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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俗
老胡抬起头,看看林枫,呆了一会儿,脸上像解冻一样慢慢露出了笑容,他站起来说,
“林总,我早就希望你这样做了,你以前,有点……有点太……怎么说呢,太消极了!你还这么年轻,哪能天天跟个出家人一样,清心寡欲啊!其实……我特别不喜欢你跟后山那个和尚来往,我怕你啊,回头跟他一样,甩手一走,当和尚了!”
林枫瞥了一眼老胡,笑了笑说,“我不会当和尚的,师傅说我尘缘未了。”
老胡说:“当不了正好,我们俗人多开心啊,有事忙,有人爱,美食美酒,七情六欲,你说当和尚有什么意思啊,难以理解。”
“人的追求不一样,”林枫说,“也许我们觉得开心的事,佛家认为我们是在受苦,人来到这个世间就是受苦的,佛家讲究清净无为,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拼搏奋斗,本来就是两个立场。”
“无为师傅说,修行的方向是舒服和自在,清静无为也好,努力进取也好,都可以去尝试,只不过最舒服和自在的状态可能就是清静无为的心态带来的。”
“以前我觉得逃避现实最舒服,我尝试了,现在我觉得那样不舒服了,我想换个活法,这样让我更舒服。”
老胡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也若有所悟:“奥,原来出家人也不是光念经打坐啊!”
“呵呵,”林枫笑了笑,他说的有点兴奋,“我准备吸引投资,然后扩建庄园,请媒体做宣传,聘专业的管理团队等等,以后我们会忙一段了,能不能吃得消?胡主管!”
“当然能啊,”老胡开心的说,“这么‘舒服’的事,我最想尝试了,哈哈……”老胡开怀大笑,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什么,他走到书架旁边,从画筒里拿出一副卷轴,交给林枫,说,
“聊的我想起这个了,山后的和尚半个月前在此路过,得知你病了,回去特地写了一幅字送来给你,还说会为你诵经祈福。”
林枫打开来看,是一副书法,上书“守静”两个大字,行草笔体,运笔沉着有力,落款为“无为赠山林居士”。
“守静”,倒过来念就是“静守”。他踱到窗前,沉思良久。
老胡看他有心事的样子,就没有再待下去,告辞出去了。
下午,林枫本来想忙完去山上一趟,拜访一下僧人表示感谢,无奈被山庄的一些繁杂琐事绊住,一直忙到天黑,吃完饭,又想起来还要服药,但是所服药品均未带在身边,只好驱车回了市里。
晚上,他冲完澡正要休息,琳打来电话,说是瑞秋的手机号码还有住址都给他发过来了,又说她希望他和瑞秋把过去的事情谈开,误会解除,以后还是朋友,亲人,还说,毕竟瑞秋是有家庭的人,让他们接触注意分寸,不要给瑞秋的生活添麻烦,林枫拿着手机“嗯嗯”地一一点头应允。
他挂了电话,打开信息,“桥西区长青路12号”,长青路12号,那边是政府宿舍,旁边是军区,以前经过那里,经常能听到军号声,琳说他嫁了一个官员,瑞秋嫁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林枫这么想着,内心就燃起了一团妒火,他嫉妒的发狂!
他又看了一遍信息,紧紧握着手机,许久也没有松开,他慢慢睡着了,梦见手机变成了一只鸟,握在他手里,他不敢松开,害怕松开了它就会飞走……
自从知道了那个地址,林枫总是不自觉的就转到了那里……
知道她住在那儿,那条街就是一个温暖的所在,树更绿,花儿更芬芳,鸟儿的鸣唱也分外动听,就连堵车也觉得可爱。
开车绕道经过这里,短暂停留,成了林枫近日来经常做的功课,瑞秋有时在侍弄花草,有时在晒太阳,有时在画板前画画,有时,在墙角的柠檬树前静静的发呆……
这些,他都看到了,在玻璃墙外。
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山庄之前绕道过来看看,呆一会儿。瑞秋正在花房浇花,浇完花又去给一棵芦荟培土,这种植物扎根很浅,长一段时间就朝着阳光的方向歪倒,扶正了埋深,底下的根还会萎缩掉,继续歪,所以隔一段时间就要正一正,培培土。
侍弄完这棵芦荟,瑞秋搬起它往墙边走,她的余光扫到花房外面有个身影,而且这个身影好像已经在这有一会儿了,虽然防透薄膜能把一般身高的人都挡住,但是这个人很高,能看见他冷俊帅气的脸——
林枫!
瑞秋的脸朝向玻璃墙外,因为惊讶,嘴巴张成了\"O\"形,她的手一松,怀中的芦荟花盆掉落,重重的砸在穿着粗布绣花鞋的右脚上,瑞秋疼的“啊!”尖叫了起来,林枫焦急的凑近过来,脸贴在玻璃上往里看着,他拍打玻璃喊着“瑞秋!瑞秋!?”
……
大约半个多时后,一辆红色小轿车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歪歪斜斜得停在了瑞秋家对面得绿化带旁边,琳从车上跳下来往门口跑着。
林枫正等在玻璃墙外,琳喊了他一声“林枫,来!”,然后赶紧掏出钥匙开了瑞秋家的门,——瑞秋和琳都互相放在对方那里有备用钥匙。
瑞秋蹲坐在花房门口,痛苦的低头捂着右脚,脚还在冒血,脚边是泥土块儿,花盆的碎片和一棵躺倒的大芦荟,她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脸色很苍白,琳想拿开她的手脱掉鞋,但是瑞秋又开始疼的尖叫。
林枫站在一旁,虽然很焦急,但是不像琳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找到洗手间,拿了条毛巾过来,把瑞秋的脚在中部使劲勒住系上,并一边催促琳去发动车子,掉好车头,准备去医院,琳手足无措,完全听从林枫的安排,出门去启动汽车,林枫抱起瑞秋紧跟着也走了出去。
瑞秋头昏昏的,一半是痛的,一半是被血吓到了,她虽然没有晕血症,但女孩子看到血都会害怕,她无力地躺在林枫的怀抱里,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故意不去看抱她的人,但是那味道是熟悉的,曾经多么令她神往,令她迷醉,她一忽儿想起从前,一忽儿又痛的清醒……
琳一路飞车,很快到了医院,急诊大夫剪开了鞋,清洗伤口,止血,做x光,缝针,打石膏,注射破伤风针剂,……告诉他们指甲可能要坏掉重新长,还有就是卧床休息,隔天换药,五天拆线,一个月拆石膏,不要洗澡,下床拄拐……
琳点头认真记着,但是,转身就忘记了,又不停的去问大夫,林枫拉住她说不用问了,他都记住了。
瑞秋成了伤员,每天躺在床上看剧,看书,睡觉和胡思乱想。
她想,以前多少次想象,憧憬跟林枫再次相遇是什么情景,或悲凉,或欢喜,或平常,再或者像路人一样,擦肩而过,……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情景,真是好笑。
林枫回国了,是探亲还是定居呢?什么时候回来的呢?……他为什么又来找我?是为了弥补青春时期的遗憾?还是知道了什么?再或者,他什么目的也没有,只是偶遇?
这些年,他过得好吗?
瑞秋在床上左思右想,看着床头的台灯出神,手机铃音响到了第二遍瑞秋才听见。
是她的丈夫杰打来的。
杰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说是知道她受伤了,是老秦今天跟他打电话谈工作的时候顺便告诉他的,——老秦是杰的大学同学加同事,老秦说是在医院门口看到瑞秋脚上打了石膏,上车走了,并且问杰要不要回家看看,他可以去替一阵他的岗。
杰问怎么弄的?疼的厉害吗?他最迟下周四晚上就会赶回来。
瑞秋无论怎么故作轻松说没事,杰也不放心,让瑞秋一定要多注意伤脚,少下床,并且打电话让张阿姨来帮忙照顾一阵,瑞秋无奈都一一答应,不答应他是不会挂电话的。
杰跟瑞秋结婚之前,张阿姨就在杰家里做事,后来杰常年出差,家里就瑞秋一个人,瑞秋不习惯让一位年老的人伺候自己,所以经常自己做家务,张阿姨也年纪大了,身体添了毛病,所以后来就改为每个月来帮几天忙,打扫打扫卫生。
张阿姨跟瑞秋是同乡,她也很喜欢瑞秋的脾气性格,说像自己远嫁的小女儿小丽,张阿姨跟瑞秋聊天的时候,经常聊起自己的子女,人老了,子女不在身边,瑞秋觉得张阿姨可怜,对她很是孝敬。
听杰说,张阿姨是杰的母亲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杰也是她带大的,后来政府讲究人人平等,不让家里雇佣人,张阿姨离开过一段时间,但是家里有什么事忙不开了,还是经常叫张阿姨来帮忙。
张阿姨本不姓张,她被卖到杰的外祖父家的时候还很小,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故乡,杰的外祖父让她随他们家的姓,并且给她取了名字,排在杰的母亲那一辈,叫张锦蓉。
这么多年过去了,张阿姨成了他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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