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成年季

　　时间临近四月中旬，学生会换届选举如期而至，余笙坐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曾经的他们还很青涩，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时间会给人无限惊喜。
　　选举开始，台下的学生会成员立刻安静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主席台。
　　先是由金海峰讲话，总结这一季度的工作成绩，对下一阶段的工作进行部署。然后是管理学生会的老师讲话，最后轮到余笙。
　　“相信大家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耳熟能详。”余笙话音刚落，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笑声。
　　“感谢大家一年来对我的支持与信任，感谢大家对学生会工作的付出，我很高兴见证了你们的成长与进步，学生会每次活动的顺利举行，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在未来的日子里，希望大家不忘初心，继续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努力，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同时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去工作，让母校变得越来越好，不负光阴，不负自己。”
　　同学们热烈地鼓掌，回想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泪水不觉湿润了眼眶。
　　“下面我宣布学生会各部门部长名单。”主持人看着手里的文件，“学习部部长：楚淮禹，体育部部长：池锦瑟，组织部部长：梁齐，文艺部部长：栗妙语，宣传部部长……”
　　“新一届的学生会主席――秦肆。”
　　台下的掌声一阵接着一阵，此次选举也在欢快的氛围中圆满结束。
　　“校篮球队队长的人选还没定下来？”
　　“不知道伍学长会推荐谁。”
　　“队里就大哥和肖荆琦最适合，偏偏他们是死对头，无论谁当了队长，未来都会闹得鸡飞狗跳。”
　　“这么说来，伍学长毕业后，还真是需要能压制住他们的人。”
　　“那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拓和刘燃从会议室出来，小声议论着。
　　“恭喜。”池锦瑟路过秦肆身边，简单地道喜后，直奔向余笙，此时他正和金海峰说话，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
　　“锦瑟。”余笙和秦肆又聊了一会儿，来到池锦瑟身边。
　　“学长，你还好吗？”池锦瑟也说不清自己指的是哪方面，此刻脑海里想的只有这一句。
　　“嗯。”余笙语气拉得好长，欲言又止，显然没有他表现出的这般轻松。
　　“时间过得真快。”走出会议室，池锦瑟回头看向散场去往各个方向的学生，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
　　“是啊！”余笙看着操场中央的跑道，想起曾经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夕阳下练习跑步，一圈又一圈，直到夜幕将天上地下染成一色，他站在三楼的窗前，目光随着那抹身影起伏。
　　“学长，高一运动会，我冲过终点线，你第一时间询问我的身体情况，却始终没有问我的名字，为什么？”池锦瑟凑近他，眨着大眼睛，似是非常不解。
　　“你当时问我的话，或许我还会记得。”余笙迈开步子走在前面，余光里，池锦瑟在原地愤愤地跺了跺脚，他嘴角上扬，不觉放慢脚步，他心想：最大的可能是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啊，池锦瑟。
　　“你在看什么？”伍时贤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余笙最近特别喜欢在晚自习期间站在三楼走廊的窗前，目光柔和，偶尔会心一笑，在他看来，这是相当奇怪的事情，这次他捉个正着，必要仔细问问。
　　“看风景。”余笙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丝毫没有伍时贤预想的惊慌失措的样子。
　　“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操场上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半空中悬着一道弯月，零零散散分布着几颗星星，往来的学生有说有笑，跑道上有几个人在夜跑。
　　余笙笑了笑没有应声，伍时贤将头探到窗外，左右看了看，实在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又猜不出余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身回了班级。
　　篮球场这边，校队人员到齐，伍时贤环视一周，用眼神示意旁边的程衍七。
　　“废话不多说，下届队长人选要综合平时的表现和这次篮球联赛的成绩来决定。”程衍七的视线徘徊在吴端和肖荆琦身上，语气不由加重。
　　“我们校篮球队的第一条规定是什么？”伍时贤看着全体队员，问道。
　　“团结，合作，胜利。”众人异口同声，场面十分壮观。
　　“赛场上，一切要服从安排，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没有个人的英雄主义，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是什么？”
　　“联赛冠军。”
　　五支球队，根据往年的惯例，先抽签选出两支球队打初赛，获胜的队伍与其余的三支球队两两进行半决赛，获胜者进入决赛，采取NBA的赛制流程，2：2：1：1：1的形式。
　　“明天是联赛第一局，北高的主场，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不得掉以轻心，解散。”伍时贤庆幸自己抽到首发球队的签，上次的失败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队长，明天你去吗？”肖荆琦走到伍时贤身边，问道。
　　“不去。”
　　肖荆琦表情略为失落，站在原地没动。
　　“决赛我会上场。”伍时贤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晚上干什么？”吴端听到他们的对话，在伍时贤离开后走了过来。
　　“打球。”
　　“算上我。”
　　二年五班教室里，华念念看着桌上的日历，红色笔迹圈起来的数字正是明天，一股离别在即的感觉油然而生。
　　“怎么了？”前面的易茱看到华念念突然趴在桌上，心情似乎不太好，不禁有些担心。
　　“学长明天的飞机？”
　　“嗯。”
　　“他现在在哪里？”
　　“听说有送别Party，他这一次拗不过，应该去参加了。”
　　“学长人缘一直很好。”
　　“中途没什么事情的话，过年也不会回来。”
　　华念念鼻头酸涩，看着日历出神。
　　易茱意识到情况不对，没有再打扰她。
　　第二天，由程衍七带队，五个主力队员加上三个替补队员出战，比赛分上午下午两场。
　　上午比赛开始前，双方都在做热身运动，吴端和北高主力冯靖宇对上视线，对方冲他挑挑眉，他扯开嘴角发出一声嗤笑，转身进了集合队伍。
　　“不用我多说，在场上配合最主要，关键时刻该出手就别犹豫，谁也不许犯浑。”
　　程衍七结束了赛前训话，掏出手机给伍时贤发短信告诉他比赛开始了，然后紧紧地盯着球场，东高实力远在北高之上，首战不容有失。
　　“传球。”吴端跑到对方篮下，冲场中间持球的张拓喊道。
　　几步前肖荆琦用身体挡住对方的后卫，张拓前边有两个人，他一个虚晃转身向前跑去，将球传给吴端，吴端接到球迅速起跳扣篮，东高率先得到两分。
　　接下来的时间，东高这边吴端和肖荆琦手感一直不错，加上刘燃和张拓的活跃，抢到不少篮板球，姜樊也投进了两个三分球，大家配合默契，比分持续保持领先。
　　前两节结束，双方队员进行中场休息，东高以46：32的14分分差领先北高。
　　伍时贤背靠在篮球架上，看到短信里的内容，欣慰地笑了笑。由于比赛，今天校队的其他人停止训练，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空旷的球场只有他一个人，耳旁和煦的微风，头顶明媚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
　　下午第二场比赛开始，北高冯靖宇接到队友传球，东高篮下只有刘瑾瑜在防守，他快跑突破上篮，拿到下半场的头两分。
　　肖荆琦在板凳席休息，看到对方得分瞬间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场上冲，被程衍七拦下。
　　“我不累，我要上场。”肖荆琦心里着急，扯着嗓子喊道。
　　“你要打全场？”程衍七表情淡定，推着他肩膀让他重新坐回位置，反问道。
　　肖荆琦自知理亏，动了动嘴巴没出声，看着场上奔跑的队友，起伏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五分钟后换吴端下来。”程衍七见他冷静了，说出自己的安排。
　　肖荆琦换下吴端，目前场上东高这边是三个主力队员加两个替补，大家配合默契，体力状况良好，第三节结束后，北高这边分数一直落后，冯靖宇接连打了三节，将比分追为72：64，他三分线外投中两球，又打了两个二加一，个人第三节得了20分，但体力损耗严重，在场边休息区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第四节开始，东高派出吴端和肖荆琦等五个主力，北高这边冯靖宇又上场了，但明显脚步和动作慢了很多，几次都被假动作晃过，篮下防守也露出死角，东高第四节将比分持续拉大，对方教练叫了暂停，换下冯靖宇，由于北高主场，不好让他们太难看，最后几分钟东高又换上替补队员，最终以98：80赢得比赛，今天的赛程结束，东高以2：0领先北高，同时又拥有了主场优势。
　　回去路上，程衍七指出在进攻和防守上的不足，大家也都虚心听着，知道这只是开始，实力强的在后面。伍时贤接到比赛获胜的消息，虽是意料之中，心情也不禁大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收回手机，快步向图书馆走去。
　　易显坐在大厅等候登机，期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眉头紧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广播里传来通知乘客登机的声音，他看着灰暗的屏幕，轻轻叹了口气。
　　在机舱落座后，乘务员提醒关闭手机，他脸色阴郁，终于心灰意冷。
　　“嘀嘀。”信息的提示音响起，明亮的屏幕上，简洁而平常的文字映入眼帘。
　　“早安，午安，晚安。”
　　他嘴角微扬，轻声笑了笑，关上手机，屏幕彻底变黑，他闭上眼睛假寐，确定到达目的地前，将是一段挺长久的平静。
　　这是《楚门的世界》中的对白，他清楚地记得，在第一次约会时，她用电脑放的电影，在那之前她已经看过几遍，每当屏幕暗下来，他都能从中看到她的表情，专注而平静。
　　Good morning, and in case I don't see you. Good afternoon. 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偶尔她会动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但足够使他看出她孰知每一句台词，随着剧情发展，她不经意透露出的情绪，他都清楚地记得，以至于他笃定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与她有关的记忆，一经被挑起，必是历久弥新。
　　“楚门的选择对吗？”
　　“他得到了自由。”
　　“从一个被设定好的圈里，跳到另一个未知的圈里。”
　　“他有选择的权力。”
　　“外面的世界与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这要出去了才知道，就像有些事情，做了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周围的那些人因为他获得自由而高兴，却在他一次次靠近真相时，选择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痛苦，看着他被欺骗。”
　　“他们不是救世主，给不了任何人救赎。”
　　易显清楚地记得孟姝问他“你会后悔吗？”，他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后悔并不能改变什么”。现在似乎一语成谶。
　　第二天，联赛轮到东高主场，北高篮球队早早便赶过来，在操场上做热身，伍时贤见对方精神面貌大好，赶紧喊着校队队员来热身，阵势上不能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程衍七照常进行赛前训话，前面队员一个个屏气凝神，蓄势待发。
　　第三场比赛第四节中间，伍时贤来看了看，见大比分领先，场上也换上了替补队员，和程衍七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下午进行第四场比赛，目前东高3：0领先北高，冯靖宇分数依旧亮眼，但以一己之力难以扛起整个队伍，北高气氛明显低迷了许多。
　　东高这边胜利在望，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场上挡拆、传球、扣篮，配合默契，顺利拿下第四场，至此，东高4：0北高获胜，进入半决赛，休息一天后主场迎战三高。
　　吴端和肖荆琦过去和冯靖宇打招呼，赛场上虽剑拔弩张，场下大家脾气属同一路子，自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
　　“叶尧呢？”吴端环视一周，发现连张晓风和李俊伟都不在。
　　“今天刚参加完英语大赛，下场和三高的比赛他能上。”梁齐凑过来，转述张晓风的传话。
　　这边，叶尧在教室休息，这几天老师盯得紧，他都没有参加正常训练，英语大赛刚结束，他便准备晚上去打球。
　　张晓风去参加体育部会议了，李俊伟在一旁闲来无事，生起了八卦的念头，转身看向叶尧，还未等出声，就见他趴在桌上会了周公。
　　窗外，一棵不亚于学校年龄的松树挺拔地伫立着，已有三层楼那么高，枝干粗壮，针状形的叶子常年泛着青色，松塔散落一地，偶尔会被路过的学生弯腰拾起，放进花盆或是哪里，连带着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清香。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