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刘杰把衣服递给女友，女友穿上身试了一下，还没套完头，就扒下来，扔给刘杰说：“小了一码回去换。”

　　小了一码吗，那她穿也许正合适不过了。

　　那身体比不上女友的丰满，也没有女友的高挑，可是每每想到，抱紧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的旋转仿佛他都能感知得到。

　　可是她到底在哪儿呢。

　　“你呀，干干净净，不像是那些臭男人，衣服脏不啦叽，一身臭味，我倒是喜欢，可是为什么我每次见你都这一身衣服，没有别的时髦点的衣服可以换一换吗，为什么都穿你们厂里那身衣服，土里土气的。”

　　刘杰没吭声，只是眼睛愣愣的望着她出神。

　　她可不知道，刘洁的思绪早已经飞到与她毫不相干的另一个女人身上，还以为刘杰看她看得入了迷，不禁娇嗔道：“瞅你那傻样儿，小心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

　　刘杰这才回过神，全没听到她刚刚说的是什么。

　　他跟着她的脚步走，晚风清凉，路边防风杨树的树叶哗哗作响，擦身而过的行人对二人都会多瞧上一两眼，毕竟，从身高到相貌，两者如此契合的男女总是那么赏心悦目。

　　“我们去哪？”刘杰想离开，不想继续和她并肩走下去可总要有个由头，他脑子里现在最缺少借口，也不懂怎么推脱。

　　女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居然格外好，挽住刘杰手臂贴得与他更近，“我去哪你就去哪，别问那么多。”

　　无奈，刘杰本想与她分开后，再到那条破巷，那幢老楼，那个小房间，他不想错过每一个可能见到她的夜晚。

　　她的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洁白的脸蛋在月色下隐隐发光，难怪有很多男人都喜欢她，她的美确实值得很多人喜欢，不过这其中不包括他。

　　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耻，这绝对算是在欺骗感情，这是骗子的行径，因为他心中藏着秘密，藏着一个女人，他正是在欺骗感情，欺骗身边这个女人的感情，也欺骗了另一个人——他自己。

　　进了舞厅，刘杰仿佛进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嘈杂了，全世界所有的声音合在一起，都没有这里的声音吵。不光吵，头顶还有一个球状的灯，这个灯集合了无数种颜色的光线，它不停转动，把黑暗中的人群尽皆万箭穿心。

　　耳边嗡嗡作响，一团暖烘烘的气息凑到他的耳边，用极大却听来极小的声音对他说：“跳啊，像我这样跳！”

　　刘杰扭头去看那个对他说话的人，女友的脸在明暗的灯光中上下浮动，如同在泥沼中挣扎，她的头发飞扬，慢动作般的没等落下，又再次飞起，形成一波波的浪潮。

　　他仍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这里面的人都喝醉了吗，或者是伴随着撕裂皮肤的金属摩擦声音，他们在自我催眠中发着疯，还是他们真疯了？

　　她拽住刘杰的手，牵着刘杰无规则地跳动，可刘杰不想这样，他的头发晕，头几乎涨成两个大，分不清方向，四下里全是狰狞的脸，人挤人，人挨人，想逃都逃不脱，她的手为什么那么有力量，就像镣铐让他不能挣脱。

　　忽然她猛地贴近刘杰的身体，也许是被身后的人挤过来的，他们俩面贴面，她仍在跳，另一只手揽在刘杰的肩膀上，几乎要跳到他的怀抱里，刘杰不得不和她一同跳起落下，不然他就窒息了。

　　在这泥沼中，无人能脱身。

　　不知过了多久，刘杰的汗珠已经浸湿了内衣，浑身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终于，这个世界的音乐声停歇了，灯光仍在闪，光芒却已经不那么锐利，说话的声音也能被听见，不用俯首帖耳才能听的清。

　　“到慢舞了，你跟着我跳。”她语气坚定的说。

　　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打湿，鬓角湿哒哒的粘在脸蛋上，弯曲得像爬虫要钻进耳朵。

　　“可是我不会跳！”刘杰的喉咙干得要冒火，他听自己说话的声音，都觉得非常陌生，像另外一个人。

　　“笨，跟着我跳，不用会的，这里面没人会跳舞，都是男女抱在一起，转来转去，简单死了。”

　　舞池中的人陆续散开了一些，没有舞伴的男人退到了四周，他们成了旁观者，一首纯乐曲响起，舞池再次被激活。

　　她拿着刘杰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架起另一只胳膊，顺势钻进他的怀里。

　　“我移动的时候，你要跟着动啊！”

　　刘杰被她□□的胸脯顶着朝后面退开，他嗓子更干了，不断吞咽唾液，可是唾液都快分泌不出了。

　　她的腰和那个女人的腰一样柔软，灯光照射不到的时候，他几乎看不清女友的脸，幻想着画中人的脸颊，面前这具玲珑有致的身体，仿佛成了那个人的替代品。

　　他呼吸沉重，手在她的腰上紧紧握住，可这样还是抑制不住地颤动。

　　她把头埋在刘杰的胸前，发丝轻骚着他的鼻息，一股沁人的女人香味直直钻进了他的心坎。

　　“你的手还真是老实！”

　　那个声音再次打断了刘杰的幻想，拉回现实的他再次明白自己怀里的女人并不是她。他恨她为什么要说话。

　　“嗯？”刘杰没做出任何回应，他没听懂话里蕴含的意味。

　　“我漂亮吗？”

　　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站在一百个男人的面前，恐怕都会得到同样的回答，刘杰承认她的美，可有些时候，当很美的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你却并不一定会希望去拥有，而另外一件东西，尽管它并不是那么美轮美奂，可是它却能打动人心，让人心生出无尽占有的欲望。

　　“漂亮。”刘杰出自真心的回答。

　　她在笑，黑暗中笑得妩媚的她，像一朵有毒的花。“抱紧我，今晚你的手可以放肆些。”

　　刘杰依言把她抱的很紧，再次沉溺于属于他和另一个她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他们一起翻阅着文献古籍，寻找远古留下的记忆，这里有高山，他们可以一起翻越，这里有溪流，他们可以捧起溪水畅饮，回到平原，刀耕火种的耕种期待着来日的收获。

　　“你爱我吗！”

　　“爱！”刘杰顺着发丝寻找到香甜的唇瓣，轻轻叼住不许她说话。

　　她挣脱刘杰，坏笑着下巴抵住他胸口，“我们走吧，离开这。”

　　“去哪？”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买了饮料，从吧台拿回衣服，他们离开了舞厅，外面的空气是那样畅快，他贪婪的大口喘气，夜空中星云密布，整个银河就悬在头顶。

　　刘杰被拉着手走进一条漆黑的小巷，这是捷径吗，他脑中产生疑问。

　　没走多远，星光下，她站住脚，倚着一棵大槐树，狠狠把刘杰拉到紧贴着她的身体，翘脚凑在他耳边说：“我的身上都湿了……”

　　刚出门，冷风一吹，身上的热汗早已经风干，他不解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滴出水的大眼睛。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你爸妈会担心你这么晚归吧。”刘杰挣开她的手，借着光看到电子表指针马上就要在十二重合。

　　“今晚我不用回去也行，我去你那……”

　　刘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猛然脑袋灵光，一个合理的谎话冷不丁脱口而出：“我在和人合租，房间小，俩男人，不方便。”

　　那双长睫毛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了他老半天，忽然冷笑一声：“好吧，回家，不过不用你送了，你走吧，你明天还得上班，不能打扰你。”

　　刘杰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女人的生气，气场非常强，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敢这么晚放她一个人走，慢慢踱步跟在后面，直到她真的回了家，屋里亮起灯，这才转身往回走，可回头间，望见上次见到她与一个男人接吻的胡同口，一个男人站在阴影中，他的眼睛发出阴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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