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梦旅人(双子)

作者:囧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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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她越走越冷,浪大了,推着她往海的更深处。当她再也站不住,即将被暗流卷走时,一双坚硬硌人的手,托住肋下将她拽起,黑宝石羽翼层层展开,遮蔽月光。海水打湿了巧巧桑的头发,顺着她秀气的面颊流淌,她抬起头,仿佛看到了鬼魅。
      一个黑发、黑眼珠、黑色护甲的少女提着自己停在半空,但人怎么会飞呢?巧巧桑惊魂未定,少女缓缓开口:“刻尔来迟了,请原谅我,哈迪斯大人!”
      “嘿,丧气娘儿们,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不远处,加隆坐在海滩,百无聊赖地抛石头玩。原来他根本没睡,一直暗中跟随巧巧桑,等待刻尔出现。
      “你才是无处不在,令人讨厌的命大。”刻尔骂道。
      加隆回敬刻尔:“你也没被雅典娜的盾照死嘛,彼此彼此。”
      “哈迪斯?”巧巧桑不理会斗嘴的一人一神,惊讶道,“你说我的孩子?!”
      “什么孩子?”刻尔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眼神轻蔑无比,“你不过是个容器,寄存哈迪斯大人的肉身,陛下跟你可没有关系。不过容器也有蠢笨的,像你,连个胎都保不住,无用至极!”
      “说得你很聪明一样……”加隆指着月夜下的命运女神,“这女人可是哈迪斯的妈妈,你上次杀安妮发生了什么?不长点记性,要再惹恼主子一次吗?”
      刻尔胸有成竹,咯咯咯地笑起来:“臭小子,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嘛,是安妮那个老妖婆告诉你的吗?不过她一定没有告诉你,哈迪斯陛下是死亡的化身,□□出生,母亲必死,从神话时代开始,无一例外,这女人活不久了,安妮也不过是个二手妈妈呢。”
      真的吗,是真的吗?巧巧桑心里乱成一团,加隆许诺的未来果然不存在。瞬出生的那一刻,自己就注定了死亡,兄弟二人失去母亲,也失去了所有保护,像浮萍一般漂泊于世,无依无靠。
      “你放心好了,”刻尔故意挤出笑脸,对巧巧桑说话趾高气昂,“这一次,我才是哈迪斯大人的养母,会比你、比安妮、比潘多拉,你们这些脆弱的人类做得都好。我会给他保护,抚育他成长,完成冥界未竟的事业!”
      她在月下狂笑,海面震出了波纹。加隆扭了扭脖子,摆出战斗姿态。他费尽心思寻到瞬身边,就是为了伺机捕猎刻尔。他知道这个女神的狠毒、狂热、傲慢,为了哈迪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臭小子,省省吧,我才不会给你机会伤害哈迪斯大人的肉身。”刻尔扇动羽翼,降落在海滩上。
      就在此时,一辉光着脚丫从屋里跑了出来,扑过来找妈妈。
      “别过来!”加隆大喊,却为时已晚。刻尔转动手腕,一辉立刻停止奔跑,眼中喷出火焰。
      “一辉,一辉!”
      巧巧桑焦急地呼唤儿子的名字,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很快,熊熊烈火笼罩了一辉全身,火舌从他体内升腾而出,怒气冲击,礁石块块碎裂。
      “你在干什么?”加隆指着刻尔骂道,“他才三岁,还是个孩子!”
      “咿——”刻尔冲加隆吐了吐舌头,“你又知道了。这孩子明明是冥界的凤凰、哈迪斯大人的贴身护卫,怎么就无辜了?我不过唤醒了他的真身,别的什么都没做。”
      加隆大吃一惊,即使来自未来,他也不知道一辉是冥界的凤凰,冥王安排投胎到人间,以圣斗士的身份保护他的肉身,这比凤翼天翔一招打死冥斗士三个巨头还令他惊愕。
      刻尔轻点嘴唇,做了个俏皮的姿势:“在冥界的时候我就觉得不死鸟好可怕,好难接近,除了陛下,他谁也不睬,大概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儿童吧。”
      凤凰觉醒,势不可当,燃烧的一辉毁灭着身边所有东西,海水蒸发,沙子化为熔岩,来不及逃跑的小动物浑身烧焦,他赤脚踩在上面却毫无知觉。
      “这就对了,不死鸟,保护哈迪斯大人才是你的本职呀!”刻尔转头对加隆说,“你别怕,他的对手不是你,你有更好、更戏剧性的结局……”
      海浪中,走来一个少年,迷惘的神情,僵硬的步伐,倒竖长发漆黑如夜,手持海皇的三叉戟。加隆定睛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自己吗?被之前纠缠撒加的恶灵附身了、彼时的加隆,不过十五岁而已……
      十五岁的加隆,见了二十八岁的加隆,二话不说,提戟就戳,被攻击的那个莫名其妙,双手接住戟身。
      “这是什么情况!”他吼道。
      刻尔左手做成话筒放到嘴边:“人家怎么知道,那得问你自己呀。”
      打架的,被打的,是同一个人,这种怪事闻所未闻,却在1973年的海滩发生了。始作俑者刻尔拉起萎顿在地的孕妇,仿佛整个事件与她无关。
      “起来,妈咪,高兴一点儿呗。跟我回哈迪斯城去,咱们现在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啦。”
      不知是冷得发抖还是吓得发抖,巧巧桑一味闪躲,不肯合作。城户光政再过分地抢孩子,但他毕竟是孩子们的生父,不会把一辉和瞬献祭给邪神。而刻尔的所作所为突破了巧巧桑的底线,她怕她,又反抗她,母亲的本能赐予她勇气,抵抗命运女神,绝不放弃。
      “容器拒绝合作,不听话怎么办呢?”刻尔喃喃自语,“我又不能把你杀了,至少现在不行,好头痛啊。”
      一辉灼热燃烧的眼神空洞得令人心碎,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抓,没有半点反应。巧巧桑感觉不到儿子的灵魂,一颗心沉到了海底,生平从没有这般绝望过。
      刻尔揪住巧巧桑的后颈,在沙滩上拖曳。不管有用没用,巧巧桑双脚乱踢,不依不挠。
      刻尔笑道:“你这样没用的,小猫咪,反正都要死,省点力气生孩子呀。”忽然一张光网从天而降,随后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到刻尔面前,迫使她后退,撤回了跨出去的脚。回首一看,月光映照下,几个金色的身影渐渐走近。为首的撒加,脱下法衣,穿了双子座圣衣,在他身畔挥拳的是艾欧里亚、驾驭鬼火的迪斯马斯克和天蝎座米罗。
      小狮子摊开手心,露出一枚与加隆所持一模一样的罗盘玫瑰——这个时代的罗盘玫瑰,指针转向刻尔和巧巧桑,左左右右摆个不停。
      “终于找到你们了。很遗憾地通知你,世上已经没有海因斯坦堡这个地方,”艾欧里亚对刻尔说:“我前往费多斯岛,从一位古董爱好者手中得到了这个,通过它,我和战友一路踏平了冥王城……”
      “那又如何?”刻尔丢下巧巧桑,咧嘴一笑,“海因斯坦堡里不过是群人类,肃清了也好,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不摆脱累赘,怎么干大事?就像你们几个,占据圣域,坐井观天。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比如,人与神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
      海滩另一边,砾石上站着一个加隆,不远处还有一个!
      一个加隆看着另一个加隆,对面的加隆也在看他,像一种奇妙的物理定律,又像晦涩的哲学命题,总之,这难倒他们了。
      28岁的加隆努力回忆他从卡通和影视作品中汲取的经验:通常来说,一个人动,与之相仿的另一个人也会做一模一样的动作。于是他挠头,抓耳,又做鬼脸,对面的人不仅没有模仿,还抡起三叉戟给了他当头一记,敲得他头晕眼花。
      “这叫什么事儿啊,一点儿也不科学嘛!”他捂着疼痛的头。科学如果可以解释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出现两个自己,28岁的加隆就不会做此不靠谱的尝试了。也是突发奇想,一时兴起,他的行为比15岁的时候还幼稚,看起来像13岁。
      现在不是求证这种事情的时候,他提醒自己,勉强直起腰板,摆出战斗姿态。15岁的加隆很冷静,一言不发,竟不像记忆中的自己。少年一头乌黑的乱发卷入海风,颇似撒加被恶灵附体的时候——但那玩意儿不是被雅典娜的盾消灭了吗?加隆亲手驱逐的,怎么钻到过去的自己体内了?算了,一定又是那丧气娘儿们干的……
      刻尔在海边狂笑,拖拽瞬的妈妈,一辉失去控制变成了凤凰。种种不利迹象令加隆焦躁,想尽快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而另一个自己好像也是这么想的,15岁的他举起三叉戟攻来,28岁的加隆一个翻身躲过,差点儿被戳破皮肤。
      还好少年的自己没有穿鳞衣,二人穿着同款杂兵服,这大概是今晚最好的消息了,加隆想。15岁的加隆连戳带刺,28岁的加隆没有武器,落于下风。一味躲避,效果并不理想,因为对方也会他的招式,比如黄金三角。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迅速地翻出来,徒增消耗。
      28岁的加隆思考:“我不是还有精神控制吗?
      于是15岁的加隆快要追上时,他突然转身,双手出击,控制了对方的大脑。
      “呃……”一个加隆低头。
      “咦……”一个加隆弯腰。
      好痛呀!
      加隆与加隆,打架的时候全不容情,这会儿倒显示出二人一体了。他们本质上是同一个灵魂,28岁的加隆攻击少年自己的大脑,也受到了相同的攻击,被三叉戟敲了一下的部位更是痛得水深火热。
      “你我前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搞到这个地步?”28岁的加隆目中含泪,对年少的自己松开手,“既然我们没有原则上的矛盾,不如就此罢手,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露出诚挚微笑,15岁的加隆视若无睹,头痛稍微缓解,手中的三叉戟亦随之抬起,对准了28岁的加隆。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呀!”
      28岁的加隆暴跳如雷,燃烧小宇宙,加重了手上的压制。少年加隆果然丢掉三叉戟,痛得无法自拔,始作俑者也好不了多少,一边死命施压,一边嗷嗷大叫,并在心中大骂刻尔。
      “来呀,来呀,互相伤害!”
      加隆叫嚣着,和少年的自己一起倒地,两人都是面朝沙滩大口吃土,爆炸的发型冲天飘扬。
      两个加隆都在痛苦中挣扎,不过姜还是老的辣,28岁的强撑着先站了起来,挥拳在15岁加隆的头上敲了一下,把他敲晕,以免再受攻击,顺便报了之前两次三叉戟敲头之仇。
      人是晕倒了,该怎么处理呢?加隆犹豫不决。中二期的自己傻是傻了点,但还有救,随着年龄增长,海界之战吃过败仗,自会慢慢醒悟。可是现在,恶灵藏在他体内,就与正常的时间线不同了,情势相当凶险。
      “恶灵,快给我滚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里面啊,你的颜色那么独特,想认不出都不行!”
      如此这般威胁了好几遍,恶灵依然纹丝不动,显然有恃无恐——看你把我怎么样。
      先前撒加被这玩意儿附身,好歹还有雅典娜的盾。这里远离雅典娜神殿,没有帮手没有神器,靠什么驱逐恶灵?
      神器,神器,神器……加隆在身边搜索,忽然看到了三叉戟。他想起旧时玩过这件波塞冬的武器,灵机一动,倒置叉柄,将锋利的那一端对准少年加隆的头。
      “行,你不出来就待在里面吧。反正这人是废了,干脆叉死。有我在,世界上就不缺加隆,不过是个老一点的加隆,这点损失我还承担得起。”
      他下了狠心,小宇宙爆发,积聚浑身力量于手心。三叉戟是神器,与寻常兵器不同,这一击下去,少年加隆必死无疑,恶灵也活不了。
      恶灵还是没有动静,他在赌博,赌加隆下不了狠手杀害死自己——当然,亦不排除他没有自我意识。
      加隆咬紧牙关,一叉子下去,锋刃距少年加隆头皮半厘米的距离,一股黑烟夺路而出,哭丧着飞走了。而加隆的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生生停顿下来,惯性的巨大力量磨破了他的虎口,鲜血流了满戟。
      他哼笑,抬头,瞄准黑烟逃跑的方向掷出三叉戟。恶灵躲避不过,在海皇的武器下结束了作恶多端的一生。
      三叉戟落地,加隆重新拾起,又俯身将少年加隆的衣服撕了一块角下来包裹手掌上的伤。
      “不用谢,你的神器,还有衣服借我一用——反正你暂时也用不上,好好睡吧。”
      加隆在和自己搏斗的时候,刻尔正被一群圣斗士围攻,战斗激烈,引发了金色冲击。烽烟散尽,沙滩上站着的圣斗士只剩撒加一人。加隆手提神器,踏步助跑,赶去增援战团。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瞄了一眼过去的自己,只见少年头发的黑色褪得干干净净,只是衣服撕坏了,露出结实的腹肌和黄金比例。
      “身材真好,啧啧,我果然是个天使小甜心。”
      对付刻尔的战斗就很乏味了,不仅没有幽默感,还有些残忍。一辉体内的凤凰之力觉醒,吞噬了稚嫩的理性,地狱的烈火在他体内翻滚行凶,像野兽一样无节制地爆发威力。
      距离远了,攻击效果不好。艾欧里亚凭黄金圣衣护体,踏着火焰穿过热浪,向一辉靠近。男孩的小宇宙还在不断爆发,升腾,幼小的躯体快要支撑不住,脸上出现了龟裂的纹路,三岁的他,的确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刻尔胜券在握,睨视撒加:“哎呀呀,教皇大人,恭喜您治好了心理疾病。可是没有恶灵作祟,启动灵魂发动机,您哪来力量与我抗衡呢?”
      “这样挺好,”撒加淡淡地回答,“我觉得恶灵还是配你更合适一些。”
      刻尔冷笑道:“当年的糟心事大白于天下,还厚着脸皮占据教皇的位置不让,带领圣斗士到处管闲事。您这份心胸,这份气度,这份胆识,连我刻尔都自愧不如呢。”
      撒加没把这话当作一种嘲笑,而是很严肃地回答了她:“女神多虑,圣域已经没有教皇了,或许这个时代根本就不需要独裁者,这是我们剩下的黄金圣斗士商讨之后共同作出的决定。对,或是不对,总要做出尝试,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坑里反复跌倒,流无意义的血。圣斗士肯跟随我,不是因为我的权势,而是信赖,就像我信任他们一样。”
      “呸!”刻尔对撒加的说辞不屑一顾,“漂亮话谁都会说,结果呢,你还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他们还是盲从。你呀,明明可以坐在教皇厅,勾勾小指头,派几个不怕死的出来办事,却偏要亲自出马。恐怕不是为了公事,是私情吧。我猜,你想那个戴面具的骗子了。”
      言语间,她冲撒加抛了好几个媚眼,其意不言而喻,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撒加不羞不恼,依然是平静的语气:“所有为圣域效劳的人都很重要,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做愧对自己的事,因为我不是你。”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他燃起小宇宙,其他圣斗士随即响应。刻尔不禁叹了口气:“可怜呢,想当教皇的人看上了一个差劲的杂兵,还没脸承认,所以你们人类一个个有什么好?我是不明白,哈迪斯大人为什么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也不明白陛下为什么把肉身交给卑微的人类女性抚养,这些错误,在我这里将统统得到纠正。”
      说罢,她从腰间抽出一根宝石打造的长鞭,通体纯黑,展开有数米长,像蛇一般灵动坚韧。
      米罗挥舞猩红风暴,迪斯马斯克携积尸气,二人还未靠近刻尔就被弹开了。命运女神一鞭抽过去,坚固如黄金圣衣,也破碎开裂,金色残片四处飞溅。米罗胸甲毁损,迪斯马斯克手臂出血。
      “还不赖嘛。”她得意地掂了掂长鞭,“你们寿命短,没听说过‘命运之鞭’,当然,历史上它还有另一个名字。800年前我奉陛下之命巡视人间,将它借予铁木真,听说好用得很呢。成吉思汗携它出征,后来传给了他儿子,在欧洲战场上将圣斗士抽得抬不起头,回想起来,那我最满意的剧本——嗯,前三位吧。”
      她一鞭又抽向撒加,却被一把黄金匕首架住,鞭梢缠在上面,动弹不得。
      刻尔手上使劲,匕首竟然没有被折断,她仔细一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哟,我道是什么呢,原来是占星山上的玩具。教皇们都不是傻瓜嘛,表面顺从雅典娜,法衣下藏着小阴谋。但这是杀婴儿用的呀,对付我,会不会太敷衍了?”
      鞭梢从匕首上滑落,以极快的速度攻向撒加的颈部、胸口、头,每一击都包含着致命的力量。撒加了解她的能耐,小心地用匕首挡开。无奈武器短小,防守尚且不足,根本没有机会反击。
      血肉之躯承受不住神器的重击,有黄金圣衣护体也不行,撒加估摸着无法一直拖延下去。刻尔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不一会儿工夫,双子座圣衣的左边肩甲、护腰、护腕,都被命运之鞭激起的气流震出一道道裂纹,原子结构随之崩溃。
      米罗和迪斯马斯克知道战事凶险,奋力从地上挣起来,一左一右,分别攻击刻尔的两侧。撒加牵制住长鞭,三个人类和一位女神斗成一团,将海岸线打得支离破碎,海水倒灌,渔民的旧居坍塌,海面漂浮着银星砂的残渣。
      刻尔中了米罗几枚毒针,虽然有神衣护体,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待毒素渗透进去,神经末梢还是感到了麻痹。与此同时,迪斯马斯克的积尸气扰乱了刻尔的小宇宙。女神心情烦躁,顶着两个黄金战士的夹击,挥鞭抽掉了撒加的匕首,双子圣衣领口也被削下来一块。
      巧巧桑被冰冷海水打湿的身躯吹了夜风,蜷在沙滩上瑟缩。刻尔将她抛下,落地的时候她的腿磕在岩石上受了伤,像只断脚待宰的兔子。女神不怕她逃走,于是专注对付圣斗士的合击。被忽视的女人并没有放弃抗争,她双手撑地,缓缓挪动。
      “一辉,一辉——”巧巧桑呼唤着孩子的名字,叫声微弱,孩子听不到。
      黄金狮子对峙着失控的凤凰,恶战一触即发。一辉身上喷出来的俱是冥界烈焰,核心温度极高,融化了最坚固的岩石。艾欧里亚难以再进一步,就算黄金圣衣熔点高,他的血肉也会蒸发殆尽。
      一辉的小宇宙持续爆发,毁灭周围事物的同时也毁灭着自己。刻尔释放了他的怒火,又不加以引导,如同拉了一个超级炸弹的引线,自己逃跑了。
      巧巧桑咬紧牙关,向儿子爬过去。投身热浪之中,她一遍一遍告诫自己:我不怕,我不怕,死都不怕的人,怕失败,怕受伤吗?我的孩子正在遭受苦难,这是一个母亲无法承受之重。
      童话故事里,母亲翻山越岭,拥抱荆棘,剪下美丽的黑发,挖掉明亮的双眸投入湖中,只为从死神手中夺回孩子。巧巧桑在书上看到过这个故事,但没有对一辉讲,怕吓着他。在她心里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他、爱他,不惜一切代价。
      海水碰到岩浆,翻滚泡泡,剧烈沸腾,在汪洋的脚底凝固成一块块岩石。巧巧桑赤手赤脚爬在岩浆上,热力透过皮肤直穿骨髓,钻心地痛。可奇怪的是,她没有受伤,好像有一股力量,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保护着她。
      “瞬,是你吗?”巧巧桑激动地问,“你也想救哥哥吧。和妈妈一起,去唤醒那个勇敢、充满责任感的一辉,好吗?”
      艾欧里亚顶着烈焰前进,终于将一辉纳入他的攻击范围。热浪滚滚,融蚀了圣衣的表层,鞋子、手甲、头盔,均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形变,穿圣衣的人也被灼伤了。
      面前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无知,无助,艾欧里亚自己也是孩子,挥起拳头,竟无法全力砸下去。夺走一条生命太过容易,后悔却无门。
      数日前,艾欧里亚和其他圣斗士寻到海因斯坦堡,里面死气沉沉,行动结束之后,连死气都没了,偌大一座城堡,只剩下尸体与窒息。
      他实在不愿回忆当时的情景,但又不得不做此决定。圣斗士的世界没有迟疑,没有怜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战友正与刻尔苦苦周旋,他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片刻之间,数道金光闪过,艾欧里亚对一辉发动了闪电光速拳。烈焰中心,雷电威力更猛,正中一辉眉心,将他击倒。巧巧桑扑上去,抱住一辉跌倒的身躯,并向艾欧里亚恳求:“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安抚他的,在我死之前,求你们别杀他。”
      一辉中了闪电光速拳,尚不致命,很快恢复过来。巧巧桑紧紧抱住儿子,双臂如两条钢铁锁链将男孩禁锢在怀中,不让他继续发狂。凤凰烈焰确实被压制住了,不再喷发,只从巧巧桑的拥抱中蹿出一两条火舌。母亲的皮肤被灼红变色,又被腹中的瞬治愈,如此反复,她如同死死抱着一块只灼人却不会杀死人的火炭,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终于,海水回涌,流入一辉融出的陷坑里,将他冷却,皮肤上的裂纹化为无数道伤口。母亲亲吻孩子的额头,弟弟无声地呼唤哥哥。巧巧桑,一个从未接受过训练的平凡女性,为执着的爱,生出一股淡淡、柔和的小宇宙,托住一辉的灵魂,熄灭他心底的怒火。
      撒加的匕首脱手飞出,刻尔一鞭下去,双子圣衣毁了大片。平衡已经打破,圣斗士没有神器,伤不了她。命运女神对付三个人类游刃有余,胜利果实沉甸甸地挂在她眼前,杀戮是必然的,但不急于一时,刻尔悠闲地甩动长鞭抽打对手,把他们当作老鼠戏弄。
      艾欧里亚从浓烟中冲出来,发动光速拳,将刻尔击倒。女神毫无防备摔了一跤,但是很快站起来,长鞭缠紧了狮子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
      “无礼的家伙,没人教你吗?对女士不该这么粗暴。”
      艾欧里亚的圣衣经凤凰烈焰灼烧,再被刻尔用力一勒,胸口以上全部碎裂。黑暗女神没有玩够,勒他至奄奄一息才松开长鞭,让艾欧里亚倒下去。
      “这就是人类的精英,位于88个星座顶端的黄金圣斗士?我看不怎么行啊——”刻尔仰天大笑,踩住艾欧里亚的头,往沙里践踏,“陛下何苦用那108个废物跟你们无谓地战斗,耗费了千百年的时光?冥斗士是废物,圣斗士也是废物,人类一无是处,离了神,你们就是一堆没头没脑的烂泥!”
      “女士,您的高论发表完了吗?”
      刻尔听见撒加叫她,有些惊讶。侧转头,只见黄金圣斗士组成三位一体的姿势,撒加单膝跪地,迪斯马斯克和米罗站在他的身后,三人都带着伤,圣衣破残不堪,小宇宙却空前激烈地燃烧。
      命运女神感到不对劲,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这种姿势,在她的记忆里,神话时代或是数百年前某一次圣战中见过,她想不起来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刻尔腾空而起,撒加掌中的强光接踵而至,击中刻尔的身躯,她惊呼着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吞没。
      艾欧里亚被震动激起的劲风不知卷去了哪儿,小宇宙微弱但没有消失;巧巧桑埋头紧抱一辉,和腹中的瞬,三人一起抵抗冲击;加隆在稍远的地方,被冲击的余波压得抬不起头,心中暗想,怎么又来……叛逆、破忌,污名,老哥铁了心不想要圣斗士资格了吗?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撒加此时的心情,反正都是罪人了,只要达成目的,不介意罪再多一重。
      冲击持续了一段时间,结束的时候,刻尔翅膀折断了一片,跌落沙滩,无坚不摧的神衣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神也会流血,神也会受伤,刻尔举起浸血的右手,用所剩不多的神力施展召唤术。
      曾经的她,操纵历史,玩弄人类,从来没有失手过。如果不是哈迪斯的流放,使她失去冥界的支援,神力大量流失,怎会被一群人类算计?刻尔恨恨地想。
      一团,两团,三团,四团……黑烟从沙堆里蹿出,在地面成型——刻尔喜欢养狗,在雅典娜神殿撒加就看出来了,她还醉心于培养不同品种,是此中专家,短短一分钟,沙滩上出现了大大小小十几只摇头摆尾、面目狰狞的生物。它们呲牙咧嘴,嘴筒子尖长,鬃毛倒竖,与地狱犬大不相同,却也不像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
      “受苦吧,凡人,如果不是哈迪斯陛下犹豫,数百年前你们就灭绝了!”刻尔一声令下,兽群散开,这些阴暗生物并未如想象般攻击圣斗士,反而绕开他们,往城市的方向奔去。撒加等人早已做好战斗准备,连艾欧里亚也爬起来应战,怪兽却四散跑了……
      “糟糕!它们要去攻击城市!”
      撒加意识到不妙,刻尔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几个,而是拥有一亿人口的东亚岛国。
      “Bingo,教皇答对了!这些是瘟疫犬,散播疾病用的。”刻尔嘴角含血,吃吃地笑,“我已受够了,就算哈迪斯陛下怪罪,也要替他清理人口。你们的数量太多,太讨厌了!”
      米罗、艾欧里亚、迪斯马斯克三人闻言,立即前往不同的方向去拦截瘟疫犬,阻止它们接触人群,散播病毒。刻尔在一旁看好戏,并未阻拦他们。
      “民主真是不可靠呀,我一句话,你的小可爱就跑光了,还是旧时光好,对不对,教皇大人?”刻尔满口调侃,“我赌你的人抓不完我的狗,这种生物兵器自古以来都很好用,携带着人类闻所未闻的病毒,只要有一只进入城市——你猜猜会怎么样?”
      刻尔做了个吓人的手势:“将来的历史书上会写着,20世纪末,港口老鼠把疫病带到日本,导致地球上半数的人口消失——如果以后还有历史书的话。唉,可怜我的小狗狗,大概不会载入史册了。”
      圣斗士追瘟疫犬去了,海滩的危机暂时解除,刻尔呕了一口血,伤势不轻——想不到这帮猴子还挺厉害的。离死亡越近的人,越爱惜生命,所以刻尔向来不用蛮力,只做幕后操手。这一次,胜利果实挂在枝头,向她招手,她承认自己冒进了,轻视圣斗士,出师不利。
      沙滩上的圣斗士只剩下撒加,AE之后筋疲力尽,她还是不想犯险,那家伙能徒手爬上教皇之位,绝不是省油的灯,天知道他身上还藏了多少陷阱。
      刻尔再次抓起巧巧桑,将母亲从孩子身边带离。一辉摆脱了凤凰形态,小胳膊小腿根本不是刻尔的对手,被一脚踹开。
      “没用的东西!”刻尔手指轻划,打开一道空间裂隙,里面阴风惨淡,透着邪异,“你贪恋人类家庭,染上他们的恶俗,已经不是冥界最强的战士不死鸟了,离陛下远一点吧!”
      刻尔要逃,撒加一直在观察、权衡,是拦住她决一死战,还是今日就这么算了,回头再说。对手毕竟是个女神,圣斗士最强的合招也无法将其击毙,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刻尔打开的不是普通异次元空间,撒加隐隐感到,那是更高维度、超越人类认知的超次元。
      “你可以滚,我不拦你,但是要把她放下!”
      撒加蹒跚走向刻尔,打开空间裂隙显然消耗掉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一人一神现在都很虚弱,打起来胜负还未可知。
      哈迪斯是撒加的底线,刻尔可以继续在大地上流浪,时不时搞一出恶作剧什么的,反正也翻不出更多花样。世间的邪神多了去了,如果一个个都要玩命,恐怕整个圣域都不够赴死。但巧巧桑不一样,她怀的是冥王肉身,阻止哈迪斯复活是每一个圣斗士的天职,为这个理由,撒加必须一争。
      “我偏要呢?”刻尔伤口流血不止,面色惨白,傲慢却不减,“我就要带走这个女人,抚养哈迪斯陛下的肉身,你阻止不了!”
      “她能活着到空间另一端吗?”撒加声嘶力竭地呐喊,“人类无法通过超次元,你是知道的。她会被高维度吞噬,身体粉碎成基本粒子,神也恢复不了!”
      “那不是挺好?”刻尔笑道,“她是会被超次元吞噬,可陛下的肉身不会。容器造好了,就该敲碎土胚,取走成品。待我养大陛下,再返回这里之时,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末日。”
      刻尔拽走巧巧桑,不由分说,撒加无法可施,只得紧追她的脚步跃入超次元空间。就在这时,另一个人也纵身跃入,手握三叉戟,正是刚打败少时自己的加隆。
      刻尔单翼滑行,伴随着巧巧桑的惊叫。越往深处,空间越是扭曲,地球上的物理定律在此统统失效。刻尔毫发无损,因她是神,但巧巧桑的长发首先分解了,从化学键到原子核,层层瓦解,被超次元吸走。
      此时加隆已完全忆起了刻尔,从水牢的回忆,到圣域的回忆,她如何残害撒加、蛊惑自己。十五岁的加隆帮他解锁了这些往事,所有这些证明了刻尔的危险性——她必须死!
      “你找死呀!”加隆一边骂着,一边紧抓住撒加的手。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固定物,两个人都被潮汐力卷走,在高维度空间边缘翻滚。
      “我要杀了她!”撒加拍着胸膛,对加隆怒吼,“她利用我,对圣域犯下了赎不清的罪过!她害死我在意的人,毁了我的一生,我必须做个了断,必须!”
      加隆明白,他是不想活了,舍弃残生换回失去的东西。可是已经失去的东西,怎么能用另一种失却来弥补?自欺欺人……
      加隆眼珠子一转,有了计较:“你没神器干不掉她,给,这是波塞冬的三叉戟,我从一个倒霉蛋身上搜来的,送给你。”
      撒加接过三叉戟,略微迟疑:“杀刻尔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为了送这个追进来,白白丢了性命,太可惜了。”
      “那你把我弹回去呀。”加隆怕他不懂,特意解释,“我们两人剩下的小宇宙,同时爆发,我背对空间裂隙,你面对我,这样一来你既能追上她,又能送我回去了,一举两得。”
      撒加笑了笑:“你鬼主意真多,跟那个人一样……”
      如果时间充足,他还想多聊一会儿。刻尔的揣测不是全无道理,只是现在,爱憎已经不重要了,留给他们的只有道别,还好,能说声再见。
      撒加觉得脖子痒,扭扭耸耸,加隆说:“我帮你瞧瞧。”
      “哎呀,你看这是什么?”加隆从破损的双子圣衣领口拔出一只螃蟹,小动物八足乱摆,口吐泡泡。加隆笑起来,纯真得像个孩子:“哥,快看啊,你身上长螃蟹了。”
      撒加惊呆了。他发誓,加隆小时候干过这种事情。一同去海边游玩,偷偷藏一只寄居蟹在哥哥衣服里,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故意大叫。那是只属于兄弟二人的回忆,别人无从得知。
      加隆趁他发呆,拉拽撒加转换了方向,柔声说:“回去吧,你才是该回地面的那一个。我的撒加已经死了,你的加隆还活着,在海边,等着你去找他,说一句亲近的话。”
      一辉凤凰之力爆发、焚烧海湾的时候,有腿的小动物纷纷往岸上跑。一只螃蟹藏到加隆身下躲避,他随手捡起来,揣在怀中备用,还被钳了几下。这是他最后一次行骗,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加隆可以为了撒加去死,却不忍他伤心,在另一个时空,他让撒加伤心了十三年,这种悲剧再也不要重演。
      加隆拔走了双子圣衣的肩甲——在帮撒加拿掉螃蟹的时候,然后整套圣衣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因为他也是双子座战士,流淌着兄长同样的血液。
      “不,不要这样,快住手!我以教皇、以兄长的名义命令你,停下来!”
      撒加固然聪明,却也没想到这一茬,混乱中只是与加隆争抢,急红了眼圈。超次元的曲率越来越大,吞噬着兄弟俩的衣襟。撒加心急,不自觉地,手上运用了小宇宙的力量。加隆看准机会,在他的对面引爆小宇宙。两股力量对冲,势均力敌,把撒加整个人弹射出去,穿过空间裂隙跌回了海滨。
      “不,不——!”撒加刚落地,杵着海皇的三叉戟站起来,立刻转身奔往逐渐淡化、即将消失的空间裂隙。洛曼?假的,叫那个名字的人从未存在过。稍微想一想,洛曼即是no man的意思,除了加隆,还有谁这般无聊,同教皇开玩笑?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令他看上去充满沧桑感,凭空老了十几岁,但他确实是弟弟,撒加不想也不会再抛下他。
      “撒加哥哥?”海岸线上,后浪追逐前浪,浪涛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撒加猛地回头,看见衣衫褴褛的加隆。老式圣域训练衫,不知在哪里挂坏了一道口,露出一片皮肤,比他在斯尼旺海岬蹲监牢的时候还要狼狈。
      超次元中的加隆,在冲力作用下尽情翱翔,瞬间追上了刻尔。巧巧桑受到瞬的保护,还在顽强挣扎,头发和衣服相继解体,化作色彩斑斓的蝴蝶之翼。加隆也开始解体了,怀中忽然一股暖流升起,他抚摸胸口,感受到罗盘玫瑰的悸动——是修女安妮。
      人类灵魂可以化作纯粹的能量,安妮破残的灵魂炙热发光,护住加隆的身躯,像母亲的拥抱,温柔而强大,让他穿过超次元,完整无缺地冲向刻尔,履行使命。
      可恶的女人!刻尔暗骂。安妮老妖妇,抢走哈迪斯陛下的爱,却不忠于陛下,还暗地里勾结圣域,偏袒自己的族群。刻尔揭发她,哈迪斯却不相信,所以她只能痛下杀手,撕碎她的灵魂,以绝后患。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陛下如此待我!”她伤心自问,没有任何人回答。
      刻尔在空间深处咒骂:“老妖婆,你那点灵魂烧得了多久?就快燃尽了吧!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没有轮回,等待你的只有虚无和永恒的寂灭。那时你护的男人会死,这个女人也会,你们都逃不过死亡!”
      刻尔恨安妮,恨了几百年,恨那女人以母亲自居,迷惑哈迪斯削弱了自己的力量,又背叛冥界亲近圣域。若非如此,人类岂能苟活到现在?大地早就属于冥界了,更不会有撒加、加隆等人的诞生……
      加隆终于碰到命运之手,他奋力将女神抓在掌心,刻尔大笑:“你想怎样?两手空空,别告诉我,你想用这双拳头杀死我!老妖婆护不了你多久,你们败了,孤注一掷,结果还是功亏一篑呀,哈哈哈哈哈!”
      正笑着,巧巧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抵在刻尔胸口,刻尔大惊失色。原来撒加的匕首脱手后,在海滩滚了几转,刚好被巧巧桑捡到,贴身收藏。
      “去死吧,恶魔!”她没有力量将匕首推进刻尔的神衣,但加隆有。双子座战士燃尽浑身的小宇宙,顺着神衣裂纹,将匕首推了进去,刺入刻尔的心脏,一时间雷鸣电闪,空间剧烈晃动。
      命运偶尔也会被凡人捉弄,加隆笑了。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刻尔扔掉巧巧桑,反手抓住加隆。这个臭小子——她的克星,她的噩梦。人和神,一同坠入超次元的深渊,无从回头。安妮的灵魂燃烧殆尽,罗盘玫瑰碎裂,加隆和刻尔的身躯同时被高维度空间吞没。
      加隆知道自己会死,很早就知道,他的时空土崩瓦解,他只是那个时代的回光返照。这一秒来临,静得不可思议,是心灵的平静。加隆以为自己会下地狱,却在朦胧中看到了光,地狱没有光,所以那注定不是他的归宿。
      他看到巧巧桑,在瞬的保护下穿过裂隙,跌落海滨,晕了过去。裂隙在身后关闭,一辉扑上去抱住妈妈,又哭又笑。
      他看见圣斗士穿梭在日本街头,猎捕每一只见到的瘟疫犬,艾欧里亚手持罗盘玫瑰,寻找它们的踪迹——真好,家里没了这玩意儿,拉达曼提斯就不会遇上潘多拉了。
      遥远的费多斯岛上,小学生下了课,一路小跑回家,投入柔软的沙发,打开电视看球赛,大黑狗默默地挨在他身旁,直到母亲在厨房高喊:“拉达曼提斯,吃饭啦——”
      他看到撒加,激动地丢下三叉戟,抱住那时的自己。少年加隆义愤填膺,捶了哥哥几下,满面泪痕。撒加没有松手,然后,他回抱了他……
      “我做了一个梦,”少年加隆哭着对哥哥说,“我梦到十三年后……”
      “那是什么傻话?”撒加柔声说,“我只怕你走得太远,忘了回家。”
      加隆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消失,变回宇宙的基本粒子,他感受这一刻,并沐浴在这个过程的光芒之中,没有恐惧,没有沮丧,没有遗憾,没有忧伤。他感觉自己正在融入伟大的造物——瑰丽绚烂的大宇宙。那里有一个故事,等待他去冒险,有一叶扁舟,等待他起航,生命之旅,永无止尽,他要去找他的哥哥了。
      破残的海湾,迎来黎明之光,少年撒加和加隆紧紧拥抱,兄弟相亲,从此不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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