怪不得那，以前最多也就大半瓶。对了，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就记得你扶我下楼梯了。”
　　七月看着蚊子，那双眼里一望无际的茫然，她疑惑，蚊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七月想撒谎，嘴里脱口而出的却是实话：“社长，后来社长送你回来的。”
　　“啊！”蚊子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的，她一把抓住七月的胳膊，急切的问：“我，我没做什么吧？？！”
　　七月没想到蚊子突然会使这么大的劲儿，她龇牙咧嘴的叫道：“疼死我了！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使这么大劲儿！！”
　　蚊子一下子松了手，她脸微红，抱歉的看着七月说：“对不起啊，我。。。我。。。”蚊子顿了顿，继续道：“七月，你和我说实话，我到底做什么没有？我。。。我好像记得自己。。。”蚊子忽然不再说下去了，七月看着蚊子的眼睛，竟然发现那里有丝丝哀伤。
　　“你摸了他的脸。”七月低头轻轻的说着，她心里有些懊悔，为什么要说实话，但是她又找不出任何撒谎的理由。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好久。
　　后来，蚊子每次看见左坚，远远的就会躲开，但眼里的闪烁却是遮不住七月的眼睛。左坚之后也没有提起过那天的事情，他一如既往，看见蚊子照旧是笑脸盈盈。

　　在乍寒还暖的时候，417已经不能打了热水在宿舍名义上的“浴室”里（因为只有一个摆摆样子的淋浴头）洗澡了，于是，在那天上完体育课后，七月和老费、蚊子去了传说中学校的澡堂。
　　事实证明，传说是有根有据的。
　　当她们掀开遮挡寒气的厚重塑料门帘时，立马被眼前的阵仗给惊得目瞪口呆。漫漫水汽中几乎只有一个半宿舍那么大的更衣室里人头攒动，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只要可以立脚儿的地方就有人。一色儿的女孩，叽叽喳喳，比满仓塞了三千只鸭子还热闹。老费一咂舌，喘着气儿叫道：“这还怎么洗？！下饺子那！”蚊子探头往后面的洗浴区瞅了一眼，隐约看见一片赤条条，她咽了口口水，担心的说：“我们。。。我们还洗吗？”“洗！来都来了！干嘛不洗！总有洗好走人的，位置肯定有！”只有七月，反倒兴奋起来，一把拉着老费和蚊子蹦了进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靠墙的两个空箱子，正当七月她们准备解扣脱衣时，一阵男生的大笑忽然清晰的传入耳内，三人唬的猛然停手，四目相望。“是隔壁的男生浴室，习惯就好！”身旁的女孩边拿洗漱篮边笑着说。三个人盯着面前满是霉斑的墙壁，想到她们距离光溜溜的男人体仅有一墙砖的距离，不禁一阵别扭，当下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胡乱塞进箱子就跑进了里面的洗浴区。蚊子近视，眯着眼睛跟个瞎子一样在一片水氲中摸索，可惜伸手触及的都是滑溜溜的肌肤。老费啪一声把她的手打下，叫道：“别瞎摸！劲吃别人豆腐！”蚊子有些急的辩解：“不是，我看不见啊！”老费忽然伸手就在蚊子的腰上掐了一把，一脸坏笑：“那就抱着爷吧，我让你吃个够！”“老费！”蚊子开始气急败坏的大叫，另两人却已大笑地抱做一团。
　　在等了将近十分钟后，七月她们才抢到了一个水龙头。于是三个人轮流上阵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浴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水汽越来越大，人也越挤越多，七月忽然想到那幅名画《土耳其浴室》，如果当时的安格尔看到的是现在这种场景的话，不知还画得出那么优美的人体吗？
　　一阵忙乱。当七月摇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终于站在塑料门帘外面时，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费一边用干毛巾胡乱的擦着头发，一边说：“百闻不如一见啊！没想到咱们一个工科类的学校，屁点大的地方，居然能有这么多女的！”蚊子猝不及防的在老费腰上拧了一把，然后一下跳开，扬着脸就笑：“扯平了！”老费怔了几秒，随即撒开腿就追了上去：“蚊子！你不想活了！”于是三个女生在黄昏的金灿灿下嬉笑追打，在经过操场时，老费忽然停了下来：“木鱼他们在踢球，我们过去看看。”
　　七月探头看着煤渣场上的一堆身影，奇怪的问：“这么远你都能一眼看到木鱼？！你什么眼神啊？”
　　“那不是看见的，那是感觉出来的。知道什么叫气味相投吗？这就是。”蚊子凑上来神秘兮兮的说。老费也不说话，径自向着球场走了过去。
　　木鱼果然在。一身白色球衣球裤，乌黑的头发肆意张扬着。他盘带着脚下的球，一路晃过了两个后卫，飞起一脚抽射，球竟然进了。
　　“好球！”老费啪啪猛一阵拍手，木鱼回头一下就看见了场边的七月她们。他跑过来，霎那迎风带起的一股奇怪的味道传入七月的鼻子，里面夹杂些许汗水，些许阳光，还有些许男孩身上的荷尔蒙。七月竟然没有讨厌这个味道，甚至有些被吸引，她一时怔了怔。
　　“你们怎么来了？”木鱼笑的难得的灿烂，也许是进球的激动劲儿还没过。
　　“有人大老远就看见你了，所以我们被拖过来的呗。木鱼，球踢得不错嘛！”蚊子倚着场边的栏杆，笑嘻嘻的看着木鱼。
　　“哪有，今天运气好，正巧被你们碰上了。”
　　“得了，别谦虚啊！我知道你的水平，你肯定能进校队！等着吧！”老费大大咧咧的拍着木鱼的肩膀，胸有成竹的说道。
　　“但愿吧。”
　　“别但愿啊，我们老费就等着你进校队她好嚣张一把那！”七月斜觑着老费，笑的一脸不安好心。
　　老费忽然脸就红了，她搡了一下七月，骂道：“别没事找事啊！”
　　七月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瞥到木鱼，正对上木鱼也在看自己，霎时的光转流离，七月猛地一阵心跳，竟是有些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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