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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堕落了
“黄经理什么事?”我没好气问。黄耀华在那头幸灾乐祸说:“请方经理来公司,警察找你。”我脸色顿时就变了,看来假账的事被发现了,我怒不可遏,没想到黄耀华这头猪居然这么狠,直接给我来一个釜底抽薪,都捅到警察那边去了,这样我铁定吃官司。
我穿上衣服,万茜茜无比幽怨问我能不能不去。我没告诉他具体的事情,忧心忡忡往公司赶去。黄耀华一见到我就假惺惺让我别担心,有什么事公司担着,就算是警察也不敢轻易动我们公司的人。我对他恨极,给刘俊打电话居然是关机,这家伙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事实上,就算被发现做假账,我想公司也不会绝情到把我推倒法庭上去。但是我实在忍受不到,自己的肮脏形迹就这么公之于众,到时候该怎么面对万茜茜。
那两个警察见到我,让我请坐。我摸不着头脑,问他们什么事,我很忙。他们看起来很谨慎,问我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我心思急转,看来不是为我的事而来,登时大松口气,请他们到楼下的咖啡厅谈话。
其中一个警察头发花白,面容带着执法者的坚毅和冷漠,让我有些敬畏。他一坐下来,就问我:“你认识一个叫刘俊的人吗?”一种难言的不妙让我不动声色问:“你们找我们公司的财务委员有事吗?”老警察盯了我一眼,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你放心,我们找刘俊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了解他的情况。”我把刘俊的信息告诉他们,不过那个做记录的警察却只是点头,也不记录。直到他们问我刘俊平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说没有。那老警察让我仔细想想,我心里冒起寒意,继而有些不爽问他,这是威胁我吗?做笔记的是个年轻人,比我大不了多少,直瞪瞪看着我,一副威胁你咋了的意思。接下来全程我直接以不知道回答。老警察心事沉重,点烟的同时问我抽烟吗,我说这里禁止吸烟,他骂了一个狗娘养的,然后两人离开了。
他们一走,我就拨刘俊的电话,从早打到晚,都是关机。我担心他出事,硬着头皮到老总的办公室,说找刘俊对接报表数据,这女人现在对我成见很大,冷漠说刘俊请假了。我心里一遍遍我靠的哼着,开车全城乱窜,看看能不能在酒吧这些地方遇到他。
直到深夜三点过,我疲惫回到家,万茜茜熟睡在沙发上,我把她抱进卧室,打开客厅窗户,冷风呼啦灌进来,我点燃一支烟,心事如潮。我发现,我对刘俊一点也不了解。
我在客厅转来转去许久,拿起电话,拨通了陈立飞的电话。这深更半夜的,他那边吵闹得一听就是在迪吧或者哪个激情乱闪的地方。我语气很不客气问他,刘俊在什么地方。他哈哈一笑,道上的那一套拿出来应付我:“方小弟,别上火,我们是朋友嘛。”听他答非所问,我又问了一遍,语气更加不爽,这时我听到他说了一句方小弟找你,然后刘俊的声音传来:“我没事。”我几乎想破口大骂,这狗逼现在还有心思陪陈立飞这流氓到处嗨,难道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他问我要过去不,我说不去。他说有什么事等回来说,然后挂断。我有些不忿,我对他的事这么上心,这家伙居然也不给我解释,就这么敷衍我。
我陪万茜茜逛了一天街。女人是奇怪的动物,对一百件漂亮衣服都想试穿,但通常只会买其中几件。我问万茜茜,喜欢哪一件?她说每件都喜欢,我就不懂了,问她为什么不都买。她说用不着,谁穿得了那么多。我更不懂了,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试穿那么多,她不高兴问我,是不是不耐烦啊,我说没有,就是不懂。她说,这是自然天性,女人爱试穿衣服,就像男人爱和不同女人上床。然后问我有过多少女人,我立刻说:“就你一个。”她说:“虽然知道你在说谎,但我还是高兴啊。”我登时有想远遁的冲动。
时间是伤痛最好的解药,我现在偶尔会想起祝蕾,没有爱恨,只有淡淡的感伤。万茜茜是个敏感的女人,每晚我和她独处时,她都会问我的过去,紧抓我喜欢过什么女人,喜欢到什么程度,现在还在联系吗?我试着了解她,知道她是个没谈过正规恋爱,没享受多少童年美好时光的人,也就不奇怪她会问这些问题了。她双手环上我的脖子,问我会爱她好久。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说:“一直一直。”
我的泪水依然温热盈眶,
在午夜的深寒中绽放。
明年的桃花会在三月芬芳。
离逝的是我的青春,
留下的是不疼的创伤。
和悸动的再次说爱的心。
这是李旦写得最像样的诗,他说,恋爱时,彼此就是唯一。我们一生恋爱无数,唯一也就无数。孙正第一个跳出来说狗屁不通,唯一还能无数?那唯一的意义何在?李旦当时那是一个冷傲啊,都不正眼看孙正,说种猪就是种猪,懂什么爱情。李旦说,这种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实际上,李旦的这首歪诗,在校园网上很受部分人津津乐道,其中一个文学教授评论说:“所谓的无数唯一,就是谁都对自己,对别人,对任何人说,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然后,谁都对无数人说无数次我爱你。”
因为这首诗,李旦还做过一段时间校园红人,收到好几封女同学的来信,他满怀大志加入文学社,第二天就退社了。郁闷说文学社就没女生,都是和他一样,以为有女生的酸秀才,结果一群单身狗相顾无言,含泪挥手说再会。
我从没见到刘俊如此狼狈过,嘴角胡渣滋长,眼神黯淡无光,头发黏在额头上,西装穿成嘻哈风。他对我苦笑说:“哎,生活,真他妈的。”这是他时常感慨的一句,我知道事情不对,心里有些压抑,让他先回去给我洗干净。
最近财务部的人找我谈过一次话,旁敲侧击问我报上来的数据是不是有问题,我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插科打诨。一个新来的会计有些沉不住气,质问我是不是在报表上作假了。我装作勃然大怒,问他叫什么名字,敢这样对我说话。对方被我的气势震得哑口无言,脸色通红,我一鼓作气,一巴掌拍在玻璃茶几上,茶水四溅,问:“是不是黄耀华让你们来调查我的,回去告诉他,如果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就去万总那边汇报。作为公司管理层,我最看不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不屑在报表上作假。”那几个会计组的家伙灰溜溜说耽搁我工作,真不好意思。
我推开黄耀华办公室的门,他显然刚收到几个会计的回话,看到我脸色难看进来,他脸上惊慌一闪而逝。如果我去万总那边和他拉开架势开战,黄耀华还真的奈何不了我分毫。他应该是看出其中猫腻了,但又拿不出真凭实据。
“副经理,哦不,妹夫,你怎么过来了?”
黄耀华的话简直让我想当场大骂他不要脸。妹夫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觉得太恶心了。
我说:“老黄,听那几个会计说,你让他们查我的报表?”
他立刻火了:“真他妈几个草包,还把我说出来了……”他说到一半就住嘴了,看到我似笑非笑的眼神。猪头黄一下就急了,指着我:“方原,你别乱说话,财务部门是独立部门,除了万总,谁都使唤不了他们。你这样说话太伤人了,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反正都是一家人。”
我急忙让他住口,冷笑说:“黄耀华,你一再找我麻烦,无非是怕我把你踢下去,自己做总经理。我之前对抢你位置毫无兴趣。如今吗,咱们走着瞧。”说完我也不管他还欲语还休,径自走了。黄耀华盯着我的背影,眼神阴沉。
我想过让万茜茜回来后继续做黄耀华的秘书,这样猪头黄就如噎在喉翻不起波浪。但是这死丫头说不参与公司内务,以后在家做贤妻良母就行。我虽然很想好好修理黄耀华一番,但也不能支使自己的老婆去对付自己的姐夫,何况人家还不干。
刘俊是财务委员,只要他回来,那几个会计就不敢兴风作浪。我现在需要他给我一个说法,下班后给万茜茜发了短信,说不回去吃饭,就和刘俊开车去画眉山庄。这家伙整天心事重重,洗倒是洗干净了,但脸上的胡渣却没清理,看起来就是个沧桑的中年男人,像无间道里的梁朝伟。
我没直入主题问他怎么了,而是点了几个特色小菜,让他们上了一瓶五粮液,给刘俊满上后,让他先吃先喝,吃饱喝足好上刑场。他脸色一下就苍白起来,连端酒的手都抖了。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犯事了。刘俊没回我,只是不断喝酒。我看了半天,把酒瓶拿在手里,他抓了个空,我开玩笑说:“你他娘的像个劳改犯,是不是真的杀人放火了?”他看着我不说话,等得我心哇凉哇凉的,他终于说:“方原,我们是兄弟吗?”我心就那么陷下去了,问他到底做了什么,警察都找上门了。我莫名暴躁起来,很想质问刘俊,为什么要和陈立飞那种人混在一起。他什么都没让我知道,只是说:“我需要五百万,你能帮我吗?”
我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声问他到底是干了什么。五百万,就是把我卖了也拿不出来。刘俊摇头让我别管,相信他就不要问。我信他的邪才怪,突然,我脸色苍白,想到了一个可能,问:“你是不是碰老人头了?”老人头是我老家的地方话,意思是□□。他说不是。我越想越可能,这家伙平时就是花花公子派头。但我看得出,他对于女人,金钱,赌博样样都涉猎,却没有半分沉迷。那么,他很有可能是个瘾君子。记得有一次,他带着一个大学城的女学生到酒店,我不爽地问他为什么要祸害学生,他耸耸肩说是那女学生勾引他,然后一本正经给我解释:“那个女生想要钱,也愿意交易,我总不能做个烂好人吧。”第二天,刘俊说给了那女生五千块。那时我的工资才四千五,需要干一个月,天天加班。我还促狭问他女学生是不是滋味不一样,他不爽地嗨了一声说压根就没动手,那女生一晚上都在哭。当时我他妈就石化了。
刘俊的电话响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一直在注意他,来电显示是陈立飞。他接通电话,转在一边小声说话。我笃定,陈立飞就是背后贩毒给他的人。现在的老人头不好弄,春节时我没回家,父母离婚后我就很少回老家,表哥打电话责怪我为什么不回去看老爹,我说事情太多,又是刚结婚。表哥也只是习惯挂在嘴上唠叨我,给我说了老家县城一个贩毒团伙被抓捕,受害人居然有三百多个,统一打入戒毒所,不戒毒休想出来。表哥在电视台工作,对这种大新闻格外敏感,透露说,虽然是戒毒,但那三百多人这辈子前途一片黯淡,就算真的戒毒了,出来当个保安也不会有人要。他叮嘱让我不要说出去,说张老三偷偷告诉他的,那伙贩毒团伙背后的人是握有实权的警察,也只有警察才能在层层禁毒关卡下把毒品运进来。张老三是表哥的发小,在警察局做辅警。
我让刘俊别担心,总有办法的。他暴躁地站起来,对我吼说:“都是鬼他麻痹的钱害的。”我对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他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外套就走了。
这是刘俊第一次这么失态。我难以想象,他那样一个手段多,交际广的人居然会有走投无路的一面,他就像毒蛇,陈立飞则是老鹰,毒蛇绝望又疯狂,老鹰始终冷漠。
我必须帮他,我对自己这样说。财经日报上说:“金钱是男人身份的象征,也是葬送男人的坟墓。”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男人们都在以无数的金钱捍卫自己的尊严,虚无缥缈的尊严。刘俊的尊严是金钱堆砌起来的,他失去钱,就失去一切。这一点,我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我在画眉山庄的收藏室橱窗外站着,那个叫小芳的服务员走过来问我看什么呢,我指了指收藏室里的那一块滴水石,她说那是老板从南海渔民手中买来的,老板高兴坏了,专家鉴定出这块滴水石流通的话,能值两百万。我随意一笑说两百万可真多。那姑娘让我看滴水石上的一块绿色石头,她说那叫水玛瑙,那个才贵,我问值多少钱,小芳说老板五百万从北京潘家园买来的。我静静看着那丑陋的石头,谋生了一个冲动,五百万尽在眼前。我真的很想一锤砸破橱窗,然后拿着那块破石头去给刘俊。
我对小芳说了一句再见,失魂落魄离开画眉山庄。钱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在于钱就如同毒药,一旦发现自己没钱,是个穷鬼,那种强烈的落差感,迫不及待的需求感,就会让人发疯。与毒品的些微差异在于,毒品令人失去控制,钱则让人失去人性。
我对自己生出的心思感到十分难堪。深夜的这个城市依旧繁华喧嚣,我从车窗看出去,街上那些形色男女,脸上带着虚伪又做作的笑,他们以为自己是这个城市的宠儿,其实充其量就是奴隶,混不自知的奴隶,一如我。
我打开音响,枪炮与玫瑰的嘶吼震慑我的心灵。
天堂就在你的上方
今夜不要哭泣
不要哭泣
于今夜
我在城北的高架桥停车,打通了陈立飞的电话,他说他立刻就到。深夜的高架桥冷冷清清,三五分钟也没有一辆车,让我有些说不出的寂寞。我冷眼看着陈立飞把警车停在我的正前方,大灯直射我身上,他那张随时嬉笑的脸还是那样令人讨厌,我问他刘俊差他多少钱,他嘻嘻一笑说很多。我压抑着怒火,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加上他那一层警察的皮,我知道玩不过他。陈立飞笑问我是不是要给刘俊还钱,我说我没钱。他也不在意,问我带了多少钱来。我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加全部亲戚,丢给他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二十万。他脸色垮下来,那种嬉笑隐去,只剩狠辣。他让我把钱拿回去,我知道他意思,二十万太少,不够填他胃口。我说这二十万是我全部的钱,不要就算。他说让我回去等着刘俊进号子的好消息。我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混蛋怎么不去抢,他妈的警察玩勒索,大不了一拍两散。陈立飞胸有成竹,似乎笃定我不会去报警。那二十万是我全部的钱,东拼西凑,还把那辆我喜欢的本田机车给卖了。原来是用来给老爹在老家县城买套房,那里有几家亲戚,多少给老爹比邻而居的亲切感。
这时刘俊来电话了,他急吼吼问我是不是和陈立飞在一起,我想这家伙还算够义气,不至于让我独自面对这执法混蛋。刘俊让我把电话给陈立飞,也不知他给陈立飞说了什么,陈立飞挂断电话后把手机递给我,态度又恢复到那讨厌虚假的笑,说误会误会,没什么大事:“方小弟,我请客,皇家之星,刘老弟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我打电话让谢宝南来把我的车开走。跟着陈立飞的警车而去,望着窗外闪烁而过的霓虹,说不出的难受。我突然才回味过来,刘俊他没有吸毒,他的把柄,比吸毒还要严重。
皇家之星是外国人投资的娱乐场,以玩得大出名。以我的资本,是不配来这样的地方的。刘俊在二楼的卡座上抽着烟,衣冠楚楚,恢复他城市精英的模样。我对他的成见很大,没好气瞪他一眼,他无辜地一笑,让我们赶紧落座。
我看着他和陈立飞勾肩搭背,兄弟相称,猩红的酒液不断灌入喉咙。陈立飞那个黄头发的地痞小弟也来了,一口一个方哥的喊,我心里恶寒,哥你麻痹的哥,你就是个大傻逼。我在心里把所有人都狠狠骂了一遍,包括我自己。
在那些过得不如意的日子里,我总不自觉回忆从前的快乐时光。从皇家之星出来,我靠在车头抽烟,看着灰沉沉的天空,突然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发觉再没有可以回忆的快乐了。刘俊在路灯的阴影中走来走去,我对他吼说:“日龙包,我要回家找老婆了。”他讪讪走在灯光中,人模狗样的,挥手笑说:“我也要去找我老婆了。”
我妈打电话来说,表哥家第二个女儿都出生了,让我赶紧生个孩子。我一脸黑线,我怎么生啊?我苦口婆心劝她,说等到有钱了再说。她说可以给我免费带娃,包吃包住就行。我对于小孩有天然的恐惧,如果我自己真的有孩子了,我想我会喊他们弟弟或者妹妹的,而不是以威严的父亲形象出镜,因为我就没那形象。
万茜茜对我的家庭向来不满意,特别是老爹没来参加婚礼,她至今还在念念叨叨。我一直充耳不闻,偶尔她太过分了,我才会讽刺她两句,她就不说话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摔东西。我觉得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大小姐脾气偶尔藏不住。我是一个征服欲极强的人,她越生气,我就越与她唱反调,最后又低声下气哄她。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厌倦,就是偶尔会觉得疲劳。黄耀华和老总前几天又在公司大吵一架,两人的上下级关系和夫妻关系都岌岌可危。刘俊的枕边风起作用了,这家伙公然约那个看起来就性冷淡的女人去温泉度假村,还不止一次,而且还成功了。我相信,黄耀华是知道这些事的。
不过,我对黄耀华的绿帽感受不关心。刘俊现在已经是财务总委员,能动他的,只有北京总公司。我对他的能力很佩服,绝不只是□□征服原则,还有他在吃喝嫖赌中练出来的业务能力,再滴水不进的人也被他三两杯就整得称兄道弟。我们在一家日本人开的居酒屋喝酒,他说这鸟地方没意思,适合谈恋爱的小年轻来。我有些脸红,我确实是想着来看看这异国他乡的酒馆是个什么样。环境清幽,人不少,但不吵。我和刘俊坐在角落没个样子的海饮,他笑说让我少喝点酒,小心年纪轻轻就肝硬化。我没好气回他人固有一死,或死于酒色,或死于金钱。他叫我说话别那么文气,我说要怎么说,他说应该是要么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要么被钱砸死。我问他想怎么死,刘俊点燃一支烟,幽幽说想死在女人的肚子上。我问他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不给我见见大嫂。他说下次带我去,让我别眼馋,那可是个大美人,唱歌可好听了。我们都心照不宣,不去提关于陈立飞的事。
一个女仆装的圆脸少女怯怯走过来,用别样的中文告诉刘俊,这里禁止吸烟。他不满得就要嚷嚷,我夺过他手里的烟头掐灭。对那可爱的女孩说:“骚而。”刘俊憋笑半天,说我是土狗儿放洋屁。
刘俊问我想听歌不,我不懂他什么意思,他拿出手机放歌,说是她老婆唱的。听得出来是用手机录制的,歌声有些忧伤,是个好歌喉。歌词是这样唱的:
城市的清晨没有花香
只有陌生人的冷眼和渐渐冷却的拥抱
是谁昨夜在我的床头哭泣
说要相守到远方
我不想一个人走过漫长的街道
在下雨的时候独自遥望远方
我的心害怕再流浪
我自语一句好听,发现刘俊脸上痴痴的,挂着两行碍眼的泪水。他擦了一把眼泪,给我讲起他和他老婆的故事。他们是2008年认识的,那时刘俊十六岁,从山东到北京找工作,正好是奥运年,北京城到处都是外国人。刘俊身无分文,就在长安街头卖花,十块钱一朵的玫瑰,一天下来,也就能混个温饱。那时他对生活的窘境充满抱怨,每天都想着怎样发大财。但是,生活的残酷总是一直跟随着他,有一天刘俊喝酒后恶向胆边生,在三里屯的酒吧门口抢了一个女人的包。那女人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刘俊的苦日子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一有钱就到酒吧给一个站台唱歌的女人捧场,没想到这次抢的人居然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女人,事后刘俊主动去归还包包,然后下面就是他妈的连我也不相信的火热打在一起了。
“你很爱你妻子吗?”我问刘俊。他无声点点头,说:“我那时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我看气氛有些凝重,就笑说讨厌你这种爱情的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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